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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洞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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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淮谦是礼部祠祭司的主事,这帝后大婚祭祀礼他是主礼之一。他站在祭天台上,看着一步一步往上走的魏婍,又看了一眼底下的冯雎和魏之甫,再看了一眼和同他一样站在祭天台主持这大典的郭仁,抬头望了望天,幽幽说道:“这天,怕是要变了。”
在他一旁的同僚小声问道:“你何时学会看天象了?”
“只不过经验之谈罢了。”纪淮谦收回视线,淡淡的道。
郭仁咳了一声,看了他两一眼,那官员收了想继续问的话,转头看着魏婍。
还真应了纪淮谦那句要变天了,这大典举行到一半,骤然转阴,下起了大雨来,但是这大典礼仪耽误不得,只得由宫女内侍撑着伞举行完这大典,但雨太大,那香火也因为被雨打湿而灭了,重点了几次,由侍者撑伞挡雨才点起来。
看着越下越大的雨,纪淮谦身旁那官员感慨的对他道:“竟然真的变天了,你可以去钦天监了,今日那钦天监的人都没算出来会变天呢,你再看看这雨要下到何时?”
纪淮谦笑道:“我就是看到有乌云故此推测,纯属瞎蒙,跟钦天监的人没法比。”
说完,纪淮谦又看向魏婍,心想这怕只是变天的前奏罢。
这立后大典流程多,时间长,虽皇上不在,却不可省步骤,到了最后,魏婍都累得有些虚脱快要昏倒,加之下了雨,淋湿了些,这又热又湿的,身上很不舒服。
等到皇后寝宫正阳宫,魏婍累得手都快抬不起来了。她是闺阁女子,待在深闺里,少有这么劳累的时候。
看着贴满喜字的正阳宫,挂满红帘,铺了红被的寝宫,魏婍冷笑了一声,忍住了叫人拆掉这些的冲动。原本今日帝后大婚,这大典结束后在启元殿宴请群臣,皇后待在正阳宫,待宴席散后,皇帝便来正阳宫歇息,这正阳宫是今夜他两的新房。
但是依着今日皇上的身子,这宴请群臣依旧只能是皇帝胞弟郑王代为主持,而晚间也没法来正阳宫歇息了,反而魏婍要过去探望一番。没给魏婍时间多想,换了身轻便的衣裳,摘了凤冠,便往隆安帝住的承元殿赶去。这一路上也是一片红,倒给原本肃穆的皇宫增添了几分喜庆热闹,若是隆安帝未生病,那真是喜事了。
魏婍怎么也没有料到,到了承元殿,她这个皇后被人拦在了皇上寝宫门口。
折腾了一天,她心神疲惫,这会也有了怒气,凤目瞪了一眼拦住她的内侍,呵斥道:“让开!”
那拦路的内侍没让,他正欲开口再说话,里间传来了一个女声,“何人在外喧哗?”
有个着绯色宫装的妇人从内缓缓走出来,身后跟了几个宫女,走到魏婍跟前停下,福了一礼,又说到:“没想到是皇后娘娘,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魏婍微微眯眼,看向来人,她进过宫几次,认得出几个高位的宫妃。在先皇后过世后,宫中主持各类宴会的便是四妃,而这个妇人正是四妃之一的刘淑妃。
刘淑妃出身低微,原是行宫里的宫女,因为生的美貌被皇上宠幸,带回了皇宫,之后又生下一个儿子,自此荣宠不断,短短几年便晋升到淑妃。在没有立魏婍之前乃皇后之位热门的人选之一,之前朝臣也有上书过立她为后,只是因为出身太低,皇上迟迟没有同意,就拖到了现在,立了魏婍。
“淑妃免礼,不是说皇上歇了,不让人进去探望吗?怎么淑妃还在里头?”魏婍端足了皇后架子,回问一句。
刘淑妃淡笑回:“娘娘有所不知,以往皇上身体不适都是臣妾在旁照顾的,今日自然也是臣妾照顾了皇上,刚刚皇上歇着了,臣妾才吩咐了不要打扰皇上。”
如果魏婍到现在还猜不到是怎么回事,那她就是太蠢了,说到底,就是不服她这个皇后,想给个下马威罢了。
“淑妃辛苦了,日后就不需要淑妃这么劳累了,皇上这边我......本宫来照料就好。”初为皇后,魏婍还有些不适应这个自称,脱口而出的便是我。
“皇上习惯了臣妾照顾,旁人来怕皇上不习惯,还是不麻烦皇后娘娘了。”刘淑妃丝毫不让,语气虽未趾高气扬,或是咄咄逼人,甚至可以说态度恭顺,声音细软,但是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也不恭顺了。
魏婍扬眉,反问:“旁人?怎么,本宫这个从正门抬起来的皇后还成了旁人不成?本宫是皇上嫡妻,皇上又怎会不习惯。”
刘淑妃脸色骤变,从正门抬起来的,这话就是打她脸。她是当年皇帝出行避暑行宫临幸带回宫的,单独坐了一辆马车从角门进入皇宫。而且她想这皇后位想了几年了,尽心尽力服侍皇上,却因为是农女出身,太过低微,皇上迟迟没有同意。
她能被封为淑妃,自然也不是什么没脑子的人物,变脸也就一瞬间的事情,反应过来后,低下头福了一礼,向魏婍道歉,“请皇后娘娘恕罪,臣妾只是一时口误,万万没有那个意思。”
“没有就好,今日你也累着了,早些回去休息吧,这里由本宫来看着就好。”虽不喜刘淑妃的行径,但是今天并不是一个适合与之争锋的日子。
“是,臣妾告退。”刘淑妃本意不是来跟魏婍吵架,只是展现一下自己对皇上的重要性而已,目的达到了也就不再多待。
看着刘淑妃离开,魏婍没直接踏入殿内,而是转向刚才那个拦她的内侍,说道:“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就不重罚你了,自己去外边跪着吧,若是有下次,就不会轻饶了。”
那内侍在之前就跪下了,当下魏婍说了话,他磕了个头,应了声,“奴才知错了。”
魏婍不再理他,抬脚进了殿内。因着皇上歇了,魏婍让随侍的人候在殿内,自己携清莲和宫里指派服侍她的齐嬷嬷跟着皇上身边的宫女一块儿进了寝宫。
待魏婍进入寝宫后,清兰站在清荷身侧,小声嘀咕:“小姐也太好说话了吧,就这么放任他们了。”
清荷和清兰都是魏婍从魏府带进宫的侍女,是她的贴身丫鬟,听到这个,她皱了皱眉头,转头瞪了清兰一眼,小声训斥:“慎言,不该说的话别乱说,还有现在不是小姐了,得叫娘娘,若是让娘娘听见了你说这,有你受的。”
“知道了。”清兰瘪着嘴应了一声,想到这是在皇上宫里,周围好多内侍宫女,人多嘴杂,也就不再说话了。
魏婍轻轻走入寝宫,如淑妃所言,皇上已经歇了,她挥手让其他人止步,自己轻步走到床边,坐在床沿,低头看着熟睡的皇上。
这承元殿亦是一片红,和正阳宫一般,红喜字,红绸红帘,连皇上现在躺着的床也是铺的红色被褥,上绣龙凤呈祥。正阳宫的被褥也是绣的龙凤呈祥,不同与皇上这的便是边角还多绣了牡丹做点缀。
今日是她大喜的日子。
看着面容憔悴,肤色蜡黄,躺在床上的隆安帝,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坐了一会,魏婍起身,走到了寝宫内的塌边,招来了宫女,让她取了本书来,打算在这守一夜。
许是太累,她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再醒来已是深夜,皇上还在熟睡。她拿开盖在身上的毯子,转了转僵硬的脖子,这番举动惊醒了在旁守夜的宫女。
“娘娘,可要去偏殿歇歇。”她身边守夜的是清荷,见她醒来,走到身侧,帮她捏肩,小声的问。
“不用,我今晚就在这寝宫里。现下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多久?”
“回娘娘,已经三更天了,您约莫睡了三个时辰。”顿了一下,清荷又问,“娘娘可需要吃点东西,用膳的时候您睡着了就没叫醒您,怕您醒来饿着,厨房还给你热着吃食。”
魏婍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确实饿了,遂而点了点头。等吃食来之前,她出去殿外走了走,那内侍还跪在殿外,刚下了场雨,那人身上都淋湿了,却也没有动。魏婍嘱咐清荷,“早上天亮了就让他起来吧,到时候皇上醒了他还跪着不太好。”
清荷应了声好,魏婍便又回了屋。
她和淑妃在承德殿前对峙和处罚内侍的事情在发生后不久就传到了宫里几位有地位的妃子耳朵里。恰巧郑贵妃正和孙贤妃待在一块,听闻后郑贵妃冷哼一声,淡笑道:“淑妃还真是沉不住气,今儿个就跑去闹事。皇后娘娘不愧是魏家出来的人,这气度,淑妃怕是比不上了。不过也是,一个乡野出身的,能有什么教养而言,更何况还是跟百年世家的魏家相比。”
孙贤妃放下茶杯,点了点头,“她素来有些沉不住气,再来她比我们更渴望那个位置。魏家女我见过几个,教养自然是好的,淑妃出身终究是差了些,要不然早就到那个位置了。”
“可不么,为了那个位置,还攀上了国师,可这位置最后却是魏家女,怕是气的摔了不知多少杯子花瓶了吧。人呐,要懂得知足,懂得看清自己的处境,就凭她那出身,还想母仪天下,简直痴心妄想。”郑贵妃鄙夷的道。
冯德妃自然也知晓了,她听完后冷笑,说了句知道了便让那宫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