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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   光明顶。
      那是正邪之间的大决战。
      剑,是不会笑的。否则我便要仰天长笑。什么是正,什么是邪。人类的争斗,无论是大是小,到最后总是胜了的存活下来,也便是正。败了的被消灭,这邪的恶名,不加到他们头上,却又给谁。因为正的永远是胜利的一方,所以人们说,邪不胜正。
      这广大的江湖上,力量是唯一的标准。强弱生死,是非正邪。
      天道就是这样运行。没有不公。万物皆刍狗。天意无情,我比人类更清楚。
      人类制造美丽的名词。却往往无意于真实。我当知道。
      光明顶,眼下是最黑暗的地方。
      
      他们已经毫无还手之力。被包围在上山来的六大门派中间。
      他们随时可以被全体屠灭,像狗一样无声无息地死去。
      那时候那个粗壮的少年出现在那里。他一个人,挫败了崆峒,少林,华山,昆仑,一个又一个的高手。他不允许他们杀害那些,被目为必须加以消灭的战败者。
      我有感觉,又一个震铄武林的人出现了。像过去的独孤求败与那个断臂的男子一样,会是冠绝当代的荣光。每隔一段时间,江湖上会自动诞生一个新的英雄。由此,江湖,不会太寂寞。不必担心上一个英雄的去向。他有两个归宿,进入人们的记忆而永存,或者被遗忘。无论最终的结局为何,都是好的。留下的人来不及缅怀,下一代的光环,已经升起。时间走得比心快。
      江湖从来不缺被仰望的对象。每一个时代,都有自己的英雄。
      我不知道这个少年会不会是我新的主人。如果英雄必须孤独。
      他已经战胜了代表着当代武林最高成就的绝大部分高手。
      于是灭绝出手了。
      我感到自己缓缓地脱离剑鞘。寒意,一寸一寸,自骨中散发。
      灭绝的眉睫,被映成淡碧。
      
      那少年手中的白虹剑,第三招上,轻轻哀叹了一声,断作两截,没入云霄。
      我注视着他消失在空中。清澈虚无的天,一刹那便吞没了他的影子。
      不。他不是。他不是那个可以与我匹敌的灵魂。所以他只能无声地,在与我轻触的瞬间碎裂。在我的锋刃下,他虚弱地,遁入虚空。我听不到任何的回应。
      啊,为什么在这个世界上,我竟始终找不到一柄可以给我以回响的剑。这寂寂的一生,没有来由,没有来处,生命是这样荒谬与漫长。锋锐绝伦的倚天剑,削铁如泥,任何兵刃皆非所敌。我没有敌手了。但终于,我将独自地,永远地,敌住这不死的寂寞。
      我的凌厉化作绵绵的茧。重重包裹,围住的只有我一人。无敌的倚天剑唯一斩不断的,是自己。我终于失语。
      注视着白虹逝去的影子,我心中生出恨意。那恨,却不知对谁。
      这个世界上,我没有谁可以爱,也没有谁可以恨。我只是无情的刀剑,却被错误地赋予了灵魂。
      那个少年冲入灭绝的弟子所组成的剑阵,赤手夺下数十柄长剑连珠掷来。我看到自己展开全部的锋芒,寒光一片,断剑的尸体四散纷飞。
      只一瞬。我将他们全部干掉了。没谁来得及呻吟出声。
      灭绝得意地笑了。
      那一刻我高高地立在光明顶的日光之下。超越了这生的死的有情的无情的众生。寒芒凛冽。生命太长。胜利太久。我自己,太沉重。
      我听到一个小小的声音说,屠龙,你在哪里。
      剑,是不会哭的。
      若你看到剑上有什么滴落,那只是血。
      
      血,似一串梅花,风过处,鲜艳地洒落。
      光明顶呼啸的山风迅速地带走了那少年的血。我周身流转的温度只这么一刹的停留。断了线的玛瑙珠子,自剑尖倾泻。那以后,我身上和地面上,同样不留痕迹。
      血在风中飘远。
      原来英雄的血,和平常人并无不同。风一吹,便冷了。容不得多保留一刻。
      灭绝的弟子,那个名叫芷若的女子,握着我颤抖。
      片刻之前,那少年自灭绝手中夺过了我,却将我递与她。我看到他的眼神里,蠢动着一些我所不懂的东西。
      那女子眼中有泪。这一生我看过太多人的眼泪。眼泪是人类灵魂的出口。那像血一样咸的,热热的液体。倘若可以流泪流血,我愿以这无坚不摧的亘古之身,换得一具脆弱的□□。哪怕几十年后,腐朽成泥。
      我尝到的,始终是旁人眼泪的滋味。
      芷若,一剑将他杀了。我听到灭绝凄厉的叫声。
      然后我的身体,顺畅而滚热地,没入他的胸膛。间不容发。没时间思考。
      那一刻我横亘在他与她之间。我看到,她眼中泪堕。碎掉的心,混合了痛与悔,从眼里流出来。
      他眼中,却没有怨。
      我不懂是否这便是爱。只是此刻我知道,这个少年,不会是我的主人。我又看到一个女子冲上来抱住他哭泣。他此生已然招惹了太多人世的情。
      生涯有情,便担当不起倚天剑天下至寒的孤绝荣光。
      他担不起我的灵魂。那是无血无泪,无情无义,无爱无恨的灵魂。因为空无一物,所以锋锐绝伦,断尽世间众生。
      我冷静地看着他的血被风吹走。两个女子,一个男人,眼光牵丝攀藤,于这光明顶众目睽睽之下,爱,怨,无声地纠缠。我知道他是甘愿伤在她手里。但她和她的心,又是被谁所伤。人的情,剑不会懂。
      为什么被伤害的,总是心甘情愿。
      为什么始终没有谁可以伤害我。
      
      生命是一连串颠簸的梦。一个套一个,解不开的连环。
      灭绝负着我率众东归。在大漠中,她们遇到了蒙古人的伏击。全军覆没。被囚禁的灭绝,就像猛虎的鬼魂,凌厉依旧,力量却虚无。蒙古的郡主轻易地从她手中取走了我。
      那是个艳丽而坚定的女子。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并不吝追求。本来她大有希望成为江湖中的胜者,号令天下。但谁知何时,她遇到了那个伤在我刃下却未死的少年。从此他成为她的天下。万里江山,集于一身。她依然是那个雄心万丈的女子,攻城掠地,辟土封疆,只不过她要占领的国度忽然不再是这地大物博的中原神州,它变得很小很小。
      ——只是他的心。
      所有的转变似乎发生在一瞬间。
      没有人给我解释这一切。人间是一个不可理喻的地方。因缘叵测,就连人自己也无从知晓,何况是我。我所能分别的,只有生与死。笔直的剑,不懂人间曲折神秘的遇合。
      或许那也简单。只是因为是时候如此了。
      此时,此地。遇到了,便开始。
      无须多言。
      
      在经历了一些喧嚣争战的波折后,蒙古的郡主带着我,乘船远航。那时候船上的人,是曾败在灭绝手下的持拐杖的老妇人,那个少年,和四个年轻的女子。
      舟中的日夜,我目睹一些暧昧微妙的纠葛。那个少年,和四个不同的女子。人的心是这样复杂,原来一个人的心,可以同时容纳几个不同的人。这中间似乎并无抵触。我看到他们百感交集,患得患失,乐此不疲地,猜疑,嫉妒,惊喜,悲伤,顾此失彼,当局者迷,为了一句言语而落泪,为了一道目光而辗转。
      我想告诉那郡主,其实占领一个人的心,未必便比占领一个国家容易。或许她早已知道。
      他们是这样地纠缠不清啊。长长的绵密的心事,牵过来,扯过去,没完没了。到后来谁是谁的心,都乱作一团。难道情的滋味,就是这样衍生。我无从体会。如果感情必须纠缠。人心无底,人情无端,而剑,是学不会纠缠的生命。
      出生以来,我唯一寻找的,只有屠龙。余者,当之立断。这决绝,令我于无数的战阵之中,斫杀之后,得保毫发无伤。一泓秋水照人寒。没有伤痕,所以也记不住什么。百年如一日。
      我来人世一遭,却未曾尝过这浮世的悲欢。
      
      那一天我们终于弃舟登岸。蒙古的郡主将我负在背上,随着那个少年踏上一座小岛。
      道路蜿蜒。行进中我听到一阵咆哮。像是猛兽被困的怒吼,那郁愤,天也决口。
      忽然间,我开始抑制不住地在剑鞘中跳跃。我无法自控。来自灵魂深处的神秘讯息,令我周身百炼的精钢也颤抖不休。我不知道,那是为什么。
      在葱茏祥和的岛屿。在郡主的背上。我静默地翻涌着无人知晓的狂潮。
      多少年了。再凶险的战阵,我未曾有过一丝半毫的震颤。这不是睥睨天下的倚天剑。我只觉全身寸寸欲裂。但平滑冰冷的钢铁,迸不出半点眼泪。
      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煎熬。
      在山冈之巅,我看到,那个长发披肩的高大汉子被两个人前后夹攻。那狮虎般的咆哮就是从他口中传出。
      敌人增加了三个。他的肩头被拳头击中。一不留神,腿上又被踢到。我看到身畔的少年焦急难耐,就要出手了。
      他手中扣了几枚石子。我极力按捺住汹涌的心思,等着看这一场江湖的好戏。
      他的身手,是值得一看的。
      
      石子如闪电般出手。就在同一瞬间,我看到一片黑云掠过天地。刹那间血雨纷飞。万点鲜红,四面八方地激射,整座山冈都腾起腥甜的雾。
      好一场美艳绝伦的暴雨。血液的芳香,弥漫四周。
      五个敌人,已有四个于这一击之中被分成了八截。剩得一个断去一臂,大声哀吟。山冈上,四散的脏腑尸骸,勾勒地狱图景。
      那片暴戾的黑云静静地降落。
      我看到了。他。
      屠龙。
      百年乱离,他终于出现。
      
      就像我第一次看到他。在漫天的血雨中,横空飞过。阔大的身躯。他有像夜一样黑的霸道与残暴,与生俱来。每一次出现,死亡与毁灭如影随形。他巨大的影子笼罩江湖,摧毁生命,无须任何理由。因为他是,号令天下,莫敢不从的屠龙刀。
      我们同时诞生在沦陷的襄阳城。那一刻丧乱荼毒,生灵涂炭。从炉火到战火,焚炼从未止息。连天的战火里,被煎熬的不止是我们,还有这茫茫的天下。
      只是独独是我与他,生命的最初,便被打上毁灭的印记。颠簸百年,这一生的存在,只是为了摧毁。
      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
      江湖中一代传一代的神话。神兵利器,这样强大的力量。但我们只是两具,没有任何自主的刀剑。和每一个众生一样,在这乱世里随波逐流。
      我定住欲散的魂魄。凝神看去,腾腾的血雾里,他漆黑宽广的身影。
      因缘叵测。屠龙,天涯海角,我终于找到你。
      我等了你这么久。
      告诉我,这一生的原由。
      
      岛上,惊心动魄的日夜。
      短短的几个昼夜,凶险迭生。那带我们来此的老妇与持着屠龙的高大汉子原是明教旧部。龙王狮王,翻脸成仇。黑夜里舍生忘死地恶斗。然后,是波斯人的大举来袭。从岛上打到船上,又从船上打回岛上。血战。突围。烈火。逃生。炮轰。风雨。孤舟。追杀。绝境。这一生诚然遍历凶险,生生死死,司空见惯,却也未曾如此刻这般,多少惊涛骇浪,都浓缩于一处。
      但我眼中所见,始终,只有屠龙。他乌沉沉的身躯,劈破浓夜。他是黑暗的光。我此生唯一的追寻。可是我和他却交不得一言半语。
      刀剑不会说话。刀剑没有语言。
      刀剑表达自己的唯一方式,只是搏杀。
      屠龙呼啸着掠过夜空。掀起滚滚的风声。
      倚天。倚天。倚天。
      血雨纷飞里,他呼唤我的名字。刀锋狂暴地席卷。在满天的残肢断臂中,他呼喊着一生的荒芜。
      倚天。
      我听到了。啊,屠龙,原来你这空洞的一生,到最后能抓住的,也不过只是一个名字。
      倚天。
      我碰不到他。摸不到他。我和他,彼此凌厉的锋刃,不是彼此的慰藉。
      慰藉只是鲜血。在这杀戮的一生。
      我注视着屠龙一遍遍疯狂地扫过支离破碎的天空。万物有情的人世间,没有人知道一柄剑,要如何去爱一把刀。
      原来这千山万水的一生,注定了的,终于会对面相逢。
      原来咫尺之间,灵魂终于还是会遥遥无言。
      屠龙在我面前。他离我,那么远。
      倚天。
      在他的呼喊声中,寂静缓缓地淹没了我。
      
      那个午夜,名叫芷若的女子悄悄起身。
      那时候岛上已经平静。恶战结束。波斯人已离去。剩下的,是他们这一群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人。
      我看到山洞里的少年和狮王沉睡不醒。名叫芷若的女子,轻而易举地从狮王的怀中,盗得了屠龙。从蒙古郡主的怀中,盗得了我。
      我看到她轻轻地掣我出鞘。我的剑尖,划在那个为了少年而负伤昏迷的女子脸上,嗤嗤的细响。我尝到女子面颊上清甜的血。
      我看到她抱起同样沉睡不醒的郡主,将她抛上一叶小舟,在万丈洪涛中逐流而去。
      我目送着小舟消失在黑夜的天边。是这个郡主,曾经为了相救那少年,企图以我洞穿自己的身体而刺杀身后的敌人。这么多年,她是第一个,拿了无敌的倚天剑而自戕的人。我记得刺入她身体的时候,那滚烫苦涩又甜蜜无比的味道,是我饮过的最浓烈的鲜血。
      我又想起刚刚随波斯人离去的那个女子。她去了万里之外的绝域。因为爱他,她宁愿终生不再与他相见。
      这些女子,这些纠缠的情缘,终于是一个个地散去。我始终是冥顽不灵的顽铁,不懂得人类复杂莫测的情事。他们可以这样地纠缠不清,心甘情愿,一颗心分给多少个人。红尘里,亦悲亦喜,爱来爱去。
      我始终不知道那个少年终究爱的是谁。或者,他自己也不知道。而于那些女子,付出的全部,未必得回同样的分量。得不到他整颗的心,边边角角,委委屈屈,却谁都承受了下来,不说一声后悔。这个爱的游戏,原本谈不上公平不公平。大家自愿投入,可以伤害,但没有怨言。
      原来感情亦是一个江湖。只是这胜负如此莫名,我竟无从判断。这江湖,不是我所习惯的江湖。最强的未必会赢到最后。不是你的,便有神兵利器在手,亦是无用。能号令天下的,也未必号令得动某个人的心。
      原来,人类的感情竟是这样的。这样的没有道理。我始终不懂。
      他们太复杂。我却只有一个屠龙。
      一生一世,从一而终的屠龙。
      咫尺无言的,屠龙。
      
      风雨的午夜,名叫芷若的女子携着屠龙与我,没入黑暗。
      在颠簸的脚步里,我望着屠龙。他静默的身躯。这左手到右手的距离,我无法逾越。
      屠龙,你在想什么。
      屠龙不语。
      在高高的断崖上,名叫芷若的女子缓缓地,将屠龙和我从鞘中拔出。我终于与他赤裸相对。大滴的雨水,打在我冰冷雪亮的身躯。屠龙,你乌沉沉的躯体上,不留一丝血痕。虽然你屠戮了这么多,这么多的生命。看啊,屠龙,来看我亘古的明净。像你第一眼见到我的时候,初初诞生的纯洁无瑕。在这个血泪腥膻的世界,我们已经各自度过了多少杀孽深重的岁月,想不到再相见,却仍是旧时模样。这百年沧桑的流转,从未留下过任何痕迹。屠龙,我们是这样无情的刀剑。
      那只手用力地握住我的剑柄。我缓缓地升起在倾盆的大雨中。屠龙,今夜,你记得我的模样。如果再分离,你就可以寻找我。
      忽然间,我感到一阵晕眩。我夹着风声飞起。眼前,是屠龙硕大的身躯,黑压压地向我扑过来。
      他如此巨大。
      
      锋刃相交的瞬间,灿灿的火花照亮了风雨悬崖。我听到迸裂夜空的巨声,那是我与屠龙,喊尽了一生寂寞的哑灵魂。
      响声不绝。铿锵回荡于漆黑的午夜。啊,屠龙,百年前襄阳城外没来得及回应你的那声呼唤,我终于可以还给你。这一生漫长的沉默,原来我只是在等待着,应你一声。
      你唤我的名。我终于能够回答你。
      屠龙,我在这里。
      我们的身躯从中断裂。伤口迸射的光芒交织成一片。在那最后的光芒中,我看到遥遥的天上,一颗明亮的星。它恬静地嵌在遥远的天边,是这样安然地,远离了所有的尘嚣——我终于明白我的锋锐是从哪里来。我记起了遥远的日子里,随着断臂的男子坠落万丈高崖时,那想不起来的记忆。原是陨星的精华,锻为利器,摧折世间凡铁。只是屠龙,是什么因缘,我们要落入这茫茫尘世,分离百年,惹起一连串的凶杀与纷争。
      没人相信,这饮血无数的刀剑,原是天上无垢的星辰。
      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我最后一次地想到这句话。屠龙刀,倚天剑,无上荣耀的名,一生只不过做了贯穿这乱世江湖的,一条神秘的线索。天下无敌的刀剑生涯啊,只是一场大梦。
      我们只不过是乱世里的众生。
      我看到屠龙断作两截的身躯跌落。天地在眼前倒转。
      原来一生的孤独,只有我们,能够彼此解释。一生的无敌,也只有我们,能够彼此毁灭,这一双不祥的生命。
      原来是要在生命的尽头,我们才终于能够明白,自己的来处。
      既然此生生为刀剑。屠龙,原谅我只能这样来爱你。
      风雨萧萧。屠龙,你记得,我们是这样坠落。
      在最后的一瞬间,我看到那个名叫芷若的女子。她阴谋终于得逞。但,她的眼里,滚落了大颗的眼泪,落在我残缺的躯体上。
      原来到最后,我仍然是无情的剑,不解人间情。
      
      当一切的喧嚣停止。光芒熄灭。那个名叫芷若的女子于泥泞中俯身拾起两束写满细密小字的绢片。它们在刀剑相逢,这世上最珍贵的两柄神兵利器齐齐断折的瞬间,自残躯中跌落。
      她小心地将它们收入贴身衣囊。薄如蝉翼的绢片,行行细书。那上面写尽了一把刀和一柄剑,一生无言的追问,堕落与思念。倚天屠龙,从一而终。
      但不会有人相信。后人说,那,是武穆遗书,与九阴真经。
      
      献给我曾经爱过的人。
      江湖无所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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