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第十七章真实 ...
-
“你可要回去?”鱼最终只能如此问。
不管是因为非独生子女的忧虑还是权力的蛊惑,沉溺往昔无疑是错的,面对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太昊琰闻言犹豫了下,还是摇头。“不回去。”
鱼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
不论是哪个种族哪个国家,嗣君若是没能在最终成为新的国君,普遍一个下场:死。
哪怕是少数几个没死的,也是抑郁客死异国他乡。
太昊琰道:“他若信吾,吾便不需要回去,他若不信吾,我回去亦无意义。”
鱼说:“你太任性了。”
太昊琰道:“这不是任性,或许有三分任性,但在这个时候不可能扔下北方的事回去。人生苦短,我不想将数十年蹉跎在等待上,若吾没能熬到最后,岂非一生都错付于等待?”
你还可以造反。
鱼很想这么建议,但理智让他将这话给咽了回去。
太昊琰不是他以前遇到的那些贵族,价值观就不在一个世界,适合那些贵族的方法不一定就适合太昊琰。
太昊琰将缣帛扔进了火盆里。
选择已经做下,落子无悔。
北方是个好地方,穷脏乱,猛兽比人还多,地广人稀得让人怀疑在这片土地上人族是不是濒危绝种了。
虽然历史已经证明这鬼地方的气候不管种什么作物要么绝收要么严重欠收,太昊琰仍旧在天气回暖后让人尝试有没有什么作物能在这鬼地方生长。
没有农耕就哺育不了文明,至少元洲陆地上的所有种族都被历史给教育过了这一真理。
没有足够的人口,你占再大的疆土,猛兽们也会重新繁衍回来,而智慧生物显然没法统治猛兽。
农官非常为难的表示,嗣君你是在为难我。
太昊国疆域辽阔,但辋川海的农耕区所占比例不到三成,剩下七成全在北方,这么大一片地方,若是能开发出来,谁会让它闲着?
但这不都让现实给教育了吗?
若非如此,人族又怎会放着北方这至少七八百同的土地荒着?
太昊琰不愿体谅农官的为难。
龙伯族在更北也更冷的荒原都还能过得有滋有味的,你怎么就不能改造北方?
太昊国的北地可没荒原那么贫瘠,这里有着最肥沃的黑土。
农官好悬没忍住揍太昊琰一顿。
龙伯族的确改造了荒原,但你也不想想人龙伯族花了多少岁月,砸了多少资源。
你给我羽族的寿命和不限量供应的资源,我也能将北方给你改造成功。
太昊琰道:“吾只想有生之年看到结果,不想几千年后有结果。”
她再能耐也没法保证自己之后的统治者会不遗余力的投入资源改良作物。
农官脱口:“那你不如去龙伯族抢,这样最快。”
人族想改造北方苦寒之地还得慢慢研究,抢已经改造完成的龙伯再捷径不过了。
农官这话纯粹是一时不过脑的冲动之言,脱口之后却发现太昊琰露出了思考的模样。
农官:“....嗣君,臣一时胡言....”
太昊琰道:“但很有道理,是一条非常省时间的近道。”
也是最危险的道路。
农官默默在心里补充。
“吾并未打算抢,若能通过和平手段获得,实无必要抢。”太昊琰道。
太昊一国可扛不住整个龙伯族的压力。
农官愣住。“这应是不被允许的。”
“禁者自禁,违者自违。”太昊琰说。“吾并非第一个。”
沃州有个叫辛的畜牧方国发展出了牧草种植文化,或许没人察觉,但太昊琰却是发现了,辛国的牧草种植并非长久的孕育出来的,而是突然出现的成熟种植技术。
只不过当时的辛君舍得花钱打点,并且辛国的姻亲太复杂,鬼知道拔出芦菔会带出多少泥,这才让辛国含混了过去。
既然想通商,自然得对想通商的对像有足够的了解,不然怎知如何打动别人?
与安逸的九州地区不同,西荒,至少辋川海北边的人族国家对龙伯族不陌生。
越过千里草原与黑土森林再往北翻过大雪山就是龙伯族所在的荒原。
荒原很冷,土地也很贫瘠。
善良是富庶者的美德,贫穷者的铭旌。
居于荒原的龙伯族无时无刻不想着回到温暖肥沃的南方,荒原改造得再好,能够供给族群的资源终究不如南方。
在这个不管任何种族任何国族都崇尚多子多福的时代,龙伯族是唯一一个搞计划生育的,将人口增长速度给规划起来的种族。
从大雪山到北方草原,西部龙伯建立的雪国与人族切磋了不知多少回,辽阔而贫瘠的土地上亦不知埋葬了多少英魂。
最近一次大规模战争是在五百多年前,打完之后双方都消停了,因而边境之地最多有点小规模冲突。
也因为北方不再是战场,西荒人族的重心逐渐南移,北方原本靠吸南方农耕区以及九州的血而建立起来的诸多军事堡垒城邑亦逐渐荒废,最终造就了今日人族在北方濒危物种的人口密度。
虽然是几千年的邻居了,但因着最近几百年往来不多,而且五百年的时间人族都不知换了多少代,因而如今对龙伯族的实际了解....寡得惊人,大部分信息都是来自西边不释海南部海域出现的龙伯海贼。
太昊琰在调查了一番后便无言了。
几千年的邻居呀,怎么感觉这了解还不如陌生人呢?
深深的危机感涌了上来。
这要是龙伯族南来,北方确定不会易主?
不管是为了作物种子还是以防万一,太昊琰都不得不迫切的将打探龙伯族的事提上了日程。
恶邻在侧,而自己对邻居一无所知,太不靠谱了。
决定了,夏季就出发,并且太昊琰打算自己也去瞅瞅。
鱼为太昊琰的行动力深深折服。
你知不知道荒原有多远,大雪山有多高?
太昊琰反问:“那你知?”
“我不知。”鱼无奈道。
一条鱼再无聊也不可能去爬元洲第二山脉。
“吾让人查过了,大雪山除了少量人族,也有不少龙伯定居,并以大雪山产的雪参、雪莲同外界交易为生,既然有人定居,想来也没那么危险。”太昊琰道。“吾不至于真跑到荒原上去。”
虽然很好奇,但理智还是有的。
荒原是龙伯族的腹地,有人族出现,醒目程度不逊色于一群人族中立着一个龙伯。
知道太昊琰这是决心已定,鱼也只能不再劝,而是问:“你去大雪山,那我呢?”
“你在家呆着。”太昊琰想也不想的道。
一条鱼跑大雪山那种地方,大概率直接冬眠,这条鱼有多怕冷,她这两年也是发现了。
一整个冬季都泡在温水里,没泡熟也是个奇迹。
鱼闻言道:“那我等你回来。”
太昊琰怔了下,还是习惯性的嗯了声。
虽然将鱼留在身边是个自污的幌子,但这么久下来,她也不知自己与鱼算是什么情况了。
一起用膳,一起休息,一起聊天,每天各做各的事,但分开的时候会说早点回来,也会听彼此吐一些工作上的苦水....除了没有真的发生点什么,简直是老夫老妻模式。
哪怕是突然加了行程,太昊琰走之前也先将北方的事给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再以巡视更北方和更深入的了解一下兽潮的名义带着半数禁卫出发,剩下一半禁卫被留了下来保护行宫的官吏们以及....同样生活在行宫的鱼。
大雪山很远,也不远。
因为北方出行都是骑马,太昊琰既然是外出巡视游猎,带的马就更多了,而骑马,往来大雪山也不过两个月,哪怕算上中途做其它事耽误的时间,三个月也够了。
鱼从太昊琰离开的第一天就忍不住思念起太昊琰,作画时画了半天,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画的竟是太昊琰,马上将画画的缣帛扔进了水里,但之后总是屡屡画太昊琰。
开心的太昊琰、不高兴的太昊琰、假装生气的太昊琰、假装开心实际上都想杀人了的太昊琰、假装....
画了半个月后鱼忍不住对着自己画的一副又一副的画陷入沉思的状态。
十六岁的年纪,太昊琰委实是对得起她的嗣君身份,喜怒不形于色。
不管对着谁,她所表现的情绪都是半真半假,除了,在他面前。
他能想起的所有太昊琰假装情绪的记忆都是太昊琰和别的人相处时的,在他面前,太昊琰一直都是不开心就是不开心,高兴就是高兴。
这太不可思异了。
两百多年来见过的贵族不少,鱼知道贵族,尤其是人族的贵族,都讲究喜怒不形于色,山阿崩于前而色不变,更直白点就是一个字:装。
不论真实情绪与想法如何都不能表现出来,外表只能做出大部分人都更喜欢的表现。
越是上位者越是要心思莫测,喜怒哀乐若是轻易被人给察觉,那离喜怒哀乐被人掌控也不远了。
为什么我是不一样的?
鱼疑惑的看着画上各种模样的太昊琰,位于胸腔中间的心脏情不自禁的疯狂砰砰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