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晴时雨□ ...
-
七月流火，天空亮的吓人，云也是几乎没有，只有云朵丝儿慢悠悠地从不知道的地方飘出来，还没来得及聚在一起，很快就被风吹散，无法聚拢。
街道两旁的店铺只有两三家的门是开着的，其他多半都是开着空调制冷。
空气中什么都是干燥的，这种天气，让人连想谈恋爱的心情都没有了。
自动贩卖机前正弯着腰挑选饮料的少女往后捋了下额前的碎发，直起身子用手腕上绑着的黑色橡皮绳把原本披在肩上的长发高高束起，又朝后摸了一把估测了一下发尾甩不到脖子上之后才重又弯下腰，这样看上去倒比之前清爽多了。
像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少女歪过了脑袋看了他一眼后，便和他打了声招呼。
本就是近邻，也不存在什么尴尬，孙哲平也大大方方地嗯了一声。
少女微笑着回过头接着挑选，在选定了一款饮品后便投币进去，随着金属易拉罐撞击出口的“哐当”一声，少女低着头取出饮料，虽然没有回头，但明显是对着她身后走过的孙哲平道：“这个天气还出来，很难得啊。”
“有急事。”孙哲平点了下头，隔壁家的小女孩虽然成熟得过分，但至少还是保留了点儿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天真活泼。
而此刻他眼前的这个少女就带着天真无害的表情在他身后朝他摆手说再见，默默地捏紧自己手里的易拉罐。
隔壁家的小姑娘叫方平意，刚刚高中毕业，收了志愿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欢天喜地地开始收拾行李，又办了张身份证，过不了几天等暑假完了就要去报到了。还问孙哲平会不会给她们学校当军训教官。
当时孙哲平在休假期间，但还是被队里的大事小事搞得头昏脑胀，就十分不耐烦地回了句不会。
可能当时语气生硬了些，小姑娘脸上的笑立马收起来，皱着眉趿拉着拖鞋，气鼓鼓地就跑去外屋帮孙妈妈做饭了。
其实他也搞不懂方平意想干什么，他今年三十三岁，已经不仅仅是停留在方平意印象里的“成年男人”了，方平意这样趁他放假来他家里又跑到他自己房间来聊天，鬼信她是来找孙哲平纯聊天的。
孙哲平不是没谈过恋爱的纯情处男，当然看得出来方平意的心思，但是他俩这岁数差大到孙哲平不敢和她有多少交集。
孙哲平之后也很少和方平意接触，也许是看出来孙哲平对她的疏远，方平意在假期后半段再没去过孙家。
今天在自动贩卖机前的相遇的确是偶然，虽然这偶然看上去并不像是偶然。
就在孙哲平决定以后放假都不会和方平意来往的时候，他领导给他发了个任务，要他带着手底下的兵去H大给新生当军训教官。
H大是方平意的大学。
孙哲平忍着骂脏话的冲动，朝上首给他发布任务的冯宪君点了头，顺带着忽视了隔壁叶修幸灾乐祸的笑容。等散会之后就去收拾了下行李。
像他这种志愿兵，而且还是服役都已经快二十年的志愿兵，怎么说都不可能被调去当教官，但是上头的命令也容不得他来拒绝。
然后他就在军训第一天，看见了穿着一身迷彩军训服，一脸惊愕的方平意。
孙哲平最开始还有点儿庆幸，虽然是在方平意的学校，但没准儿他分不到方平意的系呢。H大光出名的系就多，那些冷门的肯定也多，那么多系，他不可能就抽签一抽一个准。但是他就是抽到方平意的系了，还在自我介绍的时候一眼看见了方平意。
好在方平意也知道这当口不可能“认亲”，只看了他一眼后便移开了视线。但在孙哲平看不到的地方默默攥紧了拳头。
军训还是一如既往的项目，没有半点儿花样，先从站军姿开始。
他们系还算好，分到的地方有几棵大树，孙哲平下令休息的时候还可以钻进树荫底下凉快会儿。隔壁的经学系的队伍就没那么好了，他们地盘上的那几棵树年初刚被砍了枝桠，现在光秃秃地就剩着树干。男生本就活泼些，趁着休息时间大肆嘲讽，然后被对方拖到他们地盘，好好暴晒了一会儿。
孙哲平看着那边疯闹的兔崽子们，不由得笑起来，他当年读的是军校，受的训练当然不是这种大学一个月军训能比得上的，不过不管是哪里，男生总喜欢挑事还真是不假，很容易让他想起很久之前的事。
孙哲平长得确实帅气，而且参军入伍这么多年，还要多加些男子气概，刚才这么一笑，哪是这群刚成年的小姑娘能抵挡得住的，身边不一会儿就凑了些三三两两的少女，十分活泼地询问着孙哲平一些问题。
方平意自始至终没过来找他搭话，只冷眼看着他那边的景象。心底嗤笑一声，然后默默起身去小商店买了瓶水，递给被隔壁系拉出去暴晒了好一会儿的男生，露出笑容，十分温柔道：“喝点儿？”她对这个男生一点儿印象也没有，鬼知道她为什么要买这瓶水，为什么还要给他。
这一声不大不小，男生身边嘲笑个没完的其他同学，原本围着孙哲平唧唧喳喳问个没完的少女们，全都回头去看。空气一时间都凝固了，周围似乎只有离他们稍远的院系吵闹的飘渺声。
那男生脸似乎有点儿红，没好意思让她再等，“哦”了一声便低头接过了方平意的水，转过头不敢去看她。
那一刻口哨声四起。
方平意歪着脑袋笑起来，重又自己孤身一人坐下，单手支着脑袋往远处看。
男生那边似乎是想把被送水的那位推出去和方平意一起坐，但他却红着脸大声喊了句别闹了。这么纯情的男生还真是已经不多见了。
“呵，方平意还真是个绿茶婊。”离孙哲平较远的一个女生首先反应过来，开口讽刺道，“打算先勾搭上班长啊。亏我还在报道那天觉得她挺好看的。”
孙哲平皱了下眉。他觉得这种言语侮辱已经算是校园霸凌了。
正当他准备开口的时候，离他近些的少女朝方平意扔了个石子，由于背对着他，孙哲平也看不清这个女生是什么表情，但直觉告诉他，肯定是一副丑恶的嘴脸。
方平意正低头用树枝在捅蚂蚁，见石子滚过来正巧砸在她脚边，不由得抬起头往那边看过去。
见方平意抬头，孙哲平旁边的女生便道：“为什么你不过来啊，我们可都在这儿。”这话说的有点儿自大，而且搞得好像这边所有的女生都是为她而来一样。几个女生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
方平意抬头的那一刻就清楚自己肯定会看到孙哲平那张苦大仇深的脸，她真的搞不懂自己到底喜欢他哪一点。
果然，喊她过去的那个女生身后就是皱着眉头的孙哲平。
“不了，那边有虫子。”方平意十分有礼貌地摇了摇头，并对那边的女生们提出忠告，“直接坐在地上的话可能会被咬屁股哦。”
有几个姑娘的脸色已经变了，另外对方平意没有恶意的都站起来拍了拍屁股，跟孙哲平说了句“教官再见”之后就跑去投奔方平意了。就这么几步远的路程她们也搞出了个梗，拍着方平意就要给她讲。
“薇薇说教官太不怜香惜玉了，竟然让小女生坐那种地方。然后格芳就吐槽她说教官是当兵的人，可能屁股早就被咬的没知觉了。”率先坐在方平意身边的小姑娘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绍，“我叫程羽飞，名字男孩子气了点儿，但是本质是个软妹。”
薇薇把程羽飞的脑袋掰开，笑嘻嘻道：“不用理程羽飞这个傻逼。我叫祁薇，是你隔壁宿舍的舍长。我不叫戚薇，靴靴。”
“……我真的拜托你了薇薇，程羽飞的脑袋都要进地里了。”
看着十分活泼地三个人，方平意也笑了起来，她伸手撑在地上，脸上十分惬意，伸了个懒腰之后才道：“还有四分钟就要重新站军姿了。”
祁薇看了眼表，有些奇怪地问道：“为啥还剩四分钟？教官喜欢？”
方平意笑了起来：“军训的时候拉练两个钟头，休息只有七分钟啊，新生入学手册上写了。”
“………………………………啊，是吗，为什么我没有？”
孙哲平集合吹哨的同时，其他休息的院系也都集合起来了。
其他同学可能不知道，但方平意却晓得他才是这里最大的官，比那位挂着虚名的指导员的官不知道要大多少。他愿意什么时候休息就什么时候休息，他愿意什么时候站军姿就什么时候站军姿。
不过按照孙哲平的性子，有可能真的会让他们站半个月的军姿。
方平意将帽子正了正，确定阳光晒不到自己后才快步走回自己的位置。
午饭的时候方平意就很简单地点了两个菜，正准备自己找个空位去吃饭，却被祁薇几个给拉到她们的座位上，随意交谈了几句后才开始大吃特吃。程羽飞最没吃相，但她却是吃得最慢的。
吃完饭后三人打算和方平意一起回宿舍稍微眯一会儿，但是方平意借口去买水，和她们告了别。就在她买好了水付钱转身准备回宿舍的时候，她看见了正站在门口看着她的孙哲平。对方翘起一侧唇角，有些皮笑肉不笑道：“玩够了吗？”
自他出现在她面前时，方平意一直保持着的微笑终于裂开了。
“还没玩够。”方平意右手抓紧了自己刚买的冰水，左手尽力保持着最平稳的状态。每次一见到孙哲平，方平意不管怎么伪装都没有意义。她努力深呼吸了两次，以保持自己不失态。
“我还真是第一次见你这么柔弱。”孙哲平拍了拍身边的空座，看向正努力抑制自己心情的方平意，“谈一谈？”他想跟方平意好好解释清楚自己的想法和对她的抱歉。年龄这种东西说是不在意，可却是心里一道过不去的坎儿。
还在店里的方平意一瞬间绷直了身子，声音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店里的店员看着突然发火的方平意，有些奇怪地冒出头往店外面看，想见见外边的那个男人，却见方平意握着水，低着头就走了出去。
孙哲平知道把方平意搞成这副样子的正是自己那一句无心的话，叹了口气。见方平意出来了之后，刚打算说话就见对方一瓶子甩过来。这种毫无攻击意向的突袭当然对他没有任何威胁，但等他接住瓶子时，却见方平意红着眼眶。
“玩我很有意思啊，孙哲平。”方平意吸了下鼻涕，快步走到他面前一把夺下水，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孙哲平没有像是言情小说里男主安慰受伤的女主那样伸手拉住她，只微微叹息了一声，有些头疼道：“……谁玩你了。”
现在只是他单方面的觉得“不可以”，但他没说不喜欢她。如果方平意愿意等到他退伍，愿意和他一起面对将来家长的反对，那才真的是皆大欢喜。
但是方平意什么都不知道。
走到转角处，方平意默默摁了下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她也不知道自己这种矫情的心态是怎么回事，每次一看见孙哲平就风度全无。明明是可以手撕白莲花的存在，可是偏偏在孙哲平面前像个傻逼。
方平意送了松脑后盘起来的头发，如果一直是这个发型，会绷得太紧，抓得她头皮疼。她默默握紧了水瓶，就算冷到她手没知觉也不放松一下。走到宿舍楼前时，她终于重新笑了起来：“说不定我还真是个傻逼转世呢。”
下午的训练也和上午一样，根本就没有更改。
方平意虽然中午休息时下定决心说要再也不看孙哲平一眼，但一站好军姿，听孙哲平的声音，眼睛就不自觉地跟着他跑。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句傻逼后，方平意皱起眉毛，将视线从孙哲平身上移回来，放在离她不远的那棵树上。
她的确是喜欢孙哲平没错，早在高一十七岁那年放寒假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喜欢孙哲平了。拉练结束后，她没去吃饭，坐在自己床铺上想了很久自己到底为什么喜欢孙哲平，但终究是无果，只喝了点儿水便趴下休息了。
一年只能休几十天假的孙哲平就算是过年也来去匆匆，只能象征性地在家吃完年夜饭，拜年也仅限于这条街上看着他长大的老人们，连一些近亲都来不及拜访。基本上在家待上四天五天就要重新赶回部队。
方平意小的时候也问过他为什么不能在家里多待，当时的孙哲平正在她家拜年，因为离得近，多多少少逗留的时间会长一些。她这话一出，方家父母和其他几个长辈的脸色都有些不太好。但是小孩子童言无忌，孙哲平也没多在意，只揉了揉方平意的头顶，回答：“因为我要去远一点儿的地方保护平意。”
谁都知道这话是无心之言，但这句话就是在当时只有十一岁的方平意心里扎了根，后来也再没有拔出来过，直至长成参天大树。
十一岁的春节和十七岁的春节没什么不同，可能最大的不同就是今年孙哲平没有回来。
刚开始，方平意只以为孙哲平是跑到里屋，和往年一样地又在分析些什么东西了，问了孙家阿姨后才知道孙哲平今年根本没回来。一个军人在除夕夜没有回家，为什么？可能性最大的也许就是上了战场。方平意心跳突然一停，推脱着自己肚子疼，先回趟家里。孙家阿姨笑着应了声。
两家就隔了一堵墙，方平意站在她家院子里，看着本家小孩在玩炮仗，把嘴从围巾里伸出来，吸了一大口冷风，颤抖着双手掏出手机。
孙哲平的号码是在最顶上，方平意之前存号的时候就特意在备注前面打了个a，就是为了能在所有时间都看见位于联系人顶端的孙哲平。
号码就在她手机上，但她不知道该不该拨出去。
“平意姐！”本家的几个年龄小孩子因为没有大人在，不敢放炮，大人们几乎都在里屋，要么喝酒要么包饺子，没人愿意出来挨冻，找了半天就只找到了窝在院子一角拿着手机的方平意，虽然她表情不太好，但他们觉得方平意不会骂他们。
的确不会骂。
方平意将手机放回外套口袋里，握住了来叫她的男孩子的手。
这个时候是除夕夜的晚上十一点半，还有半个小时就是春节了。方平意在本家的几个孩子期待的目光中点燃了鞭炮，相隔万里的孙哲平正坐在办公室里填写各类报告。
过了许久，方平意终于下定决心给孙哲平打个电话。这时候是新年的第一天，凌晨零点三分。
“喂，平意？”
听筒那边传来的声音虽然疲惫，但至少平稳。方平意自从听到消息后就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原位，她笑着道：“新年快乐，孙哲平。”
“嗯，新年快乐。”孙哲平朝身后的窗外望去，一些不能回家的士兵就在不远处嬉戏着，他突然觉得有些放松，每次和这个邻家妹妹说话的时候都会很放松。
“你今年……为什么没有回来？”方平意看了眼不远处正捏着雪球互相打闹的本家弟弟们，微笑起来。
孙哲平也没想到她上来就是一个直球，迟疑了两秒后才回答：“我这里还有公务没有完成，明天才会订票回家。”
“嗯，我知道了。”方平意回答道。
然后就是长达十秒的诡异停顿，双方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方平意正准备说句再见挂电话的时候，孙哲平开了口：
“你还有事吗？”
随着年龄的增加，孙哲平和她的交流越来越少，而她能缠着孙哲平的理由和时间也越来越少。即便方平意把他的手机号码设在联系人第一位，他俩也几乎没有过一次电话交流，最近的一场通话是在一年半之前。通话时长也只有半分钟，因为孙哲平很快就有了任务，不得不匆匆挂断电话。
这次难得说了几句话，方平意还想再听听他的声音，还想再和他说句话，但是不能再继续打扰了。
“我……”
“嗯？”
“……没事了，晚安。”
“好，去睡吧。”
率先挂断电话的是方平意，她依旧站在院子的一角，低着头，看着握在手里的手机的光慢慢变暗，然后锁屏。焰火在高空炸裂，打在脸上的色块也随之改变。
想说一句喜欢你。
十七岁的那句“我喜欢你”随着央视主持人致敬词的结束而没能说出口，十九岁的试图拉近距离则因为对方的十分不耐烦而宣告谢幕。有的时候方平意都觉得自己的人生真的是垃圾到了极点，明明胆大包天，但却在喜欢的人面前畏畏缩缩，宛如一个傻逼。
然后她就在第二天军训时倒在了操场上，眼前最后的景象，是自己身边的同学睁大了眼睛呆立在原地，没有伸手扶她。脑袋砸在地上疼得要命，但方平意已经彻底晕过去了。
方平意体质不弱，身子骨也挺强健，但也许是昨天误以为被孙哲平挑衅，导致气血上涌，再加上晚上没吃饭，这才导致了她在军训中中了暑。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孙哲平正坐在门口，不知道是睡了还是醒着。方平意抬头看了眼医务室的钟表。已经快要十二点，上午的军训结束了。
“孙哲平。”方平意喊了他一声，声音不大，只是为了确定他是不是醒着。
孙哲平的确是醒着的，在她喊他的那一瞬间应声回头：“嗯？怎么了？我在这儿呢。”
“我……想跟你确认一件事。”方平意握着袖子的手不由得缩紧，甚至还有些颤抖，她的声调也没好多少，颤抖得像要哭了一样。
孙哲平一看小姑娘这样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只好从凳子上起来，走进医务室，按住了方平意放在外面的另一只手，并揉了揉她的头，温柔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会给你回答。”
“你是不是想问，我喜欢你吗？”孙哲平微笑地看着有些惊讶地方平意，十分郑重道，“我喜欢你。我喜欢方平意。”
方平意去军队里探望过一次孙哲平，那时候她刚十六岁，跟着孙家阿姨一起去看孙哲平。那时候的孙哲平其实已经开始喜欢方平意了，但不敢确定方平意对他到底是对哥哥还是如何，再加上十四岁的年龄差，孙哲平就一直憋在心里。
但这感情就算瞒得过当事人的方平意，也瞒不过整天和他出生入死的搭档张佳乐。不过他也一直没告诉孙哲平他看出来了，孙哲平自己都不说，他说像什么样子。
之后，大约就是方平意新年给孙哲平打电话那次，当时张佳乐也在场，看孙哲平那副温柔得要滴出水的表情，整个人都有点儿不太好，等孙哲平挂了电话就直接问他跟没跟人家小姑娘告白。
孙哲平拍了下他的脑袋，没说话。
张佳乐立马不乐意了，诶大孙你怎么回事，我都看出来你喜欢人家小姑娘了，为啥不去表白。
孙哲平皱了下眉，她才十七。
张佳乐“嚯”一声站起来，过去搡他，十七算啥，你赶紧收拾收拾回家过年，顺带着和人家小姑娘说清楚，你的这些活儿我帮你干了。
于是春节第二天，孙哲平就出现在了给方家拜年的行列了。
方平意有些惊讶，但面上的喜悦却遮掩不住，她歪着头微笑道：“你回来了啊，新年好。”
“嗯，新年好。”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晴时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