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舞血影》漫舞水色

25、醒来

　　白色的冷气充满整个石室，云随风的一身白衣在其中若隐若现，让人有种如在仙境的错觉。
　　停在一张用千年寒冰做成的床旁，他不发一言，只是沉默的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碧天，眼里的薄雾已经散去，浓重的悲哀溢满双眼。
　　我该拿你怎么办？
　　云随风微微苦笑着，满眼的悲哀，一贯的随意已在漫长的等待中消磨殆尽。
　　已经等了太久了……
　　久到不得不用千年寒冰来减缓她生命流失的速度，久到他就要以为她不会再醒来了……
　　唉……
　　无力的叹息消逝在满室飘荡的冷气之中，云随风缓缓倾身靠近床上依旧沉睡的碧天，满目的悲哀。
　　看了许久，云随风用一只手撑着床沿，一手捂上自己的嘴，但是殷红色的血还是从指缝中流出，看起来触目惊心。
　　眼里泛起苦笑，云随风勉强移开身体，不想让血脏了床上之人，但是还是有一滴血留在了她的唇边。
　　抬手，想要拭去那滴血，但是整个人只能无力的趴在床沿，血不停地从嘴角溢出，留在了千年寒冰床上。
　　呵……
　　轻笑着，云随风抬眼看着床上之人，眼里的苦笑蔓延，如果就这样死了，是不是也不错？
　　呵呵……轻笑溢出唇瓣，云随风忽然有一种将要解脱的轻松感觉。
　　其实，死也是不错的选择……
　　缓缓闭上眼睛，云随风轻语道，“我们一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吧……”
　　我们一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吧……
　　一起……消失吧……
　　低柔如叹息的声音在碧天自我封闭的黑暗的世界里回荡着，心也因那声音有丝颤抖。
　　一起消失？还有谁在意她吗？还有人要陪她一起消失吗？
　　到底是谁呢？是谁……
　　会是飞絮吗？他又回来了，回来找她了……
　　呵呵，自嘲的笑着，怎么可能是飞絮？飞絮已经离开了……
　　那会是谁呢……
　　黑暗中，碧天莫名的不安，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到底忘记了什么？
　　碧天努力回想着，无数个画面零乱的充满整个黑暗世界，想要抓住什么，却是徒劳。
　　一丝淡淡的血腥从唇边传来，一个画面定格在眼前——
　　夕阳如血。
　　一个红衣女子抱着她站在崖边，身后是一群面露兴奋和贪婪的人，如同从地狱中逃出的恶鬼。
　　“孩子，记住了，我们不是妖孽。将来你长大了，不要报仇，要做一个快快乐乐的人。”红衣女子扬起温柔的笑，对怀中的她说道。
　　看着那苍白的脸上温柔的笑，她有些失神。
　　如血夕阳中的红衣女子美得惊人，一双如黑夜般的眸子中闪烁着不顾一切的决绝，如同耗尽最后的生命绽放出的耀目光华，让人不敢直视。
　　“孩子，记住了，不要活在仇恨里！”
　　那身红衣在夕阳中陨落，带着那一身的耀目光华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而她，深深记住了那身红衣陨落时的一幕——
　　夕阳如血……
　　本以为心早已无痛觉，却因为那段记忆的碎片，刺痛着，那痛深入骨髓，让她难以招架……
　　忽然，又一个画面飘至眼前——
　　漫天的花瓣飞舞，她与飞絮一同看着这片花雨，带着幸福的笑。
　　平静得近乎平淡的生活，没有残杀，没有追捕，只有小小的幸福，同飞絮一起的小小的幸福。
　　那片净土是花谷……
　　心在瞬间被那画面中的小小幸福所温暖，但是，很快，火和血吞没了不染尘世的花谷，那片净土变成了地狱！
　　悲哀因那片净土的消失而逐渐扩大，没有什么地方是真正属于她的净土和幸福……
　　“我——江碧天，不对天也不对地发誓，我只对自己发誓！我会守护属于自己的幸福，不惜一切代价！”月光下的她，许下对自己的誓言，眼中是从来没有过的坚定，稚气未脱的脸上绽放出惊人的光彩。
　　那是自己吗？看着画面中的人，她的心因为震撼而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曾经她是怎样的坚定，为何现在……
　　“我命由我不由天！”傲然的淡漠双眼看着远方，她轻笑着开口，“用自己的双手创造属于自己的碧海蓝天！”
　　曾几何时，她也拥有如此的傲然，如此的豪气？
　　“我想看你的碧海蓝天。”赤莲和残月都曾说个同样的话，那时的他们眼睛里有着同一种莫名的狂热。
　　心底的某样东西被触动了……
　　她忘记了太多不应该忘记的东西……
　　在羽海轩的种种努力，同冷紫暝石凯他们的相处，为帮助莫语愁得到自由精心安排的一切，为了自己的碧海蓝天的所付出的心血和精力……
　　当她掉进幽寒湖时，石凯不顾一切纵身跃进湖水中救她，那样放弃生命要陪她一起赶赴黄泉的决心让她动容……
　　在自己沉睡不醒时，有人在她耳边不定的说着鼓励的话，那样弃而不舍的毅力让她感动……
　　而现在，又有人要陪她一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那又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呢……
　　原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如此之多的人在意她的生死……
　　原来，自己并不是不被需要的存在……
　　原来，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做……
　　原来，她遗忘了如此之多的东西……
　　原来……
　　不该再这么沉睡下去了！有人还在等着她醒来！
　　应该醒来了，她的碧海云天还没有完成！
　　一定要醒来！一定！
　　眼睛动了动，想要张开，但是睡了太久，一点力气都没有。
　　不再强迫自己睁开眼睛，缓缓调整好呼吸，碧天一点一点运气所剩无几的真气，意识渐渐恢复，身体也随之有了知觉。
　　寒冷瞬间袭遍全身，如同身处幽寒湖湖水中，只是再没有那个温暖的怀抱了……
　　不再多想什么，碧天全神贯注的运功，只求快点醒来。
　　不知是因为强烈的求生意志，还是其他什么，真气以比平常快的速度聚集着，很快便不再感觉寒冷了。
　　忽然，碧天睁开了眼，没有飞絮离开时的绝望和不知所措，也没有终于醒过来到兴奋和狂喜，那双眼睛，平静的没有泛起一点涟漪，清澈干净得如同雨后的天空，一碧如洗。
　　动了动手指，碧天确定身体已经可以勉强活动，抬手抚上自己的唇瓣，果然在唇边发现一滴血，那血染在苍白无力的指尖，很刺目。
　　缓缓转头，首先印入眼眶的是寒冰床沿上殷红的血，在丝丝冷气中有种说不出的妖异。
　　随后，便看到了一身白衣的男子趴在床沿，那血便是从他嘴角中流出的。
　　是他吗？
　　碧天看着那身白衣，微微出神，是他说要一起消失的吗？
　　白色的冷气中，那身白衣让人看不真切，像是随时会消失一般的梦幻。
　　笑了笑，碧天缓缓起身，既然我没有消失，那你也不准死！
　　坐在千年寒冰床上，碧天开始运气。
　　刚刚一直没有注意，此处四处都是千年寒冰，是练功绝佳的地方，自己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正好趁良机恢复功力，从而也能救那趴在床沿的白衣之人。
　　感觉自己恢复得差不多了，碧天扶起那白衣之人，也就看清楚了，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一直被自己列入危险人物的云随风！
　　惊诧的看着他，碧天手下未停，为他输送真气。
　　感觉到云随风体内有极冷极热两股极其霸道的气流在他的身体里横空乱撞，肆无忌惮的破坏着经脉，碧天心下渐凉，以她之力根本救不了他！
　　但是……
　　不能让他死！
　　碧天在心底暗下决心，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决定，但是，就是不想让他死！
　　将他体内极冷极热的霸道气流引入自己体内，以减少其对他的伤害，但碧天刚刚醒来的身体很脆弱，对于那样猛烈地冲击也是难以负荷。
　　不过，好在碧天有不死人的体质，那极冷极热的霸道气流对身体的伤害会恢复。但是，那种疼痛却没有减少丝毫，破坏修复，修复破坏，不停的重复着，疼痛没有减少一分，碧天的脸越来越苍白。
　　不知过了多久，碧天对于那样的疼痛渐渐适应了，不再那样难以忍受，而云随风体内乱窜的气流也渐渐平息下来，一切慢慢恢复正常。
　　缓缓呼出一口气，碧天停下来，扶云随风躺在寒冰床上，而自己便席地而坐开始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