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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 52 章 ...

  •   锦桢原以为这次风波不会轻易平息,曹斌该有后招才是。可就像一颗石子被投入了水池,溅了她一身不痛不痒的水花后,反倒不再起波澜了。
      而且事情还朝着奇妙的方向发展着。
      接连几天,都有不同人家抬着厚礼大张旗鼓地来道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锦桢看着一些人也觉得眼熟,想来是以往她接过的雇主。
      他们像是毫不顾忌他人的目光,就站在无名铺门口,以街坊四邻都能听到的音量朗声说道:“昔日承蒙锦姑娘仗义相助,在下方能娶得意中人,不至于错过一段良缘,是以今日特登门拜谢。”还有的说:“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听得锦桢颇为心虚。
      不出三日,汾阳百姓对于锦桢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
      “你们听说了么,城东方家的姑娘原来是要被爹娘许给一位富家公子的,那姑娘死活不愿意就来找无名铺帮忙了……幸亏事情最后没成,后来发现那富家公子啊没少在外寻花问柳,听说还得病了呢……”
      “林家公子昨日也带了三大马车谢礼上门呢。听说林家与贺家原本是世仇,按理他们两家不管怎么安排儿女的亲事,都不可能和对方扯上关系。可也巧了,林公子与贺小姐偏偏看对眼了,也不知锦姑娘是费了多大力气,才让两家和解了……”
      “还有个小姑娘,说是差点被自家赌鬼老爹输给土财主当妾室……哪有这样作人爹的,简直连禽兽都不如!她说多亏了无名铺愿意帮她,听说还没收钱呢……”
      “大户人家都喜欢找门当户对的联姻,可万一父母挑中的对象不合儿女心意怎么办呢……半年前刘老爷不就把女儿嫁给李老爷的儿子么,迎亲当天多风光啊,队伍能从柳街街头排到街尾。可那有什么用,刘姑娘不到几个月就死了,听说是出嫁前有自己的意中人,抑郁而终的。要我说啊,她若当初有胆子去一趟无名铺,也不用死了……”
      “………”
      百姓大多是人云亦云的,他们也根本没兴趣深究前因后果内里乾坤,总之锦桢与无名铺的形象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在众人心中由坏变好。
      当然她不会天真到以为这些都是巧合。即便那些大张旗鼓上门致谢的人都是她帮过的,但双方也算不上有多深的交情,她不认为会有那么多人愿意在风口浪尖下为她挺身而出。
      “那些人,都是你们安排的?”她眼神巡视于包由轩与季辰间,问道。
      “嘿嘿,”老包奸笑两声,已不言而喻,“不全是。有些有良心的知道你遇上麻烦了,感恩曾受过你的恩惠,愿意主动帮忙,他们这么做是应该的。”他又以下巴点了点季辰,“这主意还是他出的呢,季公子说啊,这种事若是自己解释,怎么说都有狡辩之疑,还不如让他人代为开口。”
      锦桢看向季辰,只觉心底有暖意流过。
      “不过他们当初找我帮忙,不都是极隐秘的么,如此一来,他们就不怕被爹娘吊起来打?”
      季辰并不是很在乎其他人会不会有麻烦,“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他们爹娘现在知道也无可奈何。”
      “就是,”老包附和道:“像林公子与贺小姐都生米煮成熟饭了,就算林老爷与贺老爷想起当初你说他们两人命犯孤鸾才导致说好的亲事频频出事,最后算出只有二人是命中注定这事是个圈套,那他们又能怎样。”
      “……”也是无耻得十分坦荡呢。
      “那曹斌呢,我总觉得他不会轻易罢休。”
      听到始作俑者的名字,季辰眼里闪过一抹狠意,只是很快便敛去了,快得锦桢几乎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你放心,他已经被解决了,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结合季辰向来干脆利落不留后患的行事作风,锦桢一时也没敢问究竟是怎样的“解决”法。但她因季辰的一句话彻底安了心。
      总之都是一群为自己真心着想的好友,锦桢诚挚地说道:”多谢了。”
      老包一家原本三日前就该乘马车南下,因为锦桢身份曝光的事,他们硬是多留了几天。
      同样的,要搭包家便车的李伯也还没走,锦桢已不抱侥幸心理,虽然李伯从未主动提及,她也不认为李伯依旧什么都不知道。
      对于这几年来做的事,她自问问心无愧,可旁人也会这么想吗?
      但她不想再避开了。临行前一晚,她正打算与李伯坦白,李伯却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抢先拍了拍她放在桌上的手,说道:“不必说了,我人虽老了,心却不盲,这几年来你在外头干些什么,我多少有所察觉……你是个有分寸的好孩子,无论你做什么,李伯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一番话,说得锦桢差些落泪。人生在世,能遇上几个毫无原则支持自己的人呢?
      次日一早,老包的马车专程来到巷口,锦桢特意起了个大早,送李伯上车,与老包全家道别。
      眼睁睁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她心中蓦地泛起孤寂之感,连带着回到家中看到熟悉的场景,都觉得一下子冷清了许多。
      谁知到了下午,孤寂之情愈演愈烈。
      宽阔平坦的大路上,一辆辆极其奢华的马车骨碌碌地碾过路面,从外观上可看出前几辆是载人,后面的是载物。百姓纷纷让道,却忍不住好奇地驻步观看,兼低声交谈。
      “哟,这是谁家呀,这么大排场。”
      “这你都不知道?这是汾阳王府的马车啊!年关将至,圣上特意来旨让汾阳王一家进京一道过年,享天伦之乐呢。”
      锦桢只觉得自己原本就对过年不抱什么期待的心彻底偃旗息鼓了。
      是啊,连季辰都要走了呢。
      李伯他们走后的第二天下午,一场雪来得猝不及防。
      这个冬天是少见的暖冬,季节交替得不明显,眼见离年关只剩半个多月,冬天也已走过了一半,温度却并不怎么冷。
      但这场雪是汾阳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它纷纷扬扬地从天而降,没过几个时辰便白了屋顶,白了青松,也白了路上行人的乌发和大氅。
      锦桢站在街上默默地看了许久。美是美的,却也没令她雀跃多久,欣喜之后反倒更添了无人可分享喜悦的寂寥。
      松鹤楼虽然老板不在了,还有二掌柜打理得井井有条。锦桢在那儿随便解决了晚饭才回到家中,顺手闩上了大门,而后才回到自己房内。
      闲来无事,她翻起了从付姿那儿拿来的话本故事,没多久真看得津津有味起来,连外头夜色沉沉都未发觉。
      恰是翻页处,忽听得两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锦桢被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看见窗上映着清晰的人影,她的心更是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自李伯走后,她每晚睡前格外注意关好门窗,可现在是什么情况?曹斌派人来寻仇了?年关将至,来了毛贼要抢些钱置办年货?可毛贼入室抢劫前会敲门吗?还是这是传说中的盗亦有道?
      锦桢边胡思乱想着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顺便悄悄抄起了桌上颇有份量的青石镇纸以防万一。
      外面的人不知是否窥探到了她此刻七上八下的复杂心情,只听他说了一句:“是我。”声音中还隐隐带着笑意。
      锦桢愣住了。半晌,她才反应过来,忙去开门,连手中拿着的防身武器都忘了放下。
      屋内的烛火照出了外头一小块天地,只见雪还潇潇洒洒地下着,地上的积雪不知已有几尺厚,此时微微反着光。
      季辰就站在屋檐下,隔着一道门,脸上带着笑意与锦桢四目相对。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她手中握着的镇纸,然后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锦桢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看错也没出现幻觉,可是她更惊讶了。
      “你你你……你不是走了吗?”她问道。
      “我昨日病重,没个十天半个月好不了,我与爹娘说,今年就让我独自留在汾阳养病,他们自行上京与皇伯父过年。”
      病重……锦桢太阳穴跳了跳,傻子才看不出来他这是在扯谎。可是转念想到他扯这个谎很可能是为了自己,耳根不禁又有些发热。
      “那你又是怎么进来的?”她转移话题道。
      “我敲了大门,没人给我开门,就想到你或许在内院听不见,于是自行翻墙进来了。”他的语气自然到几乎令锦桢觉得翻墙入室并没有错。
      “……那你来干吗?”
      “来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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