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樱鬼]妄音》葵因

15、浮桥

　　听说高桥家的姑娘明天要嫁人了，今天在炫耀崭新的白无垢，上面的刺着展翅欲飞的松鹤，还请师傅专门绣了银丝做衬子，白而柔软的覆在袖口，藤琦跟着父亲去道贺时候，正巧看见了他们。

　　高桥同藤琦是年少时的玩伴，有多要好呢，形容的话，大概是穿过同一条花裙子那种关系，高桥坐在茶桌旁吃着点心，见着藤琦便揽着藤琦的手亲亲蜜蜜地对她说悄悄话儿。

　　“哦唷你是不知道，那个木鱼脑子有多不开窍。要不是我生了一场病差点过去，估计他至今都不会说喜欢我。”接着笑嘻嘻地问藤琦：“你对面那个藤田先生对你怎么样？表白了么？”

　　“唔，没，没有的事，”藤琦的脸一路红到脖子，眼睛却晶晶的闪着光，“那家伙整天宝贝着他的破刀。”

　　“所以呢？”意料之外的反问让藤琦愣了片刻。

　　“欸？什么所以？”感觉自己被人牵着鼻子走了似的。

　　“所以他心里宝贝着刀和宝贝着你，二者冲突么？”

　　“吓！”脸红了起来，说话结结巴巴的更厉害了，“宝贝？不不不，突然用这个词有些……”

　　“害羞了不是？”高桥嗯嗯了两声，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用小肘捅了捅新郎打趣道：“时幸对面那个教书先生你见过没，长得多俊，那谁谁家的小妹还总借着接弟弟的名义往书斋跑呢。”

　　“喔喔，见过的，”新郎推了一把眼镜，望着天回忆片刻，“感觉和咱们这小村镇不搭，站在一起说起话来都不一样。”

　　原来不是只有自己这样觉得，大家关于斋藤的印象多是停留在：外来的，英俊的，沉默的，与众不同的人。

　　“啊啦，说谁就来谁呢，时幸，你的教书先生来接你了哦？”藤琦顺着高桥的目光探去，见着斋藤微微吃惊的表情，随机又释然了下来。

　　“你怎么过来了？今天下课好早。”

　　“阿直说你生病了，叫我来看看。”

　　斋藤扫视了一圈，叹口气，“被诓了。”

　　藤琦生病怎么会在一对新人的家里？阿直一脸坏笑叫自己来看望的时候，心里其实是有数的，但不晓得为什么，又不想戳穿他小小的阴谋，所以便来了。

　　而他也在门外站了很久，久到藤琦的父亲走出来时都明白他是在等着谁，会心一笑，说这段日子谢谢他照顾藤琦了，和藤琦一样的眼睛，深沉而温和地看着自己，斋藤弯腰朝他鞠了一躬。

　　“一直以来，承蒙关照了。”

　　“时幸过一会儿就回家，那就麻烦你陪她一起了。”

　　“好。”

　　※

　　他纤长笔挺的伫立在一片盎然的春/色中，樱花从他头顶落下，落到肩膀，落到眉梢，落到眼睛里然后慢慢融化。

　　赭色的衣衫被洗的发旧，却依旧柔软干净，衣襟处有缝纫过的边角，痕迹浅淡地挂在那里，左手的虎口沾着点墨汁，不多不少地晕开小小一片，应该是写字时候习惯性地压着纸……

　　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藤琦全部抓住了。

　　可为什么要在意这些东西？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大不了的东西。

　　背脊被高桥轻轻地拍了一下，转头看见她狡黠的笑容，“好了，快去吧，明天记得来参加我的婚礼，”顿了顿补充一句，“带着你的教书先生一起啊。”

　　说完高声喊着斋藤：“我把她还给你了，明天记得一起来！”

　　“还什么的，这个实在是太让人误会了……”藤琦捂着脸穿好木屐扯过斋藤的胳膊忙走出去，面颊依然维持着滚烫的热度，仿佛要蔓延上耳根。

　　“时幸。”

　　“有！”藤琦下意识站直了身板抬高手臂立立正正地答了一句，答完才意识到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欸？你叫我什么？”

　　“藤琦时幸，你的名字，不是么。”平静无波的语气，斋藤说着，阳光从树梢穿过，一路洒下来，藤琦被晃花了眼，语塞了片刻。

　　他和她认识的时候她说往后叫自己藤琦好了，下意识隐藏了名字，倒不是时幸这两个字有多么稀罕，只是她那时候心中执拗地认为，只有一个人的坦白实在不公平，既然他将斋藤一藏着，那么自己也要将藤琦时幸掖着才对。

　　她心里所谓的对等，也不过是女孩子斤斤计较的小心眼罢了，她知道的。

　　“是啊，我的名字怎么了，很土气么？”她搅动手指，低着脑袋，没敢看斋藤的眼神，明明她没做错什么，“父亲说是母亲在怀孕时就定下的名字呢。”

　　“很好听。”

　　藤琦眼睛忽然亮了起来，“真的么？阿直他们还嫌弃读起来拗口！哎，你不知道，之前……”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琐碎而微小的事情，在认识他之前，在认识他之后，那些不值一提的事情，她都滔滔不绝地讲给他听。

　　“藤琦。”

　　斋藤停下来，轻轻抚摸着藤琦的脑袋，发丝在日光下泛起灼人的温度，他的掌心一片熨帖，“你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坚强得多。”

　　藤琦愣了愣，不明白他心有赞许的坚强与自己名字产生了怎样的联系，但旋即又高兴了起来，毕竟被他夸奖了呀，总是值得笑一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