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守》唯知未觉

13、第十二章

　　“青儿，坐吧。”
　　“谢伯父。”
　　“你愿意来，我很高兴。”李昔年顿了顿，“我答应过他，一定好好照顾你，可你总不愿意离开，我也想，有你在，他不会那么寂寞吧……”
　　“伯父，我……”
　　“你是早该来，你身体一直不怎么好，翠松阁太过寒凉。”
　　“伯父，我来，是谢谢您，把师父的手札给了我。”
　　“那本来就是你的。”
　　“伯父，那您也是知道的……”
　　李昔年仿佛突然从梦游中醒来一般，眼神渐渐犀利，良久，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伯父，您能把您知道的告诉我吗？”
　　“青儿，你是聪明的孩子，你师父既然没告诉你，自有他的道理，你又何苦？”
　　“我只是，想知道。”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我，我只是想……我知道的，我见过那个人，虽然只有一次，但是……”
　　李昔年看了看柏青，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愤恨，甚至，连迷惑都没有半点。
　　“你知道就好，就好。剩下的，你只要在这里好好的，就可以了。”
　　“伯父……”
　　“好了，青儿，我有点累了，你先下去吧。”
　　李昔年慢慢闭上了眼睛，柏青还想说什么，最终也只告了声“是”。柏青知道，伯父怕是永远也不会告诉他什么更多了。很小的时候，那么模糊的一次相见，那时候，他什么也不知道，原本以为早就遗忘的过往却突然清晰起来，就像有什么慢慢苏醒了。如果可以，他也不愿意提起，从伯父的反应看，这或许是师父他们的心头伤，不会是好事吧。只是，反复的梦境，像是要提醒他什么，搅得他不得安宁。

　　听见柏青出了门，再轻手轻脚的关上了门，李昔年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心思却不知道转到哪里去了。
　　他答应过的，不只是柏染，还有另一个人。只是，有些事，不是他想就可以。像是青儿，没人跟他说什么，可他还是会知道，即使从来就不曾在那个地方待过，也逃不过那个诅咒一样。
　　“你们还真是一样啊，都只会给我添麻烦。”
　　李昔年皱了皱眉，喃喃的低语中满是无奈。

　　柏青没有再问过，他似乎就这么安安稳稳的在山庄住了下来。虽然，他还是想要知道，知道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究竟是谁，为什么总是出现在梦里，而在越来越频繁的梦境里，他渐渐的什么也看不见，甚至，连一开始十分确定的，他躲在身后的，师父的身影也模糊了，有时候，他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见过那个人，那时候，师父是不是真的在他身边？
　　李昔年也没有多待，第五天上就又离开了，只是离开的时候叫了柏青，只交代他别想太多。柏青当时只是点头，他相信，伯父总不会是要害他的。

　　因为柏青在山庄，李奕秋也就没往外跑了。
　　可是，李奕秋虽然没在打听，却并不代表就什么都不会知道。
　　像是之前，就算李奕秋没有告诉过柏青云冷的真实情况，柏青也还是什么都知道了，虽然云冷来的时候也是什么也没有说。有些事，并不需要刻意的告诉，只需稍许留心，就会看到蛛丝马迹，而柏青，一直就是细心的人。
　　所以，当柏青突然撞开了李奕秋的门，李奕秋只得愣在了当场。
　　“为什么没告诉我，你不打算让我知道，对不对？”
　　“青儿……”
　　“你从来就这样，如果不愿意就不愿意，你不必勉强，可既然答应过我，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柏青的泪渐渐就落下来，李奕秋虽仍是一头雾水，但一见了柏青哭起来，心里就更是着慌了。慌忙的走过去，抱着柏青，手忙脚乱的擦了眼泪。柏青倒也没抵抗，只在李奕秋怀里不住的抽泣。
　　“这到底是怎么了，听你说了这么多，我，我到底怎么了？”
　　“云大哥……”
　　云冷？李奕秋心里一惊，柏青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他也不过昨天才知道，之前还在想着若是云冷这次有去无回了，他该怎么跟柏青说，或者，该怎么把柏青瞒住。还想着，这会儿柏青在山庄要好办许多，哪晓得，真是好事不出门！
　　“求你，救救他，求求你……”
　　这次会离开翠松阁，其实有大半的原因也是因为云冷。柏青知道，云冷大概再不会到翠松阁了。只是，云冷这次太过反常，像是来和他诀别一般。跟着李奕秋到了山庄，多多少少也就知道了前因后果。虽然李奕秋一点也没跟他提起，但是，柏青心里自是明白的，他一直就知道，云冷心里有个人，那个人，自然不会是他。这次云冷受了伤，柏青也猜到跟那个人有关，想着李奕秋不跟他说，该是怕他伤心。只是，他没有想到，云冷真的是来诀别。
　　“你都知道了。那你也该知道云冷到了这般田地，不是为你，也不是为朋友兄弟，是为了另一个人，他的心里……”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可是我不管，我只要他还活着，而不是死了！”柏青突然挣开了，红着眼睛瞪着李奕秋。他知道李奕秋要说什么，可那有什么所谓，云冷的心里有他也好，无他也罢，这些事，他是早知道的。
　　“这次是他非要自投罗网，怕是没人能帮得了他。”
　　“我这样也是我自找苦吃，我就是知道，才会离开翠松阁！”
　　李奕秋一下愣住，一开始就奇怪固执的青儿怎么突然开了窍，可这一阵子柏青在山庄待得好好的，他渐渐就给忘了，能让青儿都不固执的了，除了云冷又还能是什么事呢？
　　“那你知道他得罪的是哪里？你知道他得罪的本就是不能得罪的？”
　　李奕秋的口气一点点冷下去。上次他救得了云冷，那是运气，那时候，云冷已不在落花谷内，这次，云冷还能有那样的运气？
　　“奕秋哥哥，奕秋哥哥，你别生我的气，我，我只是……”见李奕秋冷下了脸，柏青也清醒了几分，“求你，你再帮他一次，最后一次，真的，以后，以后我再也不会……”
　　“青儿，就算你求我，我也……”
　　“可是，你上次不也救了他，我知道的，你一定能救他！”柏青拉住了李奕秋的衣袖，抬起头看着他，眼里满是坚定。
　　“你怎知道我能？”李奕秋看着柏青那么坚定的眼神，突然觉得好笑起来，这也算是柏青全心信赖着自己的吧？只是，青儿，到底凭什么如此确信？
　　“奕秋……”看着李奕秋戏谑的神色，柏青慢慢松开了抓着他袖子的手。
　　“没关系，我知道，有一个人一定会答应我，我自己去求伯父！”
　　说着，柏青转身就跑。
　　“你到底想干什么？云冷就那么重要，连我爹你也要……”李奕秋实在说不出那个词，他迅速拉住了柏青，柏青只回头，冷冷看着他，嘴角那丝冷笑，更是骇人。李奕秋从未见过这样的柏青，心里直发着颤。
　　“好吧，我答应你，可这与山庄，与这里的任何人都无关，别伤了我爹娘的心。”
　　“欠你的，我会还你。”柏青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是我欠你的，这次，我都还你，也算是还清了。”
　　说完，李奕秋放开了柏青，径自走了出去。
　　柏青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泪比之前更加汹涌。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柏青想，这一次，奕秋是不会原谅他了吧。只是，他真的找不到别的人可以帮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