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守》唯知未觉

10、第十章

　　“这地方，若是挂上铃铛，怕是会一直的响个不停……他喜欢铃铛的声音……小青儿也不要总一个人待在这里了，景色虽然好，毕竟还是寒凉了些……”
　　云冷这次来很不一样，他没有兴高采烈的说着那个喜欢铃铛的人，只在山渊边上吹了一夜的冷风，吹得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柏青一直站在他旁边，安静得像是不存在，云冷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带了他回去，他似乎完全忘了柏青这么个人，只在东方泛白的时候才回过头，初出的太阳还是冰冷的，云冷逆着光，柏青一点也看不清他的脸。
　　“这地方，若是挂上铃铛，怕是会一直响个不停，这个时候，一定也很美……”
　　柏青知道，云冷喜欢的一直就是这儿的景。云冷是笑着说的那些话吧，只是逆光投下的阴影让柏青看不清。
　　突然惊醒，并不可怕的梦，却像是噩梦般让柏青出了一身的冷汗。再也睡不着，起身推开窗，还早吧，天都还没亮透。

　　“你是谁？”
　　“呵，这儿真是美。”
　　他和云冷第一次见面时候，柏青就知道，云冷喜欢这儿的景。仿佛隔世般光景，也是清晨时候，也是逆光，白衣的公子似乘着风来的，回过头，看着他，微微一笑，“呵，这儿真是美”。柏青的心猛地就漏了那么一拍。柏青想，他那时候怎么能看得见呢？怎么就看见了他的笑？怎么就听错了他的话？
　　柏青知道，云冷怕是不会再来了，他连当个听众的资格都没有了。
　　其实，亦秋不愿说给他听的，他早已知道，却不说给亦秋知晓，他没有其他的人可以央求，他不能跟着云冷云游四方，便只能在这个云冷说喜欢的地方，静静的等，等李奕秋来告诉他，然后，再等云冷来了，重说一遍，听着，心里小小的得意着，其实我早知道，你的事，我都知道。
　　柏青想起自己听着风吹着金玲叮当作响，渐渐的，低下身子，埋下去的头脸，一片湿冷。为什么，为什么呢？不是我先遇到的吗？
　　“这样的事，本就不是先来后到，孰长孰短。”
　　有谁这么说过，他懂的，懂的，可是，就是不甘心。

　　抬头看了看，逆风山庄的匾额黑底金字，天气又晴好，便觉得金晃晃的有些耀眼。柏青抬手遮了遮，心里突然就觉得有些好笑。既是山庄，逆风山庄也是建在山上，他不过是从一座山到了另一座山而已，只不过眼前的建筑却是翠松阁比不得的。
　　“哟，来了，快，快进来！”一见了他们，一名贵妇便迎了出来，走上前拉了柏青的手，左看看，右看看，“嗯，越发俊秀了。”
　　“伯母，青儿见过伯母。”柏青也随贵妇拉着手，不好行礼，话语上的礼数还是到的，“怎么劳烦伯母出来……”
　　“瞧你说的，你可是第一次来这里呢。”贵妇拉着柏青的手就不放，谁都看得出，她看着柏青是越看越喜欢。
　　“母亲大人，还是先进去吧。”一旁的李奕秋看得气结，就没见过她这么待见她儿子的时候。
　　“对对，你看我，我啊，已经吩咐厨房准备了点心……”说着径直进了山庄，竟是看也没看李奕秋一眼。见了一旁下人诧异的神色，李奕秋只得无奈的笑笑。
　　贵妇正是李奕秋的母亲，现下逆风山庄的庄主夫人。也难怪下人们要奇怪，虽说夫人平时也不甚严厉，可却从未见过她如今天这般热心的时候，听说当年还被称作是冰美人，哪里有一点冰的样子了？
　　柏青随着李夫人走去，其间突然回过头看了看跟在后边的李奕秋，只那么短短的一瞬间，李奕秋却觉得心口揪紧了，像是有什么，狠狠的扎了他。

　　“姨娘要等的人等到了。”
　　“呵呵，言儿，快，快看，这就是我的小青儿！”李夫人拉着柏青往青年身边走去，满眼的笑意，满心的欢喜，“瞧瞧，多好的孩子，怎么就在我这儿……”
　　“姨娘，不知道的，肯定不信，那边脸都要黑成锅底了的才是您儿子。”青年看向随后进来的李奕秋，眉眼弯弯一笑，凭空多出了几分绵绵情意，李奕秋却是脸上又沉了几分，虽然他在这个表哥面前早就没了脸面，可眼下这样的情形，他那表哥根本是火上浇油！
　　“哎呀，言儿，看你说的，亦秋哪会计较，再说，现在又没外人。”李夫人回头看了看从一出现就被她冷落到一旁的儿子，一笑，竟然有些小女儿家的狡黠，看得在场其他的三人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伯母，亦秋哥哥……”柏青急于为李奕秋解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看着他眼似乎都急得红了。
　　“青儿……”李夫人也不再调笑，只看着柏青，眼神温柔。收敛了那点嬉闹，十足十一个爱护晚辈的长辈。
　　“亦秋哥哥……”
　　“莫言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便来不得？”
　　“我不是……”
　　见莫言听了柏青那句“亦秋哥哥”似笑非笑的脸色，李奕秋只想着要快些转移了莫言的注意力，随口问的一句，哪晓得就把莫言得罪了？
　　“果然，是个俊得很的孩子。”莫言却不再理会李奕秋，转而看着柏青，像是第一次见着他，由衷的感叹。
　　“……”柏青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些客气话，最终却什么也没说，低了头。
　　“言儿见过青儿么？没见过也听过的吧。”李夫人拉了柏青坐下，“试试这个。”随手从旁边的碟子里拿起一块糕点放到柏青手里。
　　“是，侄儿可是久仰大名的。”
　　“言儿可是厚道人。”李夫人看着莫言，说得轻言，莫言却是一愣，而后深深一鞠，“姨娘可千万别恼，莫言这里赔罪了。”
　　“言儿大了，就爱多想了。”李夫人也不再继续追究什么，转回头看着柏青，“怎么样？”是问他糕点的味道。
　　“这个，很像……”柏青咬了口手里红色的糕点，只觉得味道很熟悉。
　　“吃过？”
　　“嗯，小的时候……也记不太清楚……很好吃……”
　　“对了！好吃吧！就那个不懂的，敢嫌弃！”
　　“母亲，你做的？”李奕秋一听这说法，一脸的不可思议，他可从没吃到过母亲做的东西。
　　一边莫言也有一样的疑问，却忍着没问出来。这个姨娘和自己的娘亲可是真真的亲姐妹，会的不多，肯定不包括吃食，但你若是不小心惹了她不高兴，整人的法子她们可是一抓一大把。
　　“怎么？”李夫人这次是把注意力都投在了李奕秋身上，还是笑着，却让李奕秋出了一身冷汗，换了别的什么人，他也不至于怕成这样。实在是从小就怕着，习惯了的反应。
　　“没，我是嫉妒，我都没吃到过……”
　　“那是你爹不让，怕……”
　　“要不拦着，我真是怕我们亦秋养不大。”
　　“父亲。”
　　“姨父。”
　　“伯父。”
　　三个年轻人听见声音，忙转回头向着走进来的人恭恭敬敬的一鞠。
　　“哟，庄主回来了。”李夫人却是坐在那里动也不动。
　　“青儿来了。”
　　看着柏青的男子，正是逆风山庄的现任庄主李昔年。身为一庄之主，威严自成，却在看着柏青时卸了所有冷硬，神色尽是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