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没敢想

15、太阳也被星星照耀的话

　　太阳也被星星照耀的话

　　1

　　送走来家中做客的小姐妹，约定了下次再聚。再看一眼手机，还是没沈策的任何消息。
　　我和沈策在一起至今已有六年，这周末就是七周年了。
　　我很信任沈策，但是小姐妹的闺房话还是让我有些在意。
　　“你们在一起快七年了吧，还不打算结婚吗？”
　　大多数的七年之痒大多不会像自己年少时看过的言情小说，毕业后身边朋友的分分合合见得不少，像自己和沈策这样别人羡慕得紧的情侣分手后更是难堪。
　　手机震动，专属于沈策的电话铃响起。
　　“想想，今天和朋友去喝酒，你别等我回家了。”
　　他应该是刚下班，身边还有同事打趣的声音：“沈策，还和女朋友汇报呢！”
　　和哪一个朋友？去哪一个地方？有没有别的女人一起去？所有的问题最终都梗在喉部。
　　“那你吃点东西再喝。”挂断电话后无尽的茫然涌上心头。
　　从两人交往之处，自己好像就是属于害怕被抛弃的一方，这么多年，沈策尽力地给予自己安全感，可是对自己的不自信却没法靠对方的付出填补。
　　还应该和沈策继续下去吗？

　　2
　　我在看到沈策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
　　开学第一天，路上陌生的同学即使是正在行走，也没有抬头看看即将度过四年的学校是如何美丽，全都专注于手机。
　　我没有父母，叔叔阿姨抽出来的时间只够送他们自己的孩子去学校，所以我是独自来报道的。行李还堆在寝室，但架不住肚子饿，我决定先找找附近有什么餐馆。
　　迎面是几个吵吵闹闹的少年，我正在查看地图，头也没抬，往边上挪了挪，几秒后却撞进他怀里。
　　“对不起啊。”
　　“不好意思。”
　　我抬头看他，以前也不是没见过好看的男生，但哪一个也没有这样拥有让人心悦的双眼，就好像注视着太阳，让她不由自主地向往。
　　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惊艳，
　　我这样普通的人，能够撞见到一次这样的少年就该万分庆幸了。

　　3
　　他们这一群朋友，在年轻的时候就得以窥见成年后的风光，个个都生得好模样，个个都上进聪慧。但骄傲的他们还是没逃过不专一这缺点。毕业这么多年唯一和女友长期稳定交往的只有沈策一人。
　　但这酒局却是这长年以来少有社交，下班总是先回家陪女友的沈策组起来的。
　　商量了一周，各自都请了假，总算是把兄弟伙都聚在了一块儿。
　　上了酒桌，大家默契地碰杯，而后饮尽杯中的酒。
　　三人一个眼神对视，决定放下在来的路上进行的极其幼稚的猜测行为，当年的寝室长直截了当地问：“沈策，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要找我们一起商量。”
　　男人对上目光灼灼的三人，好像又回到了年少青涩的时光。

　　4
　　有件事沈策一直没有告诉徐想，开学那天，他是故意撞上她的。
　　徐想开学的时候独自拖着一个沉重行李箱，箱子上还架着从家中带来的床上用物。宽松的裤脚伴着她走走停停而摇摇晃晃地蹭着她白嫩纤细的脚脖子。而后徐想突然回头，时不时低头看手机，应该是在寻找些什么。中途有幸得到瞬间的对视，徐想锁定了手机上地图标识的方向再次自顾自走向目的地，而沈策却愣在原地，暗骂一声：“艹！”大白天的怎么觉得人家姑娘眼里攒了星星啊！
　　之后在室友提醒了要撞到人家姑娘后，把手机和刚买的零食塞到新室友的怀中，之后新室友连人带物被他推至一边，硬是让人姑娘撞进他怀里。
　　计谋得逞，面上压抑着狂喜，只有名为爱情的麋鹿诚实地在心房内撞得头破血流。
　　还没回到寝室内，就接收到三个室友无尽唏嘘。
　　“说说啊，什么情况。”
　　沈策低垂着脑袋，露出不自知的傻笑声音模糊地回答：“我喜欢上她了。”

　　5
　　沈策张了张嘴，余光瞥见酒瓶，又给自己灌上一口：“我和想想已经这么多年了。”
　　三人心头一紧，想到老同学之间曾传过两人剧烈争执后有好长一段时间感情不和的事，该不会是要说两人决定分手吧。
　　“沈策啊，这件事一定要慎重。”一人神情严肃地提出意见。
　　沈策点点头，回答：“我已经考虑很久了。”
　　“能在一起这么多年不容易，从学生时代就开始的，可就更稀罕了。”
　　“是。”沈策应道。
　　大家说得都是沈策认同的，可他总觉得他们理解的并不是自己想表达的那层意思。
　　“沈策，我们不稳定归我们不好，但你一定得对小想好。这死心塌地只对你一个人好的姑娘可不比其他那些个妖精。”
　　“我比你们更明白想想对我好。”
　　沈策诚恳的态度让三人忍不住直接问出口：“那你还打算和人分手？”
　　沈策一梗，然后哭笑不得：“什么呀，我是打算求婚。”
　　他一直感受得到徐想的自卑，常年来，他硬拽着她，让她站在自己的身边。他原以为只要时间够长，徐想就能意识到，她也同样会在别人眼中闪闪发光。不必因为他的成功而产生距离感。可是为了跟上自己的步伐，徐想甚至舍弃了自己的理想，更改了人生规划，选择了和一份体面却无时无刻需要费心血的工作。
　　随着时间推移，沈策看到她逐渐优秀，可在她脸上越来越难以见到轻松自在的神情。甚至在最近一次职称评定被人否定后，她的不自信再一次爆发出来，就连两人之间的感情也成了她的惶恐。
　　他得怪自己，近七年，都没有主动提过一次结婚。之前是担心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去给徐想一个她想要的家庭，却忽略了自己就连一个让想想安心的承诺都不曾有。
　　“我想给想想一个家。”

　　6
　　沈策回到家的时候，身上的酒味并不刺鼻，但这并不让我放心。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我知道我最近太紧张他了，也知道不应该在他应酬之后还用这语气说话。
　　他把脱下的鞋子放入鞋柜摆放整齐，之后僵着脸走向浴室：“脱鞋子呢。”
　　冲澡的水声和电视机上正播放的狗血偶像剧的声音，一同敲打着自己。
　　沈策扔在床上的手机随着一声提示音亮起屏幕。
　　我从不曾查阅他的手机，但这条信息就明摆在我的眼前。
　　发信息的是他的大学室友，内容很简单：“今晚的事会帮你瞒住小想的。”
　　浴室门被打开时我正背对着他，面向已经变回黑屏的手机发楞。
　　“想想，洗发水好像快用完了，明天下班一起去超市吧。”
　　他挨着我坐下，发梢的湿露嘀嗒在我的肩上。
　　我起身从柜子里取出干发巾，绕到他身后帮他擦拭头发。
　　“对了，上次用的好像是最后一只避孕套了......”
　　我打了个寒颤。
　　他贴心地换了个话题，“最近天气变冷了，即使在家也要多穿点。”
　　我看着他打开手机，然后见他飞快地删除了那条信息，长久以来积压着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把我压垮。
　　“沈策，我们分手吧。”
　　他在阅览着公司新项目的资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于是我停下手下的动作，重复道：“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他终于回过头。眼里满是不可置信，“想想，你冷静点。”
　　“沈策，硬生生把我绑在身边有什么意思吗？”我从一开始就不该不知天高地厚地赖在他身边，“既然你觉得我是累赘了，有更适合你的女人了，那就别互相消耗，我们这么多年，硬拖到最后会是......”
　　后面的话我没说完，沈策不爱听我说贬低自己的话，他同往日一般，直接堵上了我的嘴。我以为我会委屈的落泪，但他炙热的心情好像传达到了我的内心。
　　他抵住我的额头，逼迫我与他对视：“我们这么多年，没有硬拖这回事，我也只有你这一个女人。今晚出去只和大学的朋友去商量事情了，都是男性。”说到这他突然显露出几分烦，“原本这件事不应该在这种情况下说的。”
　　我们感受得到彼此骤然加速的心跳。
　　“你愿意嫁给我吗？也许我还不能给你十分的安全感，但我永远永远铭记对你的每一个承诺。”
　　我猜我的脸一定皱得很难看，可是我压根控制不住，想要大哭。
　　不是很小的时候跌了一跤被爸爸妈妈抱在怀里撒娇意味的哭泣，更像是拼尽全力的高三三年彻底结束的时候，和挚友相拥释放压力的瞬间。

　　7
　　几个月后，我和他举行了婚礼。
　　朋友几人闹完洞房后相继离去，他紧紧拥住我，在我耳边呢喃：“我们已经相爱七年了。”
　　星星在静谧的夜空中交替闪烁，在世界另一端的太阳也和此刻遥望星空的孩子一同为其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