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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叹气 ...

  •   那个晚上没有月亮,没什么风,昏黄的灯光,徐慧悄悄看着沈琴的侧脸,她没有平时的凌厉,表情非常柔和,又带点怅然。

      徐慧静静地陪着她,那是沈琴曾经的岁月,也只有她一个人能够回味。

      徐慧美美的睡了一觉,第二天起了一大早。

      过中庭的时候碰见了正在早起健身的沈琴,徐慧扬起笑脸打了声招呼。

      沈琴不太自在地应了一声

      始终是有什么改变了,再也没有一种古古怪怪的的氛围,徐慧心里暗暗想。

      沈琴问道:“今天怎么起那么早?”

      汗,徐慧知道沈琴为什么这么问,因为之前习惯晚睡,打游戏啊,看电视剧啊,越夜越嗨,转到这个世界就不太习惯了,晚上瞪着他的卡姿兰大眼睛,在床上摊煎饼一样翻来翻去还是睡不着,然后第二天就打哈欠赖床。

      这不,经过这大半个月,生物钟彻底调过来了,但是徐慧还是要吐槽,真的太无聊了。

      “睡饱了就起来了,夫人您还是起得比慧早呢。”,沈琴挠挠头。

      沈琴收了架势,擦了擦汗,说道:“你们年轻人是要贪睡些,老了睡也睡不着。”

      “这哪能啊?谁说夫人老的,这我俩走在路上,人家肯定觉得您和我同岁呢!”,抓住一切机会灌输彩虹屁。

      沈琴常年淡定的脸渐渐浮现出一种嫌弃和无语交织的表情。

      徐慧还没等她脸上的表情浮现完全,赶紧收了二皮脸,适可而止啊。

      徐慧又向旁边站着的却扇打了声招呼,看到沈琴往外走,知道她要去处理公务了赶紧说道:“夫人,慧想从内院调个丫鬟可以吗?”

      沈琴走了两步,听清后站住,侧着身子望着他,“怎么,一个丫鬟不够你使?”

      徐慧立刻回复道:“当然够,只不过夫人您不够啊,您想想,您日理万机,身边只有一个丫鬟伺候茶水,没得排面嘛……呃,慧是说一个丫鬟衬不起您的身份,所以再调个丫鬟来呗。”

      沈琴表情微妙,“一个丫鬟衬不起,两个就行了?你想调丫鬟拿我做什么筏子,去吧,使君一向视你如子,别说一个丫鬟了,你想要的东西,只要他有,他会满足你的。”,说完叹了口气,“使君的孩子要是能活下来,也不比你小多少。”

      徐慧点点头,然后又疑惑地低声问道:“使君到现在一个孩子都没有吗?”,西院的确一个孩子都没有,都是裴宏光的侍妾。

      沈琴向徐慧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曾经是有的,后来没了。”

      “啊,怎么没的?”,徐慧心想,难不成是病死的?古代婴孩存活率是很低,不过作为一方之主,好歹有身份地位的人,女人又这么多,不可能每个都病死吧?

      沈琴又叹了口气,“因为宗族,使君很晚成婚,我到了茂山不久后他成了婚,同年就有了一个儿子,大概两三岁的时候,被人从马背上摔下来摔死了。”

      “啊?怎么回事?”

      沈琴冷笑,情绪说不出的复杂,“敬州打下茂山,使君当时只是茂山的一个教头,呵,一方霸主养的狗也格外猖狂,打压使君就算了,还把使君的妻子掳去了,抱着的孩子从马上摔下来没了。”,顿了顿,她又说道,“后来主公也算卧薪尝胆,伏小做低终于报仇了,之后的日子一直在辗转流离,孩子都夭折了。”

      “这样啊,知道了。”

      随后沈琴自言自语道:“他其实是个犹豫不决的人,之前也是在我劝告下反抗起兵,再没有回头路,颠沛流离好多年,估计也是想找一个稳定的地方,可是,秦州真的待不得。”

      裴亮就是抓着裴宏光这个心里竭力推荐攻下秦州,后者也意动,他们却没想过这里世家会不会接纳,皱着眉头,沈琴在心里盘算着。

      一转头,徐慧人没了,沈琴抬头,问:“你不是要调丫鬟么?这是去哪?”

      “夫人,我先去看看那个亚奴,您不是要处理公务么?您先去吧。”

      沈琴听了他的话没有表示什么,自去更衣。

      徐慧往里边走,边上有几间房,他昨天让亚奴住里面了。

      到了,徐慧向守在门口的下人点头示意,问道:“昨天晚上他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没有,他一开始在院子里是大喊大叫,这几天非常安静,不过还是见人就躲。”

      徐慧点点头,打开门进去,发现亚奴缩在塌的旁边。

      本来似乎是在睡觉,门一打开,他立刻抬头望着门口,神情惊恐万状,仿佛一只应激的猫。

      徐慧贴着墙站好,尽量远离他。

      亚奴因为徐慧的动作也调整了位置,不过身体的抖动没有刚才明显了。

      徐慧没说话也没动作,安安静静,亚奴用手遮着眼睛蜷缩了一会儿就发现不对,悄悄睁眼,被徐慧抓个正着,他又缩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亚奴又偷偷睁开眼睛,突然发现贴着墙站的徐慧正坐在离他不远的茶几旁,又是激得他抖三抖。

      不过亚奴发现徐慧根本没看他,自顾自拿起茶几上的水壶给自己倒水。

      下人房里的茶杯都挺粗糙的,上面没有好看的花纹就算了,还硌手,有些甚至还有裂纹。

      这些茶杯虽然劣质,但并不影响它们成为好乐器,徐慧一边哼着歌,一边用茶杯相互敲击,茶杯跟着节奏发出清脆夹杂着闷钝的声音。

      亚奴蜷缩的动作渐渐维持不住了,悄悄竖起耳朵,身子也微微朝外。

      徐慧突然发问:“好听吗?”

      亚奴点点头,头点到一半发现不对,又惊恐地缩回去。

      “你听得懂诶,到底好不好听,好孩子不能说谎哦!”,徐慧仔细看看,这个亚奴虽然身形好大,但是年纪不大,约摸就是十岁左右。

      亚奴迟疑地看着他,有些疑惑,歪着头。

      “还记得我吗?那天,就是那些人追着你,是我带你回来的?还记得吗?”

      亚奴点点头,放松了很多。

      “我不会打你的,我如果想要害你,那天我就不管你了,对不对?”

      亚奴又点点头

      徐慧凝起一点内力,射在窗台上,“啪”的一声,说道:“你看,姐……哥哥很厉害的,那些人打不过我!”

      亚奴惊奇地看着窗上的一个小洞,点点头。

      徐慧站起来慢慢靠近,亚奴终于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只是一双眼观察着他。

      “哥哥的名字叫做徐慧,识不识字?乖孩子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你的名字。”

      亚奴瞪大一双眼睛,过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不愿意说话呀,徐慧继续哄骗道:“是不是不喜欢哥哥啊?不告诉我名字还是没有名……”

      亚奴听到徐慧说话急了,张开了嘴巴。

      空气突然滞涩,徐慧定定看了一会儿,突然爆发了“x的,人渣!”,声音几近破音。

      亚奴没有舌头

      “是不是他们!是不是他们割了你的舌头!”

      亚奴又点头了。

      说实话,徐慧并不是圣母,但是看到这样的情景还是红了眼眶,什么样的仇才会让他们对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又是打骂又是割舌头。

      “你……”,千言万语涌在嘴边,但是徐慧说不出口,他该怎么安慰这个孩子呢?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

      “他们都是坏蛋!”,徐慧冷静了一会儿,想要抚摸他,但是密密麻麻的伤口根本无处下手,是的,连头上都是伤口,又强调道:“哥哥很厉害的,以后没人敢打你了,你现在还在发烧哦,要吃药知道吗?这个塌是睡觉的,要上去休息,知道吗?”

      他迟疑地上了塌,徐慧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出门外把药端了进来。

      药汁乌漆嘛黑的,看着就苦,徐慧还是伸出了狼外婆的双手,递给了亚奴。

      他舔了舔嘴唇,委屈巴巴端着,在药和徐慧之间看了无数遍,最后皱着脸还是喝了下去。

      “乖孩子,你有没有名字呀?”

      摇头

      “那我给你取一个好嘛?”

      点头

      徐慧想了想,一时竟然想不到合适的名字,突然想到鲁滨孙漂流记,“今天初十,你以后就叫初十好不好?”

      初十点点头,打了个哈欠,精神松懈下来,他很快就困了。

      “好的,你先睡,你身上的伤口睡完再处理好不好?”

      点头

      “乖乖在这里等我”,徐慧看着他躺下去,离开了。

      长出一口气,徐慧心情十分复杂,刚才初十的舌头的陈旧伤口非常具有冲击性,刚才愤怒在先没什么,现在冷静下来还是打了个激灵。

      顺着走廊,一路闷头走着,出了西院,看见藤蔓跟着一个侍女窃窃私语,他依稀听到“父母”“逼迫”“好处”几个零星的词语。

      两人都停止说话,退到路边,向徐慧施了一礼。

      “怎么了?藤蔓你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发生了什么事?”

      藤蔓欲言又止,旁边的侍女比她气愤多了,“藤蔓的父母又来要好处了,他们哪来的脸啊?我们只是一个下人,能决定什么啊?”

      “嗯?我记得上次我不是陪你去过你父母家,怎么,又闹腾了?”

      藤蔓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旁边的侍女又说了:“可不是吗?一边说自己女儿在使君府中做事得意忘形,被人质疑了又来这里讨好处,还说不认藤蔓当女儿了,谁要他认啊?”

      藤蔓终于说话了,“谢谢你桃红姐姐,好歹是亲生的父母,我会好好处理的。”

      徐慧挥了挥手,让那个叫桃红的侍女下去了,等她走远了,才对藤蔓说:“你身上有杀气,你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我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但人都是有偏向的,我当然是偏着你,与你相处一段时间了,你跟却扇不一样,她懦弱,你呢,当初你的父母在门口被轰出去的时候,你是一点悲伤都没有的,处理你父母很简单,他们要闹腾直接让护卫扔出去就行了,至于你为什么如此‘宽容’就要你自己处理了,我只是提醒你,不要做后悔的事。”

      徐慧看了看藤蔓,转身要走,却被叫住了。

      藤蔓情绪有些失控,“大人,是不是,每个人,在您眼中是一样?”

      “什么是一样的?”

      失控只是一瞬间,似乎又控制住了,小声补充:“奴婢看着你对那个亚奴这么好,如果我……我是说,是不是,像奴婢这样的,在您眼中是一样的?”

      徐慧想了想,说道:“如果说是一样的,我真的是太虚伪了,我对着夫人和你们肯定是不一样的,他们都说,人人生而平等,可是即使在我那儿,主席和清洁工还是不一样的啊……我是说,裴使君和这院子里的下人肯定也不一样的,那我的态度肯定也不一样,只是,如果我看不起别人,那么迟早也会有人这么对我,大家都不是神仙,何必高高在上。”

      藤蔓低下头,低低应了句“是”。

      “你回去吧,好好想清楚,也许就解决了呢。”

      今天的叹气格外多,徐慧摇了摇头,站了一会儿,总算没有忘记要去见秋梅,沿着内院的路走去。

      刚到岔路,就碰见了秋梅,“你去哪儿呢?”,秋梅竟然在外院的路上。

      她说:“大人,院里的姐姐说外院人手不够,让奴婢去外边伺候呢。”

      “不用去了,我跟夫人说你进西院,来吧。”

      秋梅一脸惊喜,“真的吗?好”,随后说道:“好些东西搬到外院了,奴婢去拿,还有,还得把这些手头的东西带到外院才行。”

      “什么东西啊?”

      “呃,一些杂物啦。大人一会儿秋梅在大厨房给你做糕点,可好吃了,奴婢新想出来的。”

      徐慧开始滴口水,“真的吗?比上次你做的桃酥还要好吃?”

      “嗯!”

      徐慧看着秋梅蹦蹦跳跳向外院走,没有想到,这是他最后一次看见她。

  • 作者有话要说:  这可能是我记忆中最艰难的一年,快到九月份了,我对这一年是一片空白,一直在上班,都不知道干了什么。
    因为疫情,我的同事不敢回家,大年初三使用了宿舍年久失修的热水器,煤气中毒去世了,我亲爱的表姐,因为疫情也不敢去大城市坚持治疗,肝癌进展在七月份去世了,他们永远留在了这年。
    突然感觉死亡在迫近,我的父母也渐渐年迈。
    再没别的可说,希望大家身体健康。
    打完字真的轻松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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