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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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处多日，虽然夜里躺在同一张床上，却几乎没有同时入睡过。
吴湛总是会刻意比李越晚回房间，这么多天来除了亲密相处的两次，其他时间李越不管是闭眼还是睁眼时，身旁都并无他人。
只有尚未冷却的被窝能证明旁边确实睡过人。
因此像这样两人独处在黑夜中，面对面说着话的机会几乎为零。
小夜灯的照明范围有限，月光从窗外斑驳而下，给人的心仿佛也蒙上了一层软软的银纱，无论是吴湛还是李越，似乎都无意识地放下了白日的一些算计和心思，难得“赤诚相见”一回。
李越的表情在月光下有些模糊，吴湛怔了怔，道：“你以为我是什么样子的？”
李越小声笑了起来：“难道不是‘凶神’？”
吴湛倒没觉得这个称号有多么丢人，而是更加意外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凶神”的称号是在吴湛上军事学院时同学所取，那时候按照Omega的年纪，应该早已离开学校了。
李越是从什么地方得知的？
李越目光看向天花板，叹息一声：“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很早以前就喜欢您了。”
吴湛后知后觉：“所以你一直在调查我？”
“也不算调查，”李越道，“只是对喜欢的人太过在意，所以不知不觉总是会打听您的消息。”
吴湛再次感到意外。
这么多天，他对李越的认知一直是：温顺、安静、乖巧、有一手好厨艺。从不知道原来他还有这么执着深情的一面。
吴湛顿时觉得心情复杂，是对李越全无防备地坦诚付出，也是对自己始终不能完全接受这份婚姻的愧疚。
虽然愧疚，他却并不内疚。世上没有哪条法律规定当一个人对你有好感，甚至是爱意时，你必须回应甚至是同等回报，这并不公平。
爱情本就无法强求，也不是人意识所能控制的。李越是个好人，是个好妻子，吴湛对于无法全心全意回应的自己，感到愧疚和遗憾无可厚非；若是平常，能让他有这份心情已是不易，而现在，他居然还升起了一股好奇，他从未想探究李越的这份心意，可他现在莫明想知道缘由。
“为什么？”吴湛定定地看着李越，“为什么是我呢？”
吴湛当然不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好，事实上，他自小生长的环境让他十分自负自傲，他年纪轻轻战功赫赫，若非父亲有意打压，他早已是少校军衔。即使他还在学校上课时，也从来都是年级第一，毕业成绩甚至打破了军校历来毕业生的最高分。
他是个优秀的Alpha，未来必做出一番大事，让吴家更上一层楼。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是这样告诉他，肯定他的。
喜欢他，爱慕他的人多得是，他早已习惯被人仰视，如果李越也不过是因为看到新闻，从别人嘴里知道他的种种因此才喜欢他，他不知道自己会是觉得遗憾还是可惜。
他似乎有些担心听到李越的答案，但又控制不住自己，很想知道他的答案。
如此矛盾，不干脆的心情，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在面对李越时产生了。
“您肯定早就不记得了。”李越难得羞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在我还小的时候，您记得吗？那时候皇家学院还没有没落。”
吴湛怔了怔，点头：“当然记得，我就是在那里启蒙的。”
事实上不仅仅是他，皇家学院只接受皇室、贵族和世家子弟，六大世家的后代自然也都在那里上课。
因为是启蒙学院，学生是五岁进校，十一岁毕业；可惜好景不长，存在了近百年的皇家学院，因为皇室和政府暗地里愈演愈烈的权利争夺，最终政府险胜一筹，借口“教育应公正公平，皇子贵族同平民无异”而废除了皇家学院。
吴湛和李越他们，正是皇家学院的最后一批学生。
“学院里多为皇室贵族子弟，对Omega自然有不少偏见，”李越似陷入久远的回忆中，语气怀念道，“像我们这些Omega，在学院里总是被欺负。”
吴湛皱了皱眉，没有答话。
他当然知道学院里有这些现象，况且不仅皇家学院，帝国所有学院大多都是一样。
只有随着年纪增长，Omega们因为自身因素，逐渐离开校园后，这些现象才会减少，但欺负的对象也不过是从Omega们变为了不起眼的Beta们。
人性这东西不管过了多少年，始终如一，毫无进步。
吴湛在上学期间并不屑同其他Alpha一样，倒不是他有多善良，而是因为他不屑欺负弱小。
“有一日，我和寻常一样下课去食堂，路上却遇到了一群无所事事的高年级Alpha们。”李越那时候十岁，距离毕业还有一年时间，他自小就聪慧，懂得主动避开Alpha们的侵扰，但毕竟在同一所学校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会有无法避开的时候，“那天也是我运气不好，上午就开始发烧，人也没什么精神，否则我早就该发现他们的存在，不会主动靠近。”
李越叹气：“学长们将我拉去了旧仓库，将我堵在里面，说我平日总和别人走在一起，从不落单，自作聪明的样子让他们很看不顺眼。”
吴湛的眼神暗了暗。
李越看着天花板，那一日的景象他一天都未忘记过——
“李家早就没落了，一天到晚板着脸给谁看？”
“还真当自己是世家少爷了？也不看看现在李家都成什么样子了。”
“我爸说了，六大世家就快重新洗牌了，以后说不定就是五大世家了，李家没戏了。”
“喂，李越，你就算每天认真上课，以后也是要被拉出来联姻的，不定就嫁给我们之中的一个了，倒不如现在先让我们验验货？”
讥笑、嘲讽、蔑视。
还有朝自己肆无忌惮伸来的手，哪怕是学院其他的Omega们也未必遭受过这等屈辱，不过是被言语讥讽几下，被推搡几下罢了，而自己则因为李家没落，竟会被如此对待。
李越小小的心中几乎落下阴影，憎恨地看着眼前的人，他知道自己不是几个Alpha的对手，若今日真的逃不过去，他发誓未来的日子就算赴汤蹈火，赔上自己的性命，他也要报复这几人。
李越闭上眼，浑身颤抖，他拽紧了拳头倔强地不让自己发出任何会让对方感到愉快的声音。下嘴唇几乎被咬出了血。
而就在他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裤子被拉开时，一把冷冰冰，脆生生的童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喂，你们在干什么？”
十一岁的吴湛，和李越并不在一个年级，那日大概也是偶然路过，少年迎着光而立，一手拿着饭盒，脖子上搭着一块毛巾，刺猬似的短发暴躁地炸着，满脸都是水渍。
看这样子也知道他是刚吃过饭，嫌天热冲了把脸，连校服的衣襟都全部打湿了。
他挽着袖子，裤腿也高高地卷到膝盖，露出晒成小麦色的肌肤，少年年纪虽小，却似天生就有一种威慑力，鹰眼吊起，浓眉皱着，额头间挤出不明显的川字，看上去小大人似的有些滑稽。
几个少年一看是吴湛，立刻收手站了起来，更有甚者道：“是这个Omega勾-引我们。”
吴湛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大步朝仓库走来，看了一眼眼眶通红，拽着拳头，一言不发的李越。
吴湛只扫了一眼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冷冷扫了一眼几个少年：“这件事我会如实告诉老师。”
“吴湛！”
“这是误会。”
“你不能说出去，我爸会打死我的。”
“知道结果还要做这种事，不是傻就是蠢。”吴湛说话毫不客气，“现在立刻给我消失。”
几个少年恨恨看了吴湛一眼，却知道吴家势力，不敢招惹，立刻夹起尾巴逃了。
李越愣愣看着一脸水珠的少年，等吴湛又朝自己看来时，脸才后知后觉地一下红了。
“在学校不要随便落单。”吴湛对他敞开的衣领和裤子似乎并不感兴趣，也没打算扶对方起来，转身就走，“要是觉得受不了，就别来学校了。总比被欺负好。”
李越呆呆看着吴湛走远，好一会儿才爬起来，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裤子，又坐在地上发了会儿愣，等到远处午休结束的铃声敲响，才忙起身跑了回去。
“那之后我就一直忘不了您。”李越笑笑，“很幼稚吧？这件事您自己都不记得了，我却一直记着，可是……那时候我真的很绝望，我已经……”
我已经做好了未来同他们不死不休的决定，却没想到英雄突然降临。
“在学院里，我不止一次看到过Omega被欺负，就算告诉老师也没什么意义，我想过集合所有的Omega一起反抗，总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和重视，可是没人愿意跟我一起，大家都很怕事，不想惹麻烦，也不想给家里惹麻烦。我总听到同伴说，如果世上真的有英雄，不论身份贵贱，他都会在你需要他的时候出现就好了。我那时候觉得，那是弱小者给自己的幻想，给自己躲避的借口，我从未听进心里去。”
“可是当我无能为力的时候，我没想到真的会有一个英雄来救我。他是个Alpha，可他和其他人不一样，哪怕他没有过多的安慰我，甚至出了个不算好的主意，让我受不了就退学……”李越说着笑了起来，“但那时候我第一个念头是，原来真的会有英雄。”
吴湛隐约想起了一点，但记得并不清晰，沉默良久道：“就因为这件事？”
“就因为这件事。”李越点点头，“后来我就一直在关注您，越关注您，就越喜欢您。”
“您成绩优秀，不屑同弱者为伍，不喜抱团，喜独来独往，我行我素，但也很有想法，在军事学院的沙盘演练时创造出了全新的战术，赢得了军部全面好评，也因此您尚未毕业就第一时间就被招入军部，踏上战场。”
“您虽有吴家这个强大的后台，但您也从未真的依靠过他。”李越佩服道，“您的战功都是您自己拿命换来的，跟您是不是吴家子弟并没有关系。”
吴湛挑了挑眉，难得动容。
他没想到，在军部总会有人认为自己是靠吴家关系才能获得功勋，认为他年纪轻轻就是少尉其实是靠了父亲的关系，可现在他却得到了一个Omega的肯定和认同。
对方对自己的敬佩和尊敬，从眼神就能看出来，并不是假话。
李越道：“不过您的脾气确实不大好，您在上学期间就总是得罪人，在军队也一样，您只认可真正有能耐的人，也从不懂温柔是什么。所以我才觉得……”
对本来就排斥的婚姻对象，居然会守在病床边亲自照顾，这实在有些出乎意料了。
吴湛许久都没说话，好一会儿才突然笑出声来。
李越眨巴一下眼：“？？？”
吴湛勾起一边嘴角，一手撑了下颚，饶有兴趣道：“你，挺有趣的。”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八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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