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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天外飞仙(下) ...


  •   015

      德清从马上纵下,顺手抄起路边铁匠铺的齐眉棍,虎扑豹跃,几步冲到二人跟前。

      谢冰卿正自纠缠韩攻不放,突然听到响声,回头见那恶僧袭来,顿时魂飞魄散,呆立原地不动。

      说时迟那时快,韩攻当下拔出佩剑,双方兵器在空中一交,齐眉棍断作两截。

      他虽不曾专心练过武,但世家子弟自小骑马打猎,刀枪棍剑总会使得一些,他身上那把剑又是家传的宝剑,精钢所铸,名唤凌云剑,比德清随手捡来的齐眉棍自刚强锋锐得多。一劈之下,却凭着兵器趁了上风。

      德清向后退了一步,韩攻趁这机会,一把拉起谢冰卿:“跑!”

      两人沿街狂奔,一路打翻各种摊子,以阻挡德清的追赶,跑到了两条街的交叉口。

      一回头,只见德清轻功步伐奇快,堪堪就要赶至。

      这时,东边街道来了辆运炭的板车,韩攻见了,立即举剑挑了只灯笼下来,扯了纸罩,将那灯芯扔在炭堆上。

      一时间,炭火齐燃,火绒窜起半丈高。吓得拉车的力巴挑了下来,大叫着火。

      韩攻一脚踢翻板车,那些被点燃的炭球犹如无数火球,朝德清飞去。

      德清迎头跑来,始料未及,急忙手舞足蹈挡了几下,有一颗炭球没防住,落进衣裳,借着衣服料子做引子,又在风里一吹,顿时长吐了火舌烧了起来!

      德清痛得嗷嗷大叫,原地几下便将上衣扒除,一摸后背,居然被烫得烂肿一片。

      再一看,韩攻和谢冰卿,已经在岔路口没了影。

      德清恼羞成怒,他原先只道韩攻没有武功,必挡不住自己一招半式,想要先解决了他再回去杀难缠的白素,没想到先折了兵器,又给烧成了炭猪,恨不得立刻将韩攻生吞活剥。

      他不顾上身赤|裸,冒着寒风狂奔追了出去。

      韩攻拉着谢冰卿跑到南门护城河边,谢冰卿又惊又慌,哭着拽他的手臂:“表哥,我跑不动了!”

      韩攻一指河边的老槐:“找个地方躲起来。”

      谢冰卿瑟缩到角落,看韩攻跑到那护城河河堤上,眼泪直涌。

      德清旋即追至。

      韩攻已爬上了护城河的吊桥,站在那桥中心,手擎凌云剑,回头冲他笑道:“大师要追我,且与我上这边来!”

      德清一看那护城河足有六十余丈宽,底下是涛声惊浪的大河,疑虑顿生。

      韩攻手里握的是宝剑,如果他一剑劈下去斩断吊桥钢索,那岂非要连自己和他一起同归于尽?

      德清方丈虽冲着报仇而来,但凭他过去在江湖上为盗的功夫,想要逃出许昌避风,过后再东山再起还是不在话下的,自然不想陪着韩攻搭上这条性命。

      再看那韩攻立在桥上,笑容款款,德清心疑有诈,于是更加迟疑不前。

      韩攻此刻心中所想,却只有拖延时间。今夜是元夜,官府因为开宵禁,彻夜加派了巡逻守卫。方才他一路作乱跑来,沿途已惊起路人,只消再拖延一阵,必会有官兵循迹追至。

      于是他一捋鬓发,从容道:“大师何必如此恨我,你落了难,头一位伤心的要数我韩攻了。”

      德清一听 ,气得直冷笑:“哦,那可真是闻所未闻了!”

      “那是自然。素来豪族和宗派利益相连,可谓唇亡齿寒;你的寺庙多年圈占土地,使那郊野的农夫无田可种,流离失所者不得不卖身为奴,最后尽做了城中世族田庄里的苦力,反倒扩充了门阀力量,说起来还是你隆通寺之功。”

      德清怒道:“这些道理你也知晓,原本互相发财,你为何还要来拆台,对我们寺僧斩尽杀绝?”

      韩攻抿唇一笑:“唉,这背后有人授意,我实属被迫;大师入狱后,我良心甚是不安,直至今日心都还在痛呢。”说着摸了摸胸,甚是痛心疾首状。

      德清冷笑一声,韩攻鬼话连篇他自然不信,可是他是个有仇必报之人,这幕后的主使者是谁,却须得要问个明白。于是诓骗他道:“那你倒说说看如何的不得已?兴许老衲网开一面,放你条生路。”

      韩攻道:“一要怪那卢陵,若非他同裴辙内斗不休,岂会借你做引火,去烧那裴辙?”

      德清一想有理,卢裴二人素来你死我活,倒教他的寺庙倒了霉。

      “二么则要怪那裴辙,放着好端端的骑都尉不做,去谋那卢陵的郡守之位,卢氏一族在两河声势威望何其浩大,岂是关中裴氏可比?他们两个神仙打架,却教我们小鬼遭殃。”

      德清一听也有道理,裴辙为人贪猥无厌又不自量力,他早就劝过裴辙见好就收,裴氏在关中再威风也鞭长莫及,但裴辙骄纵不听,想来真乃悔恨莫及。

      又听风中韩攻的声音传来:“三嘛便要怪豫州刺史蒋继了……”

      德清听他突然扯到刺史,不由得厉声打断:“你少拉人垫背,这同刺史有何关系?”

      “咦,那日公堂上首之人正是蒋刺史,大师连这也看不出来,难怪要被裴辙之流牵累了。”

      德清思及此案牵涉之广,背后官员势力之深,自己怕是一辈子也休想翻身了,不由得心惊肉跳。

      韩攻就是要东拉西扯教他分神,好争取时间等官兵来,这会又道:“那蒋继你道是何人,河东巨姓蒋氏你总该听过罢,同卢家素有渊源,他们两家人……”

      他说到一半处,忽见城中东南角惊起鸟雀,知是衙门的人靠近了,幸好德清背对不曾看见,他快速清了清嗓子,正欲长篇大论继续往下说。

      谁知树后面却突然传来一声大叫:“救命啊!我们在这里,来人啊救命!”

      原是那谢冰卿也一同看见了官府的火把,嘶声大叫呼救。

      韩攻头皮一炸,这原本安安静静地等着,救兵也会顺路寻来,她这么一吼……

      德清如梦初醒,纵到谢冰卿跟前,扼住她咽喉,冲韩攻恶声道:“原是想拖延老衲,现在就杀了你的小情人,叫你们做一对短命鸳鸯!”

      谢冰卿魂不附体,刚张开嘴喊了一声表哥,就被韩攻呵斥:“闭嘴!”

      ——一张嘴就招来霉头,还不知要连累他到几时。

      谢冰卿又怕又委屈,流着眼泪咬住唇。

      话虽如此,韩攻仍是冲德清笑道:“这点私人恩怨,牵扯旁人作甚,有什么冲大爷来便是了,”

      一时之间,情势逆转,德清知已占了上风,并不放松谢冰卿,另只手伸出来道:“兵器。”

      韩攻暗暗咬牙,倒转剑柄,将凌云剑丢了过来。

      德清接剑在手,一把掌拍开谢冰卿,打得她在地上翻滚了几个咕噜,同时身子一冲,两步跨上吊桥,五指如爪,将他从桥上拖下岸边。

      德清深恨韩攻,一心不能让他死得干脆,有意要先折磨一番,那五指抓入韩攻肩头,血深见洞。

      韩攻痛若锥心,一瞬间便昏死过去。

      德清又欲砍他一只右手,教他痛醒了以后再作折磨,刚刚举起剑,反光在脸上一掠,便听得一阵轻微刺耳的金属颤声。

      德清脸色倏变,回头望来,却闻声不见人,再低头一瞧,却发现那鸣响声竟是从自己手中的剑上发出。

      他忽然地想起来,自己在五台山学艺时曾听那传艺的老僧提过,武林中的绝顶高手,身虽未至,内家功夫所产生的气场却能使得器物共鸣,而且这种声音,寻常人听不出来,反倒是武功越高的人,听来越觉刺耳。

      这说法他也只是听说,从来未曾见过,一时惊疑不定。而那凌云剑在手中不受控制地呜呜作响,仿佛活了一般,几欲从他手中挣脱!

      德清如临大敌,双手擎剑,仰天大喊:“来者何方高人,为何不现身?”

      他话音未落,便看见枝叶凋零的老槐上立了一道人影。

      德清心知自己修为和对方隔了万层法天,加上是敌是友一时难辨,不由心惊胆寒。

      那道人影飘然而至,所经之处枯叶惊起,绕身飞旋。

      待落叶凋尽之时,剑鸣声渐渐收止,德清和趴在地上的谢冰卿一起仰头去看。

      却见来人是个穿着白衣的年轻女子,月光朦胧,照在她裙衫上如蒙了层薄雾,雾气中只见那目色幽深,瞳中光彩隐隐流转。

      白素伸手,五指抻张,一股巨力从掌心脱出。

      德清顿觉胸口一窒,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待他眼前再次复明之时,剑却已经到了对方手中,不由得大惊。

      白素横剑在胸,左手双指轻轻从剑身抚过,月光下凌云剑锋芒更显清冽。

      德清正自惊疑,却见她抖开手腕,剑尖朝前,眼光直逼自己。

      那意思仿佛是,你不懂剑,本座使给你看,何为真正的剑。

      刹那间,白色的影子身若惊鸿,剑似云展,旁人尚且看不分明,那凌云剑已抵入德清胸口半寸。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连血都不曾来得及从德清体内喷出。

      谢冰卿在一旁浑身发抖,彻底看傻了眼。

      白素始终缄默不言,德清含着一口血,看她那眼中的冷漠神光,分明是一种视杀人如割草芥的神态,脑中忽然想起近几年江湖上的传闻——

      “你,你是剑宗……”

      白素运劲一送,长剑顿时穿透德清左胸,没有让他说下去。

      鲜血彤云般喷出,溅了白素一身,也同样溅了谢冰卿一脸,腥味在空中迅速蔓延,东边城门处,马蹄声由远而近。

      两女回头望去,却是程放策马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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