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攻学霸记事[重生]》陆水砚

8、失态

　　原本犯错的是纪柏莎，但现在倍感愧疚的却是纪子忻。她蹲坐着滑动手机屏幕，拨通了那串排在电话本第一位的号码，道:“妈，救命啊……”

　　远在东城的徐欣先是楞了一会儿，等看清楚来电号码的确是自家女儿的之后才赶忙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半晌，她有些气恼地说道:“这时候我上哪儿给你找人帮忙，你也是，这么大个人了带柏莎出趟门连钥匙卡都忘记带上，要是被你爸知道了肯定得让你连夜赶回来！”

　　约莫是电话那头太过沉默，徐欣觉得自己可能吓到了两个孩子，于是语气稍微放缓了些:“还好付一前天就已经去A市做兼职了，我给他说一声，待会儿把地址给你发过来。”

　　一听到付一的名字纪子忻立刻站了起来，可由于蹲得太久的缘故眼前忽然有些晕眩，她又跌跌撞撞地坐回原地，此时母亲已经挂了电话。当下去付一那儿接住一晚确实是最合适的选择，一来周围没有锁匠能配钥匙，二来两人身上带的全是零钱，银行卡之类的东西都放在家里，别说住酒店，就算是买一袋苹果都成问题。

　　“姑妈，付一是谁？”纪柏莎托着腮帮子瞥了一眼纪子忻生无可恋般的表情，好奇地问道。

　　后者思量了一会儿，眉宇间透露出几分不自然的神情:“一个温柔有礼貌学习好长得还不错的难以让同龄人萌生好感的男生。”

　　“师奶杀手？”

　　“……”

　　好像挺有道理。

　　天空已经被黑色覆盖了，公交车也只剩下最后一班，所以当地址被发过来的那一刻，纪子忻几乎是一脚把纪柏莎踹进了车里，刚才后者有问过她如果被人认出来了怎么办，对此纪子忻却不以为然，一个露脸时间加起来不超过两幅GIF动画的三线小明星是没有发言权的。

　　付一的公寓离这里很近，近得纪子忻连辞都没来得及措完就到了。她和付一从小就不对付，以前仗着是在自己的地盘就对对方冷眼相待，如今落了难还得腆着脸去给人家说好话，怎么想都觉得丢人。

　　然而就在她思考了无数遍被拒绝后还能去哪儿露宿时，付一早已走下楼并将她和纪柏莎手里拎的东西接过来，道:“阿姨都跟我讲清楚了，你们今晚睡卧室，我睡沙发。”末了，他又补充一句:“我明天上早班，冰箱里有一些速冻饺子，要是不介意的话就凑合一下当早餐吃吧，午饭我会给你们带回来的。”

　　看着付一走在前方的身影，纪柏莎暗自推了推纪子忻的胳膊:“这哪儿是师奶杀手，简直是少女杀手。”

　　被黑夜映衬得温润意味十足的侧脸，对朋友细心体贴且恰到好处的帮助与温柔的嘱咐语气，无论如何都无法让人产生排斥感。

　　“当年班上那群小花痴也是这么认为的，”纪子忻顺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儿，话语里带着少许说教意味，“不过半年后她们就后悔了，你也小心点。”

　　纪柏莎以吐舌作为回应，显然不信。

　　这里的公寓比较破旧，相对的价格也便宜许多，但付一却将居家设施收拾得很好，从门外一眼望去就没有哪一处是乱摆乱放的，比刚才经过的领居家整洁了一半不止。纪子忻很庆幸付一有讲究卫生的好习惯，同时也庆幸帮纪柏莎买的洗漱用品都是双份的，说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可哪儿想到会是这个用法。

　　“姑妈，你倒是进去啊，”纪柏莎有些不满地喊道。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当付一听到这称呼的时候身形微微滞了片刻。

　　纪子忻似乎注意到了这点，于是转身提醒道:“再敢拿辈分的事情来哗众取宠我就把你送回国外去。”

　　对于一个喜爱热闹和新鲜事物的小女孩儿来讲，这招无疑是最有效的。

　　付一的卧室面积不大，不过好在干净，毕竟只是借住一晚而已，纪子忻倒没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她将为数不多的私人用品简单地整理一番后便开始叠换洗衣物，视线越过门缝，她看见纪柏莎正在跟付一兴致勃勃地描述些什么，期间还做了一系列古怪又搞笑的表情动作，付一见状不由得轻笑，那种笑容完全不同于以往的公式化。

　　纪子忻没有兴趣探听他们究竟在讨论什么话题，因为相比而言她更担心付季辛会不会突然从电视机或者抽水马桶之类的地方钻出来。

　　故此等她意识到纪柏莎是在学她忘带钥匙卡时的表情时，已经是好几天后的事情了。

　　或许是太累的缘故，大家今晚都睡得很早。付季辛没有如预料中的那样出现在三人的视野里，这恐怕是最幸运的事……纪子忻一边想着，一边把纪柏莎搭在她身上的右腿给推了回去，继而将被子罩在自己的脑袋上，企图隔绝自家大侄女儿均匀的呼噜声。

　　她就不该对这人的睡相抱以任何希望。

　　清晨的四五点才刚露出鱼肚白，晨霜化为了露珠垂挂在绿叶尖端，轻柔的雾气伴着如纱的云层缓缓弥漫开来。

　　本是静谧的氛围，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让纪子忻不得不从梦中醒来，她揉了揉睡眼，然后将纪柏莎踢落在地上的枕头捡起，满脸倦容。

　　稍作休息后纪子忻便穿着睡衣来到了客厅里，见付一正准备出门，她下意识地问道：“起这么早，你兼职的地方离公寓很远吗？”

　　付一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说：“抱歉，把你吵醒了，速冻饺子我帮你拿出来了，碗筷都在橱柜里，要是有需要买的东西就给我发信息，我下班后帮你们带回来。”

　　从来都是这样，别人问的问题他大多数时候都避之不答，只一味地用听似温柔实则漠然的口吻去面对他不想面对的一切事物，久而久之谁都会认为他自命清高不屑与周围的人有任何交集，这种排斥感在同龄人之中散播得极快，而那些长辈却偏偏把这定义为不骄不躁，温和谦逊。

　　待纪柏莎醒后纪子忻跟她抱怨了两句，岂料前者非但没有点头，而且还打着哈欠回应道：“所以说你到底讨厌付一哥什么？是对你太疏远，还是对你太客气？”

　　纪子忻不说话了。

　　“咦，好奇怪，”纪柏莎十分疑惑地挠了挠头发，“为什么我还在床上？”

　　……难道你每天起来都是睡在地板上的吗！

　　公寓四周没有娱乐设施，也没有大型的商业街，除了小卖部之外就仅剩下一间报刊亭可以打发时间。纪子忻是属于给她一件小玩意儿她就能坐在沙发上待一天的类型，无奈纪柏莎不是，只要在同一位置待上四十分钟她就会觉得地球急需她去拯救，不搞些事情出来浑身不舒坦。

　　“姑妈我好无聊！”

　　“嗯，”纪子忻随口应了一声，然后把放在左手边的一本《人类与世纪发展史第二册》丢给她，“第一册在我这儿，你看完了记得给我。”

　　接过书，纪柏莎只翻了一页便再次用尖锐的嗓音叫喊着无聊透顶之类的话：“早知道国内这么无聊我就待在国外不回来了！”

　　“想通了就好，今晚我就给你订回去的机票。”

　　“不要——”

　　晌午的时候付一没有回公寓，午餐是负责外卖的工作人员送来的，纪子忻倒也不在意他是否有急事耽误了，反正母亲刚才打电话过来说钟点工今天在傍晚左右就能到别墅，跟这消息一比其他的插曲都不重要。因此她在看完书后就同纪柏莎一起把该收拾的都收拾妥当，等电话一响就直接走，不过她现下还纠结着到底是当面跟付一道谢还是用发短信的方式留言。

　　按照正常时间来讲付一应该早就到家了。纪子忻抬头看了眼石英钟，估摸着他可能一时半会儿回来不了，就打算下楼离开，没曾想一推开门就看见付一正在拿钥匙。

　　“你……”话音未落，她便发现付一的身形摇摇晃晃的，并且满身酒气，到嘴的谢谢硬是活生生咽了回去，“你怎么喝酒了？”

　　“前辈们说今天下班下得早……就去聚餐……”

　　剩下的话不用想也猜得到，好事的前辈们一直给后辈劝酒，哪怕不能喝也非要灌进去。

　　眼看着付一快要摔倒，纪子忻连忙上前一步将他扶住，想着既然如今走也走不了，那就干脆将他扶去卧室休息顺便再帮忙弄个冰袋，也算还了借住的人情。

　　好不容易把付一带进卧室，纪子忻擦去额角沁出的薄汗，转身就往厨房走去，谁知原本躺在软床上的付一忽然抓住她的手臂往回一扯，她心下一惊，身体却由于惯性重重地栽进了付一怀里，还未待她反应过来，付一就已迅速翻身调换了两人的位置。

　　纪子忻下意识地想破口大骂，但目光在触及到付一的眼睛时却反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片刻后，她依然用平日里淡漠的语气告诉对方快起来，可这次的作用明显微乎其微，付一将她的手腕牢牢禁锢住，左手则撑在她的脸颊旁，双眸不再如以前那般清澈。

　　感觉到氛围越来越古怪的纪子忻再也无法保持平静，惊慌的神情逐渐显现在脸上，她试图挣脱束缚：“你，你快起来！”

　　“你害怕我吗？”付一的声音要比平常低沉许多，身体的温度更是高得不像话，他缓缓低下头，暖热的鼻息喷在纪子忻的耳垂上，低声呢喃着，“子忻，你害怕我吗？”

　　空气中弥漫着的呛人酒味，让纪子忻愈发难堪，可即便如此，一向自尊心极强的她也不愿承认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我，我为什么要害怕你！”

　　这恍若一句很好笑的笑话，付一低着头浅笑一声，随之用带着薄茧的指腹缓缓划过纪子忻白皙的侧脸，她在颤抖，她在害怕，他能感受得到。同样的，在唇与唇轻触的一瞬间，纪子忻的慌张失措已经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

　　一定要反抗。

　　否则绝对会发生不得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