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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芳草已绿知不知2 ...

  •   蔺棋望她:“不肯?”邵秋白回说:“尚宫,奴有心上人。”蔺棋笑着摇摇头“自然。今日你见官家后,生出了思慕之意。”邵秋白还欲再言,蔺棋握住她的手说:“你是家中长女,却是庶女。你小娘日子过的并不好,一直受大娘子责难。秋白,你可想过,你若成了官家的嫔御,你家那位大娘子,会如何待你小娘?”

      邵秋白蹙眉,却垂首缄默了。蔺棋续说:“官家的嫔御娘子,心中便只有官家亦只能有官家一人,如谁生出不端之想,不仅她自己,她的家人、亲族、心上人,或一切与她相干的人,都会受牵连。”

      邵秋白怔忡的望着她,蔺棋却反而笑说:“秋白姑娘,你的福祚远大,前程如锦,何必为着一个曾经留痕的人自毁长城?你是聪颖人物,可不要在情意事上有了愚蠢之行,害人害己。”

      邵秋白长叹:“那烦请尚宫…替我遣一个人出宫去。”蔺棋含笑:“秋白姑娘,你是有决断的人,官家的嫔御,该有决断。但有些时候,太过有决断,又会惹官家疑心。”邵秋白舒远山眉:“今日多谢尚宫教诲。”

      说着便到了长盛,蔺棋先引邵秋白去沐浴验身,后两个女官出来汇禀说:“尚宫,秋白姑娘身子洁净,体态端庄,合宜侍奉于上。”蔺棋挥了挥手,便见长盛常服侍梳妆的女官赞说:“是好模样。”蔺棋亲自搀了她起身,抚她手说:“秋白姑娘,请。”邵秋白觑了觑铜镜中的容色,十六岁的韶华姑娘,与吴娘子那般久为人妇的大不相同。她随蔺棋至内殿,蔺棋替她启门扉,示意她独自入内便可。

      邵秋白缄默的行上前去,今上的目光落在她沉稳的裙摆之上,后才抬头仔细端详。邵秋白任凭他逡巡良久,并无反应。许久说今上方说:“是她们让你来的?”邵秋白垂眸思索一个妥善的说法:“官家说笑了。”今上起身,负手而立:“没有蔺棋准允,你入不了长盛殿。”

      邵秋白于他面前“咚”一声跪了下去:“奴该死。”今上摇了摇头:“蔺棋这个人,时而精明,时而糊涂,不过她难得糊涂一回,揣测君心的罪过,朕念她侍奉多年并无错失,可以免。”邵秋白右手搭在左手上,头磕在青砖地上:“是,但请官家责罚奴一人便是。”今上失笑:“你有什么过错?只怕是蔺棋与你苦口婆心的分说了一番好处,你才肯来的吧?”邵秋白闻言双肩一颤,今上却说:“起来吧,早春,地上还寒凉。”

      邵秋白闻言起身静立,今上复又看了两眼面前的书:“你既这时候进了长盛殿的门,如明日再原样回尚服局去,只怕会成了一个笑柄,无法立足。朕听闻,你擅于女红,制香,煎茶,也通音律,略通诗书,尚服局的差事,你不能再领了。”

      今上抓了一把案上的银钱,邵秋白双手去接。细数后心中会意,这正是郡君的俸秩了。今上欣然问:“这些可够?”说罢又拾了一些,邵秋白又跪推拒:“官家,奴如何能受此隆恩。”今上不以为意:“今日那些话,值得这些俸秩。朕还知晓,你是为着郑相知才会前去清宁阁。嫔御端庄温厚是要紧,但更要紧的是能够看重情义。”邵秋白仰首望他,他颔首:“不早了,歇着吧。”说罢往软榻上走,待他已然躺下,却看邵秋白还在原地站着,他拍了拍软榻说:“来。”

      邵秋白于他软榻旁踌躇片刻,方脱了履躺在他身边。今上将一半的锦被搭在她身上,后便无声响了。邵秋白前面尚还清醒,后实觉困乏才睡去。直到二更听今上吩咐说:“奉水进来。”速有宫娥鱼贯而入,端上盥洗等物。今上另说:“都下去吧。”为首的两个宫娥面面相觑,邵秋白亦坐起身来,今上温和的与她说:“继续睡吧。”

      邵秋白看着面前蒸出热气的水,又怔怔的看向他。今上不禁失笑:“既在长盛过夜,如何能少这一环?”邵秋白垂首,慢吞吞的躺了下去,今上替她掖好锦被,过了很久,于黑暗中今上问:“你家里可为你定过亲?”邵秋白贝齿抵在唇上,这一刻真切的感觉到了对死亡的恐惧,半晌后她不答,今上轻笑说:“那便是有了。”邵秋白额上出了冷汗,今上却并不在意:“盲婚哑嫁,又无三书六礼…朕不会介意。”后一切沉寂下去,直到寅时今上起身,邵秋白睡的浅,却说:“官家,奴侍奉您盥洗吧。”

      今上摇头:“不用你服侍。你在尚服局除却郑相知,还有什么交好的人吗?”邵秋白昨夜并非除襦裙,于是起身时抚平袖上几处褶皱:“奴…与香缘和弄玉两个较亲近。”今上点头:“如今都是内人?”邵秋白屈膝:“是。”今上复点头行去侧殿,见蔺棋在首,瞥她一眼后才说:“尚服局内人邵秋白,封明昭郡君,赐观月阁。”

      蔺棋先答了声是,后今上说:“尚服局香缘和弄玉两个,调去观月侍奉郡君,其余的人你留心些,防着有心人动手脚。”蔺棋颔首时笑了:“官家待邵娘子真好。”今上瞥人:“你如今很会揣测君心,是你亲自寻她来的?”蔺棋请罪:“官家恕罪。奴糊涂了,只觉着内廷虽也有几位娘子在,可邵娘子却与她们不同。”今上示意她起身:“她许配过人家,家中是做什么的?”蔺棋一壁替他系绅一壁说:“是普通的人家。娘子父亲久病,又是经商的,倒是娘子伯父是为官的。”今上沉默许久:“她是…”蔺棋亦垂头:“是庶女。外祖去的早,娘子母亲是自幼跟随娘子父亲的侍女。”

      今上摇摇头:“我朝并不重视出身,再者说朕至今无子…只有一个帝姬,前年陶娘子小产后一直想再求一子,她出身书香世家,朕亦盼着她能替朕抚育一子,只是…”蔺棋低眉顺眼:“官家说的是。奴觉着邵娘子也是有见识的,只是可惜…在尚服局这些年,有些埋没了。”说着便已替今上理好衣裳,今上去朝堂时候,蔺棋方去安置观月阁的事。

      观月阁。香缘与弄玉两个,香缘较活泼跳脱,弄玉较沉默谨慎。香缘一边收拾着,一边说:“娘子真是好福气。”邵秋白正调一味香:“你们替我品品这香。”香缘与弄玉先后品过,香缘说:“娘子并不多调淡香的。”弄玉却问:“娘子是想给官家调香吗?”邵秋白笑说:“对。我昨日觉官家是喜淡香的。”香缘点头:“我从前只觉得,官家离我们十八边天远呢,却不知今生还有这大福气侍候官家的娘子。”

      邵秋白瞧见窗外的纸鸢,起身说:“有人放纸鸢呢。”说罢提裙出去瞧,寻着纸鸢一路寻过去,见是几个嫔御凑在一处,为首的是吴娘子。吴娘子见她并没有好脸色,只斥说:“那便是昨儿侍寝的邵氏。”几个嫔御垂首,纷纷起来静立。吴娘子见宫娥手里牵着她平日养着的犬,笑说:“你牵着它做甚?”宫娥顺着意思,放了犬。那犬先在几个嫔御身边转,吴娘子又将平日逗它玩的球往邵秋白那里抛。香缘下意识的护住邵秋白,邵秋白听见犬吠的声音,一时间觉着天旋地转。

      她自小便怕极了犬。下一刻却有温和的声音萦绕在她耳畔:“怎么了?”吴娘子起了身,喝斥宫娥说:“怎么,连条犬都牵不住吗?”邵秋白往今上身后缩,哆哆嗦嗦的手拽着他的袖子不放。今上在她背脊上轻拍,让两个内侍将犬牵过去,安抚她说:“无事,吴娘子这犬是温顺的,不会咬人。”邵秋白见犬被牵住了,才退后一步跪下去请罪:“奴…妾失态了。”今上扶她起来:“让你受惊了。”此刻吴娘子迎上前说:“官家,是妾不曾看好它,反倒惊了明昭郡君,在此倒该向邵娘子致歉了。”邵秋白深屈膝:“妾不敢当,吴娘子折煞妾了。”

      吴娘子望向今上,今上见她如此笑说:“今后叫宫娥牵住就是了。”说罢揽着邵秋白说:“你受惊了,朕送你回观月阁。”吴娘子有些不忿,邵秋白亦说:“妾自己回去就好,不敢耽搁官家。”今上觑了觑在场的嫔御,问:“你们有何事吗?”众人不迭摇头,后今上说:“走吧。”他一路揽着秋白回了观月,看了看陈设后说:“如还缺什么,打发人去寻蔺棋就是。不过朕想六局对你会有敬重的。”

      邵秋白笑了笑:“六局对官家的娘子,一向都是敬重的。”今上睨她搁在案上的香盒,拿起来闻了闻:“是梨香?”邵秋白挽了挽长袖:“官家喜欢梨香,妾想调一味更好的给您。”今上点头:“听说你女红精湛,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瞧到你亲手缝的香袋?”邵秋白失笑:“官家今日来原是来安置差事的。”

      后今上在她这里用了午膳,晚膳去了陶娘子的春景阁,晚上自然便宿在那里。香缘有些恼,同邵秋白抱怨说:“娘子,官家昨儿才册了您,今儿便去陶娘子那里…”邵秋白笑说:“这宫里并不是只有我一个嫔御,官家的心意更不能随意揣测,今后这话别再说了。”弄玉奉上一盏蜂蜜水,“奴服侍娘子歇息吧。”

      邵秋白点头,看了看绣盘上的样式说:“我不困,你们先去歇着吧,我再做会儿绣活。”香缘劝她:“娘子现在又不是在尚服局,不必赶着做针线的,晚上做针线熬眼睛。”邵秋白扶着案几起身:“好,那就歇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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