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册》岁萝

10、狐狸与人

　　天下着雪，冷得不得了。外面天边压着铅云，灰乎乎，倒是那从万丈上空逸下的雪花白洁可爱，他闲得没事干走了出来，可真冷，南国的冬天又湿又冷，凌冽的刀风刮到人骨子里去了。
　　找了个被风口，抽着根烟，他寻思着，年后咋办？母亲躺在床上起不来，老婆孩子又对着他没张好脸，人到中年，啥事都是一个忍字。
　　钱钱钱，命命命。新年的鞭炮声喜气洋洋，他口袋掏了半天只有空气声。呜呜哇哇的，谁家的大胖小子在哭，哭得怪叫人心寒的，跟着过去，那哭声悲悲戚戚倒像是野兽在哭。马路边的野味酒店前放着好多铁架做的笼子，这年头，人都喜欢吃一口野味，说是新鲜，什么蛇啊蛙啊鸟的，他也避不了嫌爱吃几口鲜的。
　　走近了瞧，几个工作人员正往货车上卸笼子，里面清一色的蛇蛙野鸟，多半他认不得的。好家伙，居然还有一只狐狸，他走过去和人打了声招呼，就凑到那黄皮子狐狸跟前，它这会儿也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再用那血迹斑斑的细爪子挠那铁笼子。你还别说，这东西还挺人性的，看见他到笼子前，长毛脸上一双红色的兽眼有点悲戚。眼睁睁地瞧着他，还不时地叫一声。
　　他稀奇了，这狐狸是成精了吧。看着看着，想起了自己家里那几口子，都是生存不易啊。抹抹眼睛，散了几根白沙给停歇下来的人，和和气气地说了些话，始终没再看那狐狸一眼。
　　回去的路上，雪小了，他回想起狐狸哀求的眼神，脚下一个没走稳，摔了一跤，后背湿了大半，哆嗦地走到家，刚想推门，他家老婆拉长着一张脸说 : “死哪去了，衣服怎么湿了，赶紧着……”
　　孩子倒是张眼睛瞥他一瞥，又笑呵呵地看着动画片。
　　他叹了口气，心里想了，得了，他和任人宰割的畜生有什么区别。

　　2017.12.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