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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琼林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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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仁宫
太子妃听沈瑞回信,说是谢无渊非但没在判卷前找他,判卷后也没联系过礼部,倒是一转头竟去找了石跃今和赵元魁,当下大怒,手里的帕子撕了个粉碎,吓的宫女太监乌泱泱跪了一地,半晌,太子妃方缓了脸色,叹气道:“也罢,中立也好,总比站到对面要好上许多。”
“谢无渊这人,只要不和他对立,偶尔还是可以用的。”
祥和宫
会试那天,何贺从谢无渊处出来,就给贤贵妃递了消息。何贺还小的时候,闯了祸,第一个找的人,是谢无渊;第二个,就是何贤。
谢无渊会试落榜的事情,显然不能找谢无渊,那只能退而求其次,找宫里的何贤了。
贤贵妃本就想拉拢谢无渊,不然也不会特意把科举题目漏给何贺。凭何贺的本事,便是没有考题,也跑不出二甲,没必要犯这个忌讳,冒这么大的风险。
贤贵妃千叮咛万嘱咐只把考题明明白白的给谢无渊,多余的事情不要做,可惜的是,何贺还是没照她的意思做。
现在这个局面,贤贵妃叹了口气,他何家行伍出身,可不像刘家、沈家,能在判卷子的考官里安排上人。
贤贵妃想了想,还是回了何贺“前三空六”的事儿,这事儿虽说隐秘,可知道的,少说也有十人之数,勉强算是安全。
何贺接了消息,琢磨半天,拟定了兵部。
兵部尚书赵元魁原是何贺的授课老师,也比其他五位好说话。定了人选,何贺直接上门拜访,开门见山的说了来意,赵元魁围着何贺转了四五圈,“唔”了一声,道了句“他的事儿还用你谋划?”
何贺苦笑,这事儿缘由又不能与赵元魁说,泄露考题可是重罪,只能隐晦的来了句“还望老师成全”。赵元魁瞧他遮遮掩掩这样,马上脑补了若干狗血大戏,虽然过程曲折,但脑补的结论还是歪打正着——何贺对谢无渊两人有那么点儿意思,赵元魁砸吧砸吧嘴,道“成吧,你和我比一场,赢了我就上折子!”
何贺和他大战三十回合,最终幸不辱命,侥幸胜了。
赵元魁笑的奸诈:“我说的可是,我赢了,我就上折子。”
何贺没想到赵元魁竟然耍赖,他想打赢赵元魁不容易,想输给赵元魁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立马拎起朴刀,“再来!”
赵元魁又和何贺过了三招,何贺卖了个破绽,赵元魁长枪一挑,何贺马上丢了朴刀主动认输。
赵元魁又是哈哈大笑,“其实我说的是,赢了我,就上折子。”
何贺只能认栽。老师痞劲儿上来了,就想耍着他玩,他要是不配合,那兵部的事儿也不用想了。
谢无渊来的时候,正好遇上何贺和赵元魁的第三十二场。
赵元魁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瞧见谢无渊,立马不打了,说话也痛快多了,直接应了下来。
何贺这才拿到了兵部的名额。
贤贵妃原本还担心谢无渊不肯站四皇子的队,这下听何贺的消息,竟是在兵部遇见了谢无渊,一颗悬着的心,当下就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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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自从那次撞见黑袍男子进了谢府后,就开始对谢无海的旁敲侧击,知道谢府有个三公子,从小好赌,嗜赌如命,近几年刚从南淮回来,跟变了个人似的,不仅不赌了,还乖乖复习一整年,参加今科的会试。
南淮!
三皇子眼睛一亮,三年前,他和那名三十岁的男子就是在南淮上的船相遇的啊!
至于为什么跟变了个人似的,三皇子觉得,可能是附身什么的?毕竟一只鬼嘛,谁不想有身体,很有可能是那人,啊不,那鬼正好瞧上谢家三子的躯壳,附体附身了什么的。
这也能解释那黑袍男子和三十岁的男子只是神态相似,身高声音什么的都不像,甚至连岁数也差了十多年。
想通了的三皇子立马派人去皇城根儿下看放榜去了。
皇城根儿放榜的地方。
各家的小厮,各地的举人,人挤人的堵在皇城根儿,生怕瞧晚一会儿,榜单就飞了似的,个顶个儿的伸长了脖子,踮脚朝前挤。
茶盏猫着个身子从上往下数,也顾不得被人挤来挤去,他家少爷说了,如果勉强能中榜,也就是坠在榜尾的后六名,茶盏才不信,非得从一甲开始数,一瞧就瞧见何贺高中探花,心里对何贺的崇拜又上了一层楼。
茶盏接着看下去,状元和榜眼都不是世家子弟的人,反正茶盏是没听过哪家哪户有这么两个人。
一甲三人里没有谢无渊,这是理所当然的,茶盏转向二甲名单。
踮着脚看了半天,二甲的名单都看完了,还是没瞧见谢无渊的名字,茶盏叹了口气,心道,三甲也不错,阿弥陀佛,苍天保佑,好歹看在少爷这一年这么用功的份上,给个三甲吧。
三甲整整三页的榜单都看完了,只剩下最后半页,茶盏这会儿已经不抱希望了,他彻彻底底的相信,自家少爷的的确确名落孙山了,赶紧想想怎么回去安慰老爷和夫人,顺带还得安慰少爷,唉,真是愁人,茶盏摇着头,只等待会儿拿眼随便瞅一眼剩下的二十个人,就回去复命了。
茶盏扫了一眼最后一张榜单,转身欲走。
——哎,等等——
刚好像看见少爷的名字了!
茶盏猛地回头,没错!
第二百三十六名,谢无渊!
茶盏恨不得原地蹦上三个高,中了!少爷中了!同进士出身怎么了?!那也是个有功名的人了!阿弥陀佛,无量天尊保佑!
茶盏咧着嘴,反反复复在第二百三十六名的那行看来看去,恨不得撕下来带回谢府。
二百三十六,还成,反正不是最后一名,比少爷低的还有一、二、三、四、五个呐!
哎,等等,少爷说啥来着?!
“你从下往上数就是,如果后六没有,也就没有了。”
我的少爷呐,你这是在南淮当了几天神棍,就能掐会算了么?!怎么说的这么准?!
茶盏自是回府报信不提,且说三皇子派来的小厮,此时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在一堆人名中找到了“谢无渊”。
三皇子手腕高悬,提笔写夫子留下的作业,小厮跪在一旁汇报情况。
“你说他在‘后六’?”三皇子手下的笔顿了顿。
“回殿下的话,谢公子在倒数第六。”
吏部礼兵刑工,倒数第六,就是吏部了。
吏部已经十数年没招人了,三年前又出了曹阳那么一件事,皇上未必还会让今科的人直接进吏部。
这谢公子,倒是真本事,竟能说服石跃今出面。
“下去吧。”三皇子放下笔,拿起帕子拭手。
还别说,这事儿倒是三皇子想岔了。
石跃今递上折子没多久,皇上大笔一挥,直接就批了“准!”
石跃今也奇怪着呢,心道皇上这抽的什么风,吏部不是已经整整八年没进新人了吗?
倒不怪皇上抽风,实在是在石跃今之前,赵元魁已经递了折子,把皇上给愁的哎,谢无渊和何贺私交很好,这是京里公认的,那是从小一起长大,穿开裆裤的交情,这何资在外面行军作战,皇上本来打算把何贺排到兵部去,一来以安军心,二来也试试何家的心思。
可赵元魁开口要了谢无渊,这第二个目的就达不成了!
皇上想想就头疼,兵部关系到数万将士的生命,何贺生性清高,不会干什么龌蹉的事,可谢无渊不一样。
这档口,正好石跃今递了折子上来,说讨谢无渊去吏部当差,皇上不由大喜,二话不说,准了!
谢家的儿子,放在吏部,比放在兵部安全多了,笑话,那么大一块丹书铁券,就是一个不知道引爆的炸|弹,谢无渊就算在兵部把粮草都扣下了,皇上也不能把他拖出去杀了。
何况谢家也算是中立的,谢家的儿子,放在吏部也没什么大碍。
谢无渊拍拍屁股去吏部上任了,别的正经考试还在巴巴的等调令呐,他就已经大刀阔斧的坐在吏部,分发考生档案,核对考生信息,备注考生性格,准备安排考生走马上任了。
谢无渊忙的脚不沾地,每天只能睡两个时辰,考生的籍贯信息全是他一个人核对,也方便发调令的时候派人去通知。
琼林宴的时候,谢无渊整整瘦了一圈,石跃今倒是笑的开心,这少年的确不错,能干呐!
何贺作为一甲进士及第,先是骑着高头大马绕城转了一圈,而后琼林赐宴,好不风光!
一群人围着一甲三人,从家乡籍贯问到是否婚配,恨不得立马把这状元、榜眼、探花三人拉到家里,和自家闺女拜堂成亲。
何贺还是瞅准了空子,才钻出重围,来到三甲的角落里,找着谢无渊。
谢无渊笑他:“我可是听见不少名门闺秀的父亲在打听你生辰八字呐!”
何贺随手拿起谢无渊手里的杯子,舌头有一下没一下的舔着杯里的酒,一边动作,一边瞧谢无渊。
谢无渊看的心头一热,他猛的喝了一口酒,才勉强把燥热压了下去,伸手抢下杯子,笑道:“你是不是喝多了?”这么失态。
何贺不答,在谢无渊一旁坐下,一股酒气扑面而来,谢无渊摇头失笑:“喝了多少啊?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何贺还是不说话,谢无渊“啧”了一声,起身拉了何贺,跟太常寺的负责人说了声,带何贺上了自家马车。
马车上,何贺才开了口,带着几分不高兴,抱怨谢无渊:“你怎么没去兵部?”
谢无渊已经十好几年没瞧见何贺这种幼稚的模样了,自打何贺开始识字,就再也没这么失态过,谢无渊凑过去亲了他一口,何贺无比嫌弃的推开她,谢无渊这会儿瞧何贺,是越看越喜欢,看的心里痒痒的,直到何贺不耐烦的推他,谢无渊才解释道:“我之前不知道,所以先去了吏部。”
“哦。”何贺闷闷的应了,一偏头,睡了过去。
谢无渊哑然失笑。敢情撑那么久,就是为了兴师问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