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DH]背向之爱》皇飞雪

5、真实与谎言(下)

　　糟了！
　　迪诺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急忙猛踩刹车拨转方向盘时，巨大的爆裂声已经从右手侧传来。千钧一发之际他打开车门，从被爆裂的飓风掀得急速旋转的车上跳了下去。
　　握着GPS定位仪的右手被飞散的弹片炸伤了，鲜血淋漓。他随意地用手帕一包，先站起来掸去身上的灰尘。GPS定位仪被炸成了粉碎，让他多少有些不甘心。远处传来激烈的金属碰撞的声音，“挺精神的嘛。——好歹也睡了十多个小时，我可为了收拾你的烂摊子而没功夫睡觉啊。”他有些愤愤地自言自语，猜想云雀应该没事，心头一块巨石落了地。
　　周围传来一片整齐的拉枪栓声，数十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迪诺的脑袋。他不动声色地将受伤的手插进外衣口袋里，露出一如既往的灿烂笑脸。
　　“别这样嘛，大家都怀着同一个目的不是吗。我是加百罗涅的迪诺，想要会一会你们的首领。”
　　在很多时候名号这种东西都是很管用的。这不，一名秃顶、身材矮小的中年男子突然凭空出现一般站在了迪诺面前，翻起一双白里透黑的鱼泡眼，上下打量着他。
　　“你就是加百罗涅的‘跳马’？”
　　“是我。”迪诺笑嘻嘻地回答，有意无意亮出了别在腰间的鞭子，虽然因为右手受伤的关系，眼下并没有使用它的本领。
　　“幸会，既然是加百罗涅的BOSS亲自出马，我也没有必要隐瞒了。我是里纳家族的多梅尼克•达米科。可我听说迪诺先生昨日还在加百罗涅本部处理事务啊。”
　　迪诺耸了耸肩。“原来是里纳家族的二当家。您消息真灵通，但这个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做‘飞机’啊。”
　　听着迪诺的嘲讽，多梅尼克也不动声色地还击回去：“您说的没错，可是这世界上还有种东西叫做‘动机’啊。”
　　迪诺摊手笑道：“这还用问吗，多梅尼克先生。”他将视线向远处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云雀疲惫的身影，衬衫上大片的血渍刺目灼人，而先前替他扣好的扣子如今都不知飞到哪里去了。伤口一定又裂了吧，迪诺想，他心头猛地抽紧，连忙小心地藏掖起脸上焦虑的情绪。
　　“这个容易。如果云雀先生肯交出‘魔方’，我们立马放人。”多梅尼克仿佛看穿了迪诺的心事一般轻松说道，“他的确厉害，可是也撑不了多久了。也许你会说后面有彭格列的援军；但我们这边也并非全无准备。”说着，他向他身旁的一名下属使了个眼色，那人点了点头，看准时机按下了手中的遥控装置。
　　地下预先埋下了电缆，当迪诺醒悟过来这一事实之时已经来不及了。从各个方向通达至此的电缆一起放出电压，平地里溅起了一片惨然的蓝晕。他看见云雀失去重心摔倒在地上。
　　不能过去……迪诺强压着想要奔去救他的心情，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被怒火焚烧殆尽。但这时候一旦显现出焦躁担心的情绪便上了对方的套，一切就当真无法挽回。他摆着一副漠然的神情，看到云雀似乎向他望来，急忙别过脸去。
　　“我听说‘云雀’的意思就是一种可爱的小鸟吧？放心，在它没有乖乖听话之前，我会为它制作精致的鸟笼的。”多梅尼克斜眼看着迪诺，略带得意地说。
　　“多梅尼克，你似乎会错意了？”迪诺淡淡地说，“我没有说过我的目的是救出云雀恭弥。相反的，我刚刚接到了‘清除’他的指令。”
　　这下换多梅尼克吃惊了：“等一等。加百罗涅不是彭格列的盟友吗？”
　　“这一点没有错，但是，”迪诺笑了笑，大大咧咧地搂过多梅尼克的肩头，“大家的目标本来不就是同一个‘东西’吗？”
　　多梅尼克当即会意，他神秘地笑了笑：“这么说来，迪诺先生已经有相当好的合作的主意了。我想彭格列的人该来了，我们换个地方继续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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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你们应该还没有拿到‘魔方’。”
　　在里纳家族日本分部，设计成巨大旋转餐厅模样的会客室里，迪诺懒洋洋地靠在皮椅中，掩盖自己的疲惫与焦虑。他知道对方已经做好了埋伏等着彭格列的守护者们过去，因此想要拖住他等待援军才是下策。至于云雀，在没有交出魔方之前，至少不会取他性命，但必须速战速决。他在心里命令自己。
　　“彭格列的云守果然名不虚传，我们还不知道他将‘魔方’藏在哪里，不过我已经派人去他的住所搜查了。——不说这个，迪诺先生，您只身来到这里，想来也不是和我们唠家常的吧。”
　　“你觉得我很闲吗，多梅尼克。”迪诺翻了翻眼睛看他，目光里的煞气让多梅尼克仿佛是在被自家BOSS训话，一时作声不得。“我一早就知道你们没有拿到‘魔方’。因为那个早被销毁了——云雀恭弥这种类似于清教徒式的格斗家，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号称‘划时代’的‘武器’。落到他手里，自然是这个结果。”迪诺慢慢地，带着点蔑视口气说道。兵法里有一种谎言战术。就像赌博；手中没牌的时候，越是要将赌注下得最大。
　　果然多梅尼克有些坐不住了。
　　“我也猜到你们在拉维罗的魔方争夺战中处于观望状态，不然今天也没有和你促膝而谈的必要了。你们既然监视了全程，也该知道那天夜里云雀恭弥带着魔方逃去了哪里。我相信你们已经搜查过我在拉维罗酒店里的房间了吧。”
　　多梅尼克脸上露出一种奇妙的神色。他站起身，叫来一名手下，似乎是在细细询问相关的情况。——因为他当时不在现场。迪诺嘴角浮现一丝胜利的笑容，他打断了多梅尼克和他手下的对话。
　　“多梅尼克先生，我时间有些紧张。因此拣最重要的说。我相信你们搜索云雀的住所和意大利拉维罗酒店我的房间一样，都无功而返了吧。因为他已经将‘魔方’所有资料都销毁了——就在我面前，在拉维罗酒店里。”他说的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多梅尼克将信将疑地望着迪诺，脑子也在飞快地转着。
　　“迪诺先生，如果照您这样说，我们也没有继续谈合作的必要了，不是吗？关键的‘魔方’已经没有了。”
　　迪诺惬意地晃了晃手指头。“不。原件虽然销毁了，但我拷贝了一份。可能有一些不清晰……但在没有原件的时刻，也已经不错了吧。再说，我这边也已经接到辛柯杜拉维奇的死亡报告。你却还在云雀恭弥身上打转，不觉得殆误战机么？”
　　越说越离谱，迪诺自己都觉得了。但是正是最不可思议的谎言，才是最受人信赖的。果然，此刻多梅尼克的脸上已经明显出现了混乱和动摇，他勉强想维持清醒：“等一等，为什么你能够从云守那里拿到如此机密的资料？这个问题不弄清楚的话，我们是没有办法谈合作的，迪诺先生。”
　　“是吗……”迪诺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看来不说明白不行呢。我相信您当时虽然不在现场，但都通过显示屏看到当时的情况了。希望您不介意我说的直接——我和彭戈列的云之守护者在过去的七年里一直维持着□□关系。”
　　要是恭弥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撕烂我的嘴。迪诺在心里十分痛快地下了断言，但仍然毫无顾忌地继续撒着弥天大谎。
　　“收服一只小雀儿还是很容易的。”
　　迪诺晃着手指轻松地说，心里却大吐苦水——才不是呢，可麻烦了。他有些感谢那夜云雀打坏的电源开关，酒精灯燃起的暧昧光晕和两个彼此欹近的人影，任谁看来也是静寂的夜里一场情侣间的幽会。
　　在日本分部里看着监视器的多梅尼克不会想到别的可能。他显然已经中了迪诺的圈套，有些疑惑地问：“……感谢您的坦诚。那么迪诺先生是想要就魔方的副本和我们交易吗？”
　　“不。”迪诺耸了耸肩，“我现在的处境老实说很尴尬。虽然我想要得到魔方的力量，但是加百罗涅长老们的意见和彭戈列是一致的，也就是主张销毁。在这样的局面下我不可能率先掌握魔方的技术。另外，他们将魔方现持有者云雀恭弥判定为一级危险人物，要求我予以清除。”他说着，掏出手机输入密码，将那一段秘密通信回放出来。多梅尼克的表情也随之愈发严肃，迪诺知道他已经信了八成。
　　“……如果魔方泄露出去，那么我相信通过彭戈列和加百罗涅的关系网，很快便会查到我头上。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迫切需要盟友。这也是我今天单独来见您的原因。”
　　“那迪诺先生需要我们这边提供些什么帮助呢？”多梅尼克郑重地问，他大约已经把自己以“盟友”自居了。
　　迪诺眨了眨眼睛。“这样。我承诺提供给你们魔方，我看过，所以我可以告诉你们，这不是一个‘成品’，它也需要研究的时间，更何况由于部分不清晰而疏漏了一些信息……我希望在研究的途中不要泄露出‘里纳家族拥有魔方’的任何消息，更不要透露出我和这个魔方有任何一点关系的线索。”
　　多梅尼克点了点头，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这个自然。”
　　“研究出魔方后，里纳家族自然可以使用这个力量，但我也要能保有我应有的份额。”迪诺的口吻和神态，已经完全和商谈领地时一模一样。多梅尼克皱了皱眉头，也承诺下来。
　　“最后，我们必须让那些主张销毁的老头子们认为，魔方已经被销毁了，不存在了。因此我需要将云雀恭弥作为证物呈交给他们。这一点比较令我难过，但也没有办法。只有他能够证明魔方已经销毁，所以我需要你们的协助。当然，如果你们不信任我，也可以由你们直接将他交给加百罗涅的十长老。”
　　多梅尼克已经完全能够理解迪诺的“顾虑”了。他说：“那迪诺先生什么时候可以将魔方的副本交给我们？只要这个一到手，我们可以立刻将彭戈列云守交给加百罗涅。”
　　迪诺毫不犹豫地说：“可以现在就交给你们。那个东西在我这多一秒钟，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都是一种威胁。”他说罢掏出手机，“我将它交给我一名心腹保管。事关重大，我肯定不能带在身上的，请您体谅。”说罢微微一笑，给草壁拨去了电话。

　　“是迪诺先生的电话。”草壁说，他按下扩音键。泽田急忙凑近过来。先前的GPS定位仪已经坏掉，无法确定云雀的行踪；而由于身份特殊，迪诺的手机也拥有反追踪定位系统。对于想要知道他们二人现状的泽田和草壁等人来说，这通电话无疑相当关键了。
　　“喂，迪诺先生。”
　　“是我。今早我交托给你的那个东西，你有好好保管吧？嗯。……对，就是那个用防水材料包裹好的那个。……我现在急用。你确定你周围没有人跟踪后，将它拿到这个地址来，这里是里纳家族的日本分部……要秘密地，明白么？……好。一路要小心。过十分钟再给我电话，汇报一下情况。好的。快一点，我正在谈一笔大生意呢。”
　　泽田等人面面相觑地听着迪诺一个人上演脱口秀，然后电话便挂断了。“什么意思……迪诺前辈的电话……”泽田不明所以，狱寺的脑子却转的很快：“里纳家族的日本分部？……迪诺先生是想告诉我们，云雀前辈被关在这里吧？可是防水材料包裹好的东西……是什么？”
　　“应该是‘魔方’。”草壁沉思片刻说，“但迪诺先生应该不会让我们将真的‘魔方’带去。我们必须立刻配合他的行动。”

　　“多梅尼克，其实，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挂断电话后，迪诺咧了咧嘴笑着说，和金色发丝一样闪亮亮的笑容让人无法抗拒。“我想要见见云雀。”
　　多梅尼克起身给他带路，一面不动声色地试探道：“您也可以救他出去的不是吗。”
　　“哈哈，”迪诺笑了两声，“你虽然这样说，可是现在的局面有些困难。我总得先考虑自己；你说是吧？”
　　“是的，是我失言了。但是，迪诺先生身边应该不缺女人才对。”
　　“多梅尼克，你还没有资格对我的兴趣指手画脚。”迪诺懒懒地说，“我倒很愿意和你们的ＢＯＳＳ丹尼洛•里纳谈论兴趣的问题，但那样你就没有什么功劳可以领了。你觉得是不是这样更好？”
　　“不……不，没有的事。迪诺先生，这边请。”多梅尼克连忙改口，恭敬地说。他还不想要放口这条肥鱼。只要掌握了魔方，里纳家族……不，甚至是整个黑手党……一个时代将要结束了！他拿眼角的余光瞥着迪诺。这个笨蛋，将到手的魔方交给别人，为了维护他自己现在的地位。可是有了魔方之后，彭戈列以及加百罗涅的辉煌也将被划上终止符吧？他为自己率先想到这一点而暗自得意。
　　被严密监控着的牢房，此时打开了那扇厚重的铁门。迪诺深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靠左手边的第一间矮小囚室里正关着云雀，他浑身染满血迹，一条条伤口在脸上、手上纵横交错，结起发黑的血痂。他垂着头，似乎已经睡着了。
　　迪诺半跪在牢门前，轻轻叫道：“……恭弥。”
　　云雀立即抬起了眼，锐利的视线直刺过来。多梅尼克站在迪诺身后说：“很抱歉不能打开笼门，这只麻雀凶悍得很。”
　　迪诺示意云雀来他这边：“恭弥，有几件事我想问你。”
　　云雀冷冷地看他，并不挪身。
　　“你真的将魔方销毁了吗？”
　　“明知故问。”云雀答得相当巧妙。迪诺对这个回答相当满意，多梅尼克听到这个答复，就肯定会相信自己先前说的“魔方被当面销毁”的说辞了。
　　“但那样就无法证明你有没有掌握魔方，我会不得已将你‘清除’。”
　　“……做得到就来试试吧。”云雀哼了一声，转脸不去看他。
　　“——好吧。”迪诺无奈地抓了抓头，“最后一个问题。”
　　“恭弥，你爱我吗？”
　　也许浪漫真是意大利人的专利。在众目睽睽之下，隔着冰冷的铁栏，问这个世界上最动人的话语。但云雀恭弥不是那样容易感动的人，他斜了他一眼冷冷地回了一个字“不”，让在场人员悉数跌破眼镜。
　　迪诺脸上一瞬间划过一丝似乎可以称作悲伤的表情，但他仍是笑着的，嘴角微微上扬，将那悲伤抑在眼里。正在这时宣告时间到了的手机铃声响起，迪诺不得不站起身来接听，从云雀的视线看去，便只能看见他的下颌，还有左手臂上仿佛燃烧着的纹身。他的右手揣在口袋里，这让云雀有些诧异。右撇子应该会用右手接电话的。
　　多梅尼克有些紧张地看着迪诺，发现他的面部表情变得一瞬间很严肃，然后一语不发地挂断了电话。“情况不大妙，彭格列发现了我们的计划，正在抢夺魔方。我们必须立刻行动。”他对多梅尼克郑重地说，语气是让人惊叹的不容置疑，接着他冲出门，从拐角旁的窗子里翻跃出去。
　　那一瞬间，云雀看见他的右手从口袋里抽了出来，权作简单包扎用的手帕被渗出的血水反复浸染成了深深的黑色。“喂！迪……”他陡然间明白了迪诺的用意，急忙冲到铁栏前时，但迪诺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多梅尼克也立刻带着手下追了出去。云雀急忙低下头，发现迪诺刚刚呆过的铁栏下藏着一把□□，以及，刻有浮云图案的云守戒指。
　　他解开手铐脚镣，拿起那枚戒指。若不是这枚戒指，他兴许还不认识迪诺，也不会有外人敢如此肆无忌惮地直呼他的名字。随后他便总是将这枚戒指丢在迪诺那里，然后再一次次经由泽田或者小婴儿的手再交还到他手里。他想或许这枚戒指会成为什么契机，但他们终究七年都没有见面。
　　云雀开始后悔自己刚刚那样草率地给出了回答；开牢门锁的双手轻微地抖个不停，反倒比平常多花了一倍的时间。等他走到迪诺刚刚跃下的窗台旁时，那上面还残有鲜红的血手印，而大楼的警报声也同时响起，他似乎听见泽田正焦急地呼唤着他的名字。但脑海中另一个声音却愈渐清晰，让他感觉有些晕眩。
　　恭弥，你爱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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