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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 6 ...

  •   6
      傍晚。
      病房里静悄悄的,静得几乎能听见输液器里水滴的声响。
      周一秋蹑手蹑脚地推开门,探头看了看里面病床上熟睡的景宸,竭力放轻了脚步,慢慢地走进了病房。
      然后手一松,门关上时,发出“咣”一声巨响。
      “谁?”熟睡中的景宸马上被惊醒了。
      “是我。”周一秋干笑着,“你醒啦!我本来很小心的,看你睡着了,想着要轻轻地开门,轻轻地进来,绝对不要吵醒你,可惜……”可惜,智商着急啊。
      景宸心里感慨,哪怕是同一个身体,共用同一个大脑,不同人格之间的智商也是有着天壤之别。
      “你受伤严重不严重啊?”周一秋走到病床边,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对不起啊,我睡得太死了,没能及时帮你!不过我会帮你报仇的,我一定找到昨晚擅闯咱家的人,狠揍一顿给你报仇!”周一秋信誓旦旦。
      景宸内心有千言万语,憋着不能说。
      “你干吗这么看着我?”周一秋被景宸意味深长的眼神吓了一跳。
      “没什么,”景宸偏开了视线,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好像有点饿!”
      “我去给你买吃的!医院旁边有家餐厅,据说鸡汤非常不错!”周一秋急急忙忙地说,转头向外面跑,“你再睡一会儿啊,我很快就回来。”
      他跑出去,又忘了注意,随手一带门,又是“咣”一声巨响。
      还是别睡了。景宸已经想象到,待会周一秋回来时,又一声能把心脏病患者吓犯病的门响。
      不知为什么,景宸低低地笑了起来。
      ——周一秋的身体里,还住着景冬阳的灵魂。
      景冬阳还活着,或者说,还存在着。
      这已经足以让景宸在任何困境中笑出声音。
      周一秋是毛手毛脚的、急躁的小伙子。周琰是个心狠手辣的通缉犯。
      但是景冬阳不同,景冬阳是……
      傍晚,窗外是橘色的夕阳,照进来的一丛光线中,有灰尘在半空中起舞,人声在极遥远的地方。

      病房里只有一张床,病号景宸靠在床上休息时,自告奋勇死活要来陪伴的周一秋只有坐在旁边的折椅上发呆。
      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就像长了尾巴一样,很难坐得住。
      偶尔他安静了一会儿,景宸从看报纸的间隙里抬起头,看见周一秋头一点一点的,已经打起了瞌睡。
      景宸用报纸敲了敲他的头,他马上就惊醒了。
      “怎么了?渴了吗?我帮你倒水?饿了吗?我买了水果。”他一气呵成像是背熟了一样地讲下来,然后才想起来看景宸。景宸也正看着他,就好像在课堂上偷睡被老师抓住了一样,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阴郁的人笑的时候眼睛是不笑的,就像周琰。
      而景冬阳在父亲过世后被景宸父母收养,心里有很多事,他很少有开心的时候。他一般也不吝啬自己的笑容,不过他笑,更多是因为礼貌。
      只有周一秋不同,他一无所知、无忧无虑,笑起来眉眼都是弯弯的,他是真的因为开心才笑。无心无肺,但是很漂亮。
      这么想着,景宸移开了视线,看周一秋的身后,说:“你要是困了,就回去休息吧,钥匙在我口袋里。”
      周一秋连连摇头:“我可是来探望病号的。”
      “我不需要,”景宸说,“我没事,你在旁边我容易分神,而且我又没到不能自理的地步。一点小伤……”
      “不不不!”周一秋打断了他,“我跟护士打听过了,护士说,按你的伤情,应该是跟三四个彪形大汉发生了剧烈搏斗才伤成了这样,怎么可能不严重呢……”说着说着,他不由又肃然起敬,“不过你真的好厉害,三个你都打得过……”
      ——什么彪形大汉!只有你一个!
      景宸苦笑,低声嘀咕:“不如你。”
      “决定了,等你出院,我要拜你为师,跟你学打架!”那边,周一秋总结陈词完毕,喝了口水。
      景宸懒得跟他啰唆,坐起身,移到床边,撑着病床的栏杆,穿上了病号拖鞋。
      “你要拿什么东西?我帮你啊!”周一秋放下矿泉水瓶,冲了过来。
      “我去洗手间。”
      “我扶你去啊!”
      “几步路的事情。你就在这儿,别动!”景宸推开周一秋,自己站起身,一用力,胸口处还是一阵剧痛,他咬紧牙,忍住了。
      周一秋粗枝大叶,被景宸推开他一时有些手足无措,站在原地:“那……那你自己小心点啊。”
      景宸大口呼吸都觉得吃力,没有回答他,走进病房内的洗手间,关上门时,看周一秋还看着他,脸上是担心的表情。
      ——周一秋样样都好,就是太缠人了,吃不消。
      景宸想起周一秋那天那句:“我觉得,他——暗恋我!”
      顿时又一阵喘不过气来,胸口处似乎更疼了——大概是气的。
      他受伤的手上缠着绷带,干什么都不方便。
      周琰下手非常刁钻,匕首横着切了下来,伤着了筋骨。缝了不少针,可能会影响以后的灵活性。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
      景宸在思考另外的东西。
      “一秋。”缓过劲来,胸口的疼痛已经过去,他喊道。
      “在!”外面立马传来周一秋的回答,声音由远及近,一秒内到了门后,“怎么了?需要我帮忙吗?”他在门外有些紧张地问。
      “不是,”景宸说,“你上次说,今年是自杀大年,这是什么意思?”
      “哦。”外面的周一秋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是这样的,我舅舅家……对了,我舅舅姓严,你应该在报纸上见过,他们家超有钱。以前没这么有钱的,我舅舅以前跟我一样,是个穷大学生,猛然有一天,心血来潮退学了,然后就发达了!发财不过就这二十多年的事,你都无法想象他有多有钱!所以就有人造谣,说我舅舅把灵魂卖给了魔鬼,魔鬼给了他一座金山。”
      景宸冷笑了一声。
      “你也觉得是无稽之谈对吧!”周一秋在门外,踢踢踏踏地走来走去,“可是就是有人信啊,越传越凶,在谣言里,我舅舅这两年退休都不是自愿,而是因为他长得越来越像魔鬼了……什么嘛!我上个月才见到他,老人家身体好着呢。对我们还那么和蔼,今年光压岁钱我就收了……”
      “自杀大年!”景宸适时把话题拉了回来。
      “哦,对,自杀大年……我舅舅家有个问题,差不多每隔三四年吧,就会有家庭成员,像中邪了一样地自杀!最早是我舅妈,十几年前自杀了,三年后是我舅妈的爸爸妈妈,老两口约好了一样,一起死了。中间还陆陆续续死了不少人,上一次自杀大年的时候,我最小的表哥,严可昌,也要自杀,还好被人发现救了回来。又过三年啦,不知道这次会有谁死。我舅舅和昱哥最近焦头烂额就因为这个!”
      景宸皱起了眉,严家每隔几年都会死一些人,这件事警方知道,查过很多次,表面上来看,确实都是自杀,景宸这次的任务中,同样有调查这些人死因的部分。
      但令景宸不舒服的是:这些人都是周一秋的亲属,周一秋提起他们的死——或是死里逃生,语气是轻松的、不在乎的。好像这些人的命如同蝼蚁,他已经游离世外。
      周一秋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痛苦的事情,全部让景冬阳承担了。
      景宸眼前仿佛出现了景冬阳心事重重的、忧虑的眼睛。
      从前给景冬阳改名,他和母亲都希望景冬阳能忘记过去的事情,轻松地过自己的人生。可是景冬阳不肯忘,在景宸和母亲不知道的地方,他让别人喊自己周一秋,生怕自己忘记了。
      这个叫周一秋的小子,却什么都不记得。不记得,也不在乎。
      “你还记得你亲生父母吗?”景宸突然问。
      说完他就后悔了,等了一会儿,外面一片寂静,听不见周一秋的回答。
      他感到不安,拉开门,看病房大门敞开着,已经没有了周一秋的身影。
      “冬……周一秋!”他急了,高喊了一声,依旧没有人回答。
      几年前,也是他住院,也是周一秋来看望他。那时,两个人有些龃龉,周一秋夺门而出,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他跟出了病房,向外追去。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
      走廊上,江夏正拦着周一秋:“一秋,这么多年不见了,你急着上哪去啊?夏哥刚来!你留下来跟夏哥聊两句。”
      景宸放下心,慢慢走过去,拉周一秋的胳膊。
      江夏看着他,像是长吐了一口气——这次,我可算是帮你把他拦下了。
      相比如临大敌的景宸和江夏,周一秋满脸茫然:“怎么了?”
      看他的神色,确实不像有异,他没有生气,也没有好奇。
      景宸一怔,松开了抓住他胳膊的手。
      周一秋望着景宸不好意思地笑:“我突然想起来,下午在门口超市给你买了新的洗漱用品和吃的东西,结果走的时候忘在购物车里了,才想起来,一着急我就忘记跟你说,冲出来拿了。”
      ——这孩子!这智商!江夏心里想,望着景宸做了个同情的表情。
      景宸狐疑地看着周一秋,他不知道周一秋是什么时候出去的,有没有听见自己的最后一句话。从他的脸上又看不出端倪。
      “他是你的朋友吗?”周一秋指着江夏问景宸。
      “是我朋友,来探病。”景宸推了推周一秋的肩,说,“快去快回。”
      周一秋乖乖地点点头,还跟江夏打了个招呼。
      看着周一秋消失在走廊拐角,景宸和江夏都松了口气。
      “进去说。”褪去装出来的嬉皮笑脸之后,江夏沉着的样子还有几分气势。
      “你怎么搞的?”一进病房,江夏压低了声音,“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你还记得你这次的任务吗?放长线,钓大鱼。你现在亮底牌给他,不怕打草惊蛇吗?”
      景宸低头沉思片刻,苦笑:“是我疏忽了。”

      另一边,周一秋提着大购物袋,从超市里出来。
      身后传来超市工作人员叽叽喳喳开心的声音:“小帅哥下次不要忘记了。”
      “是是是!谢谢你们啊!”他笑着说,回头对里面的人挥手告别。
      超市的玻璃门关上,一阵风吹过,带起落叶,周一秋脸上收起了笑容。
      天色已晚,树梢上悬着半轮残月,夜空中乌云密布。
      周一秋一摸口袋,手机没有带。左右环顾,还好医院门口就有一个电话亭。
      周一秋翻了半天,找出两个硬币,进电话亭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昱哥,我是一秋。”周一秋说。
      “你现在在哪?”电话那边的人,就是景宸江夏他们想要抓捕的对象,严可昱。
      “我在外面,已经没事了。”
      “没事就早点回来,爸爸昨天还问起你。我让余涛去接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回来……你跟舅舅说,我下次回去带对象给他看!”
      “哦?”严可昱拖长了音,似乎想说什么,又忍了回去。
      “对了,昱哥,”周一秋问,“你知道我爸爸妈妈是怎么去世的吗?”
      ……

      周一秋很久没有回来。
      景宸把手中仅有的报纸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终于忍耐不住,站到窗边。
      楼下的医院路上,人影寥寥,路灯一盏盏直到远处。依旧不见周一秋的身影。
      他似乎操之过急了。景宸望着窗外,出了神。
      这么多年,可能是时间的美化,记忆里的景冬阳实在是太过清晰、太过美好,于是看到和他长相一样、性格却完全不同的周一秋和周琰,就会不由自主地急躁起来。
      他也是刚刚才察觉。
      景宸走到洗手间,在洗脸池边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掬起一把水,泼到脸上。
      洗脸池正对着门,墙上有一面镜子,景宸抓过毛巾擦了把脸,看到镜子照出一个人,站在门外。
      “一秋,你回来了?”景宸说,好像松了一口气。
      那人一手提着购物袋,上面还有超市的名字。他一松手,购物袋落到地上。
      ——周……琰?景宸马上回过神来,警报器悬在门边,景宸冲上前要按下警报器。
      周琰比他快了一步,一拳击在景宸受伤的肋骨处,他力气不小,景宸踉跄后退了几步,撞在洗漱台上。
      周琰走上前,一手撑在景宸身后的台子上,另一手环过景宸,像是要拥抱他一样。只是打开了景宸身后的水龙头,把哗哗的水声开到了最大。
      景宸原本已经受了伤,这下又被周琰袭击,肺部剧痛,一时难以喘过气来。
      周琰手里拿着一个玻璃可乐瓶——好像是周一秋买给自己的零食——他笑了笑,把玻璃瓶在景宸面前晃了晃,“啪”一声,在洗漱台边磕掉了瓶底。
      碳酸饮料冒着气泡和瓶底一起落到了地上。
      周琰握着靠近瓶口的位置,瓶身原本连着瓶底的地方现在是尖利的玻璃碎片,还有黑色的水珠悬在尖口。
      周琰用自制的利器抵住了景宸的左眼。
      “你真是蠢,”周琰说,“明知道我要杀你,还这么轻易就落到我手上。”
      “怎么?吓到无话可说了。”周琰见景宸不说话,脸上也没有惊慌的神色,不免有些意兴阑珊,转动手腕,瓶身的玻璃碎片抵进景宸眼窝,眼睛周围的皮肤有血丝渗了出来。
      “不管怎么说,你从我手上逃走过一次,用的手段虽然不光彩,也算你逃走了。我只挖你一只眼睛,其他就给你留个全尸吧。”周琰仿佛很遗憾地说。
      景宸依旧没有说话,看着他的眼睛,像是想从他眼里发现些什么。
      “怎么?你还在想景冬阳来救你吗?”周琰嘲讽地笑了一声,“你看,我在这里,你以为他会在哪里?”
      景宸眼睛眨了眨,有一丝焦急从眼底流露出来。
      看到景宸的神色终于有变化,周琰好像十分开心,凑近他耳边。
      在哗哗的水声中,景宸听见他刻意压低的声音:“我赢了,你再也见不到景冬阳了。”
      水流声哗哗,周琰不知什么时候堵上了洗脸池的下水口,水漫了出来,浸湿了洗漱台,然后流到地上。
      景宸手撑在洗漱台上,感觉手上的纱布被流水一点一点浸透,伤口没觉得疼,只觉得冷。
      周琰在说话,他好像很高兴,笑得又天真又邪气,眼睛闪闪发光,透着藏不住的恶意。
      他的声音在水声中一度变得遥远了,接着又慢慢清晰。
      “这么多年,景冬阳藏得很好,”周琰声音里全是古怪的喜悦,“他这个胆小鬼,不敢杀人,不敢接受现实,永远躲在他自己的老鼠洞里。你居然把他引出来了……多亏了你,我干掉了他。”
      他洋洋得意——同样是自己的不同人格,他能容忍周一秋,却对景冬阳恨之入骨。
      “他消失了,再也不可能出现了。”周琰说,看景宸已经平静下来了,利器挡着景宸的左眼,有血丝从紧贴他皮肤的玻璃碎片下方出现,汇聚成珠,像是滴下了血泪一般。
      但没被遮挡的右眼却是镇静地、冷淡地看着自己。
      有一簇火苗“噌”地从心头燃起,不知从何而来的焦躁席卷了全身。
      周琰不想再跟景宸啰唆了,速战速决赶紧杀了景宸。
      他手一摆,碎片从景宸眼边擦过,其中最尖利的一处差点刺中眼球,在眼角拉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周琰扔掉了手中的利器,押着景宸手臂把他翻过身,面对着洗漱台,按着他的脖子,把头按进了蓄满了水的洗脸池中。
      “你知道不知道,不到5厘米深的水,也能淹死人。”他说。
      景宸挣扎了起来,周琰阴森一笑,抵住他的身体,看准角度,把景宸受伤的胸腹处狠狠撞到洗漱台的棱角。
      周琰向来心狠手辣,出手一定是最让人痛苦的地方,景宸本来便已经受伤,这下更是雪上加霜,呛了一口水,然后就有血迹在水中蔓延开。
      周琰脸上的笑在看见血水的时候消失了一瞬。
      眼角不经意瞥到了前方的镜子,好像在水中看见的血色留在了眼睑中,镜子仿佛也被血色笼罩。
      镜子里有一个人,好像是他自己,但更像是景冬阳。
      “滚!”周琰低声骂了一句,回过神来。
      他刚才果然是分神了,此时再看,镜子里一切如常。但是他刚才走神时,居然把景宸从水里拉了出来。
      “你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吗?”周琰不想被景宸发现他刚才那一下的动摇,掩饰地说。
      景宸在周琰的压制下吃力地转过身,脸上还挂着水珠,他用好的那边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水,抬起充血了的眼睛看周琰的脸,怪异地笑了。
      “一秋,”景宸说,他知道面前的是周琰,却喊了另一个名字,用的也不是他平常的语气,好像是刻意在学另一个人说话,“如果我死了,你把我的头交给警察。一分钟都不能耽误,知道吗?”

      周琰一怔,很多黑暗的图景突然进入了他的脑海。
      ——眼前是一片昏暗,年幼的周一秋躲在狭小的空间里,父亲挡在他前面,把他紧紧抱在怀中。
      外面人声嘈杂,有柜子、座椅不停倒地的巨响,有人把它们狠狠砸到地上。
      “给我找!我亲眼看见他们父子躲进这里!这次不可能再让他们逃走了。”说这话的人声音很特别,嗓子是哑的,分贝却很大,人群中很容易分辨出来。
      有那人的爪牙冲过来,踹开门,扫视空荡荡的储物室一眼,没有什么发现,骂骂咧咧地退了出去。
      ——没有发现躲在门后的周一秋和父亲。
      周一秋心跳得极快,手紧紧攥着父亲衣服,指甲隔着两层衣服抠进了手心。
      “一寸一寸找!找不到就把这破房子给烧了,老板又没说非得要活的!死的照样拿钱!”那个破锣嗓子说。
      他的同伴们发出了一阵欢呼哄笑声。
      “一秋,”父亲突然在他耳边说,“如果爸爸死了,你把我的头交给景叔叔——就是常来我们家的那个,或者他爱人也行,一定要交给他们。一分钟都不能耽误,知道吗?”
      周一秋那时候还小,一时不明白听到的话,茫然地看着父亲,片刻后,突然领悟了“爸爸死了”这几个字的含义和分量。
      眼泪马上涌了上来,想说:“爸爸才不会死。”父亲及时捂住了他的嘴。
      “楼梯下面的储物间谁看了?仔细检查了没!”破锣嗓门说,恶魔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给我把门踹开!”
      ——砰!

      ——砰!
      周一秋心里一个激灵,像是刚刚睡醒一般。
      他摔了一跤,倒在医院的楼梯间里,周围没有开灯,只有“安全出口”的标识荧荧地闪着绿光。
      “靠靠靠!”周一秋站起身,愁眉苦脸地揉了揉膝盖,“我最近是不是该补钙了?怎么老是摔跤。”
      正对着楼梯口的墙上悬着钟,时间已经指向了12点。
      “啊!”周一秋大惊,“都这么晚了?”他记得离开景宸病房的时候不过晚上八点,然后去超市和给严可昱打电话,那时候也不到九点。
      ——难道他在这里给摔昏迷了?晕了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啊,”周一秋马上相信了自己的判断,忍不住感叹,“就没一个过往的医生护士扶一扶我?”
      景宸肯定已经等急了。
      他想着,加快脚步向景宸的病房走去。
      “我回来了!”他高声叫道,他心里觉得景宸暗恋自己,猜想景宸看到他一定非常开心。
      他又忘了轻手关门,门合上时那一下又响得惊天动地。
      ——还好这是单人病房。
      景宸不在床上,也不在房间里。
      周一秋还来不及焦急,就听见了洗手间哗哗的水声。
      “那个……你在洗澡吗?”周一秋走到洗手间门边,靠着墙壁,问里面。
      里面没有人回答。
      “你手受伤了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帮你。”周一秋说。
      “我跟你说,”周一秋想起了方才的开心事,迫不及待想跟景宸分享,“我去了超市,超市的阿姨说,别的人忘记带走的东西都要送到服务总台当作失物处理,要拿到还得等他们经理签字,可麻烦了!但是因为我帅!所以她们就帮我留下来了,等了我大半天!我一去就拿到了!”
      等了一会儿,还听不见里面的声音,周一秋觉察到不好,有点心慌:“你怎么了?是头晕吗?我进来帮你好吗?”
      他正要推门,门自己开了。
      脸色苍白的景宸走了出来。
      “你怎么了?”周一秋被景宸吓了一跳,景宸的头发上脸上全是水,左眼周围一整片全是细碎的伤口,血虽然已经止住,一道道血痂更是触目惊心。
      神情也是憔悴的。
      “你是洗澡时候摔着了吗?”周一秋万分焦急,走过去捧住景宸的脸,端详他脸上的伤。
      景宸全身都僵硬了一刻,而后推开了周一秋。
      “我去找医生。”周一秋被推开也不气馁,马上转身向外走。
      “不用。”景宸拉住了他。
      “出什么事了?有坏人来了?”周一秋回过身时,看到了洗手间地上的玻璃瓶碎片,心中一凛,“什么人?”他怒不可遏。
      “没人来。”景宸回过头,也看到地上来不及收拾的碎片,上面还有干涸的血渍。
      “那你的脸……”周一秋当然不信,焦急地问。
      “我心里难受,自己划的。”景宸含糊地说。
      周一秋“啊”了一声之后,便沉默了。
      景宸敢这么说,就是笃定周一秋肯定会信。他实在太好骗了,他的全部智商估计都分给周琰了。
      “睡吧。”景宸说,他的喉口里还有血腥气不时地翻滚上来,他也没有精神打发了周琰之后,再和周一秋啰唆。
      景宸绕过周一秋,走到病床边,背对着周一秋躺了下来。
      “你的名字叫周琰,周是你父亲的姓,琰是你母亲的姓。”不久之前,景宸在洗手间,对周琰说。
      周琰是个聪明人,一点暗示,他就能明白很多。
      他用他那双凶残又漂亮的眼睛像看猎物一样看了景宸很久,然后离开了病房。
      再回来时,就又是周一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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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chapter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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