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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半世浮萍随逝水(中) ...

  •   秋风瑟瑟,吹落一地梧桐叶。

      昭阳宫前车辕齐备,王室旌旗猎猎招展在风中,浩瀚长队远至目不可及。

      “再让我看一眼孩子吧。”鸾车前,扶着沈芊手腕方想蹬车的元慕卿蓦然回身旋望向萧樾,眼中汲汲的都是哀伤和不舍。

      萧樾迎着她哀切的目光,点了点头。乳母抱着小世子上前,元慕卿抱过孩子搂在怀中,那小小的婴儿躺在襁褓里,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直盯着她看,看着看着便咯咯笑了起来,像是十分的欢欣。

      元慕卿望着怀中的稚儿,心中柔软的像要化成了水,舍不得离开他,哪怕离开半时半刻。

      “济儿由我亲自照料看顾,你且放心吧。”萧樾从她怀中抱走孩子,目光淡淡望着元慕卿。

      “好。”她深深闭目,缓缓点了点头,再睁开眼时,深瞳里敛去了所有不舍,只蕴了一抹坚定,她再看了一眼那襁褓,终于决绝回身,扶着沈芊的手腕登上鸾车。

      王室车驾浩浩荡荡的驰出宫廷。

      萧樾将怀中襁褓交予身旁的乳母,宫娥内侍围拥着小世子先行回了宫。远处有人着朱紫朝服,风风火火的朝这边疾走过来,来的甚是匆忙。

      “王上。”王綦瞥了眼远驰开去的车驾,走近萧樾端端正正行了个礼。

      “何事如此匆忙?”萧樾远投的目光收回,落在面前的男子身上。

      王綦从袖中抽出一封折子朝萧樾递过去,“宁郡王差人送来的,臣收到后一刻不敢耽搁。”

      萧樾接过折子,挑开封泥,双手一展,仔细研读起来。朝廷封折都是铭文格律,一封折子洋洋洒洒数千字也是有的,萧澄虽性格冷峻做事有度,然而最不喜欢笔下修饰,他向来写东西言简意赅,直陈要害,这也让萧樾二三眼的就看明白了他折中所包含的意思。

      “佑州情况看来并不容乐观。”萧樾将折书合起,俊朗的容貌依旧神色平静,不着喜怒。

      “南秦蓦然出兵虽是意外,但也并非没有先兆。”王綦双手负在身前,背脊微弓,头颅低垂着,“幸亏王上派驻宁郡王掠阵佑州,不然我们怕是要被打个措手不及。”

      萧樾掌中攥着折书,脚下步子不疾不徐往昭阳宫殿前的玉阶走去,“佑州原本驻军三万加上骁羽骑五万精锐想要抵挡南秦三十万大军压境,怕是万分艰难。”他停下脚步,又紧接着追问了一句,“如今海上情势如何?”

      王綦想了想,遂回道:“七至九月份是海上台风季,常常有台风掠境,海上战舰不宜调动,王上还需忍耐十天半月。”

      萧樾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让海军时刻做好准备,粮草调济由你亲自统筹安排。”

      王綦振衣应诺,他也不问海军矛头所向,彼此间都是心知肚明般的敞亮,晋国最精锐的部队,不是陆军甚至不是名满天下的骁羽骑,而是战舰宏伟装甲精锐的海上之军。

      “如今宁郡王人在佑州,他的副将仍还留在晋阳。”萧樾站在昭阳宫的玉阶上,阳光泼洒,万丈光芒似聚拢在他的金冠上,耀的人眼生花,只听王上的声音缓缓传来,一字一句都惊动了他的心弦,“让朱辰逸领十万骁羽骑即刻奔赴广平。”

      王綦一惊抬头,猝然间瞧见面前的君王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机,他心下惴惴一时不安又一时激越,今时此刻,王上终于要同帝都里的皇帝兵戈相向了。虽然如今北齐式微,但仍旧有一半国疆安在,在沭阳公主手中亦表示这泰半北齐疆土稳握在晋王指掌间。也使得他能一心无骛的与皇上与南秦宣战,以晋国之富庶,兵马之强盛,又有威慑四海的海军,他们又何惧一战。

      “微臣明白。”他振衣叩首,声音高朗。

      长空丽日,万里晴好,微风吹过,晃动了车角悬挂的风铃,摇出了铃叮声响。

      “殿下,喝碗参茶吧。”沈芊从温着的小炉上取过热水,小心翼翼的沏了杯参茶,转递到元慕卿面前。

      一直在闭目歇神的元慕卿终于睁开眼,那一瞬,她的眼瞳里俱是惘然,她摇了摇头,只道:“不必。”双手却拢在袖中,双掌间紧紧握着一只木匣子。

      沈芊见她这些日子长途行来,脸色愈发显得苍白,心下更是担忧,“儋州路遥,殿下还需仔细身子才是。”

      元慕卿垂了眼,眉梢却冷冷一扬,“我自然是会仔细身子,有些人我还未亲手将他了断,我又怎会倒下。”

      “殿下,如今您有半壁北齐江山在手,想要报的仇,想要杀的人都逃不出您的掌心,不必急在一时半刻。”沈芊循循规劝,“如今最紧要的便是与晋王一心。”

      元慕卿目光略抬,淡淡扫过她的面颊,眼底细碎光芒闪烁,徐徐微笑:“他是济儿的父亲,我自然是与他同心的。”

      这一路行来,她一个舞伶之女从北齐无人问津的沭阳公主到而后的晋国王后,至如今承继下了一半北齐江山,成为了有冕有封的女帝。沈芊很少见她笑容,如今见她妙目横成,唇畔噙笑,仿佛愉悦至极。然而她深深望过来的一眼,目中空空,却并无半分笑意。

      萧樾有意让她前往儋州,那里曾是她的封邑,离开齐国不过一江之隔,可容她接掌北齐玺印,也方便调遣余下的数十万北齐边军,她只需要留在那座高筑于歧玉山上的永乐行宫里,其他的一切事由俱有萧樾为她操持安排。

      表面看上去北齐军将虽尊奉她的号令,然而实则统驭一切的人是晋王萧樾。

      “我一直不明白,王兄为何会有这番决断……”元慕卿低头怅然,目中露出淡淡哀色,“我与他虽有血缘维系,但从小不在一起长大,也无什么兄妹情分。”回忆起曾经过往,一切一切都是晦涩不堪的,不曾有父子亲情,兄妹相持,曾经的北齐沭阳公主过的甚至不如一个百姓一个村妇。

      谁又能想到,没有家族,没有兵胄,甚至没有父兄关爱的沭阳公主,而后会成为晋国王后,最后坐在王位之上,擒了北齐半壁江山在手。

      沈芊戚然,不忍见她凄楚落寞的样子,“先王将半壁江山倚托给殿下,终归是心疼殿下,也是让殿下有了依靠,纵使先王不在了,也不怕晋王会辜负了殿下,将来小世子才是名正言顺能承继下北齐和晋国甚至天下江山的人。”

      “负我……呵……他不会负我的,即便我没有北齐江山为倚托。”她低头喃喃,似在说于沈芊听,又似在说给自己听,“情爱譬如朝露,在他的心间只有宏图大业,没有男女情爱。谁是昭阳宫的王后,对他而言又有什么区别。”

      沈芊默然,心下亦觉得有些酸楚,却听她的声音悠悠又响在耳畔,带着一丝微渺的笑意,“沈芊,不必难过,人生本就没有什么两全的完美,我还有济儿,这条路再苦再难,我都要迎头走过。”

      “奴婢虽无能,但这条路太艰难了,殿下不能一个人,奴婢愿陪殿下一路走下去。”沈芊将一张软裘盖上她的膝盖,低声一字一句说道。

      元慕卿静静看着她,看到她将覆盖在自己膝上的软裘妥帖折好,这才抬头望过来,两人相视,许久,这才各自一笑。

      铅云低垂,沉沉压降在天边,仿佛一场大雨将至。

      北齐宫廷里的人,还是那些人,宫娥内侍按部就班的慢行在千阙长廊间,只是行步做事愈发添了谨慎小心,一切的一切依稀仍旧是昨日的模样。不过宫内禁军全撤换了人,不时能见到白马银铠的军将游骑经过。

      洳是在季林瑄的陪伴下将北齐宫廷巡看了大半,虽比不得皇都里的三朝宫殿辉煌雄阔,但北齐的宫阙仍旧遵循了中都的建筑构架,行走在宫廊行苑里,多有些似走在中都的皇宫里一样,让人心下感慨万千。

      走到紫宸宫的位址,面前宫阙几乎被燃成灰烬,断木残梁交错,全是焦黑的碳色,宫殿内的所有东西似乎都付之一炬了。

      “据查,这处宫殿里建筑有特殊沟渠存放火油,一旦大火焚烧,除非燃烧殆尽不然很难扑灭。”一旁的季林瑄望着面前的断壁残垣微微蹙了眉头,“齐王自焚在了里头,是连尸首都找不到的。”

      洳是目光巡曳在这片偌大的焦黑土地上,在纵横交叠的断梁里看到一只半面人像的头颅,依稀可辨的面目已是半面被焚毁,但仍能从残存的半目之间,瞧出这尊金身人像的样子。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末将就怕这会是齐君的金蝉脱壳假死之计。”季林瑄心下仍有些存疑,当时是长公主代替了父亲接受齐君降书,之后在他们焦灼的等待中,长公主带着齐君的降书安全归来,虽安然无恙,但长公主并不多说在宫内发生的事。

      而后他们才知道齐君自焚在了宫中,恰是在与长公主会面的紫宸宫里,那时候季林瑄在想若是自己父亲前往,会不会就被齐君设计入局中,死在那铺天盖地的大火之中。

      “不会,那是他以己身设下的死局,他压根没想活着受降。”洳是声音冷淡仿佛不着喜怒,然而那日境况历历在目,心下仍有些余悸未平,“后宫情况如何?”

      “齐君后宫不多,已经妥善安置,择日便要全部迁往帝都。”季林瑄肃然回道,其实不止后宫,但凡是齐国王室的旁系近枝都要迁入帝都另作安置,“只是齐王的世子一直未能找到,不知下落何处,想是被齐王藏匿了起来,若想要找到怕是需费点时间。”

      “王后与禁军统领,人还在吗?”洳是随口一问,跨步走入层层叠叠的灰烬中间,举步踏足时十分小心谨慎,逡巡的目光忽然凝定在一截烧的焦黑的断梁上,梁下压着一些碎瓷和灰烬,却隐约间闪过些不一样的光亮。

      季林瑄亦步亦趋的跟随,这处被火焚殆尽的宫殿他来过几次,也派人搜罗过,除了发现构造特殊点外,也并没什么意外的收获,他摸了摸鼻子,在阴沉沉的天气下走在这遍是黑焦残桓的宫址上,让人不觉心头森凉,连风吹来似乎都带着那吹不散的油火气息,让人不安。

      “大军入城之后,齐国王宫开了宫门受降,那时的禁军统领已经不是秋泫了,之后也不曾发现王后踪迹。”季林瑄自然也明白长公主问话的意思,按照辈分来说,这原禁军统领秋泫还是齐王的大舅子,只怕也是临危受命带着王后和小世子按照齐王吩咐藏匿了起来,离开了怕也不是一时半刻了。

      洳是似是而非的应了声也并未多做表示,只走向一处断梁层叠灰烬满覆的地方,伸手便要探出。季林瑄一声惊呼脱口而出,“殿下,小心。”

      洳是身形顿了顿后,依旧半俯下身,拨开面前灰烬,拈出一串菩提珠。珠身玉润光泽,是封有特殊漆料,不怕水蚀不怕火侵,依旧保持着完美的珠身,上面刻镂精细,一刀一凿雕出十八菩萨相,只是下面垂悬的丝穗被火烧的半是焦裂。

      邯兆城内正在有条不紊的重开商市,恢复民生,只是进出城还是盘查的紧,几乎还是在封城的状态,好在情势已不如大军刚进城前那么人心惶惶了。

      曲江楼依旧开了门作生意,只是人丁稀少,几乎也没什么客人登门,将离在大堂里随便挑了个座,面前一壶茶一碟瓜子,她倚着桌案,丹蔻指尖拈着瓜子不紧不慢的嗑着,堂上乐伶唱着南词北曲,她惬意的喝着茶。

      “东家。”掌柜的接过跑堂捧着的一盘子瓜果,放到将离面前,低声询问:“您看也没人来,外面情势紧张着,要不关门歇了吧?”

      将离揭杯饮茶,热汤香氛氤氲扑面,模糊了眼前,“做生意么,讲究个气数,开门才能迎财。”她瞥了眼四扇同开的大门,门外虽有普通行人路过,但大多入目所见还是着甲胄的士兵,“再忍一阵子,不会太久。”

      对普通百姓来说,如今是谁家天子谁家为臣都无关紧要,只要日子能过下去就好。

      “东家说的是。”掌柜的点了点头,搓着手回到后堂忙去了。

      将离往椅背上一靠,跟着乐伶哼唱起了小曲儿。

      又过了好半晌,才听到跑堂的一声亮敞的高喝,“客官,您里边请。”

      这一声叫唤倒是引起了将离的好奇,如今邯兆高门侯户人人自危,普通百姓战战兢兢,谁还有心情来曲江楼听歌饮茶?她瞥目回头张望,看到来人时,神色一紧,忙扶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堂倌将来人引上二楼雅间,门扉一关便隔开了外边的声音,乐伶的歌声也只隐隐约约的传来。

      “许久未见了。”将离跨过门槛,反手将门阖上,目光平静的望向站在窗下的女子。素鬓轻绾,衣衫普通而拙雅,脸上未施脂粉,面庞娟雅清秀,眉间却有散不开的点点哀愁。

      “将离姐。”女子轻声唤了她,微蹙的眉头稍许舒展了点。

      “你不是在泸州养伤吗?怎么跑来邯兆了。”将离站到另一边的窗台下,倚了窗棂。

      “伤好的差不多了。”苏岫单手抚上胸口,掌下压着的恰是当日那一剑洞穿身体的狰狞伤口,“我不知能去哪儿,听说中都大军攻陷了邯兆,我便想来看看。”

      将离笑了笑,一手推开身畔半扇窗,“你瞧,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一切顺遂。”

      苏岫有些局促的笑了笑,眉睫低垂下来,不知如何应话。

      看着眼前面容姣好的女子,毕竟知道她的身世,这一路走来的辛苦,将离到底心下有些不忍,不由叹了口气:“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从今晚后,天地海阔的,你想去哪儿都行,没有责任也没有义务。主人赐你的财帛金玉也够你这一生安享无虞了。”

      苏岫沉默,目光惘然,想起自己这一生,前半段孤苦辗转,被贩卖流离居无定所,而后遇到主人被施以援手,赐名更姓斩断过往,换来自己新的人生。或许是命运牵系又或者是人手施为,在堂前弹奏唱曲的她,悄然的遇上了那个人……

      她无法左右,也逃脱不开,每每想到他冰凉的目光望过来的时候,心中疼的仿佛被谁遏住了一样,连每一下的呼吸都痛彻心扉。

      将离一眼就洞穿了她的心思,那双眼下的彷徨无措,“秋将军伤好之后便会被送往帝都,主人也特别予了你恩典可以跟随入都。”

      苏岫苦笑,愁意染上眉梢,“是我欺瞒他在先,他不愿意再见到我了。”她不敢去面对他,不敢去看他厌憎的目光,只能远远的躲在一处,看他换药用汤,看他一日日更加消瘦,终日里郁郁寡欢。

      “人心可暖,来日方长。”将离却觉得只要人不死,一切总会好过来的。

      窗外传来低沉的雷音,似滚在天边云霭深处,在一闪而逝的电光里,将离似乎看到了眼中浮着的一层浅浅的泪光。

      “不会了。”她定了定思绪,朝将离微微一笑,“今日能再见一眼将离姐,也算了了我的一段念想。”她敛祍朝将离款款一礼,“日后,各自珍重。”

      说罢起身,她转身欲走,将离却急唤一句:“你要去哪里?”

      她抬手轻掠过耳鬓边的散发,淡淡笑语回应:“天地海阔的,到哪儿便算哪儿吧,何处不是归宿。”是家却又不是家,将离一声叹息哽在喉间,只看她离去,身影消失在门外。

      轰隆声里,大雨倾盆落下,雨珠从屋檐的檐沟里汇聚垂落,连成一道道细密的珠线。

      夜隐幽坐在廊庭的躺椅里,一柄纸扇盖住了眉眼,只听庭外青竹在风中飒飒作响,雨水铃叮有声。

      “我都快忙的四脚朝天了,你倒好,躲在这里悠闲听雨。”盖在脸上的扇子被人拿开,他悠悠睁了眼,看到面前艳若桃李的一张脸孔,杏眸圆睁,唇角微挑似在生气,又好似忍着笑意。

      夜隐幽伸臂揽住她的腰身一把将她拽倒在身旁,两人并躺在偌大的青竹躺椅上,“季显是老将了,军中多有能人异士,如何整顿降城,坚壁清野,他自然是熟稔有余,是你自己太过担忧了,凡事都要亲力亲为。”

      洳是伏在他胸前咕哝不满,“说的好似我多管闲事了一样。”

      他低头,轻轻一吻落在她的发鬓间,低声笑语,“那是不会的,帝都里的皇上自然还是会念着你的好的。”

      洳是微昂起脸,青丝缭绕下的脖颈露出一段腻光如玉,她眸光微睐的睨向夜隐幽,似笑非笑的揶揄:“你打了几斤醋,好大的酸味。”

      他笑了笑,浅色的瞳仁里光华流转,五指缓缓抚过她脸颊,语声至衷情至温柔,“刚打了两斤江西的陈醋,晚上给你蘸饺子吃。”

      洳是轻嗔一笑,又伏回他的胸前,轻声叹宛,“皇兄与你是不一样的。”

      “嗯。”他轻轻应了声,时光静悄,今宵良好,半晌后,他才轻声问伏在身旁气息幽绵的洳是,“睡着了?”

      洳是含糊的回道:“差点。”

      夜隐幽薄唇一牵笑了笑,目光落在从屋檐汇聚垂落的雨珠上,“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了吗?”

      “八九不离十了吧。”洳是几乎是呢喃呓语的回道。

      “那我们赶回邺城吧。”他臂间发力,将身畔的人愈发拥紧,“我们的大婚可还差一步没有完成。”

      她仿佛累极了,昏昏沉沉的要睡了过去,倚在他的臂弯里良久后才轻声应了一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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