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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藏雪 ...
(一)
年纪渐长,浅眠是常有的事。
昨儿个皇后娘娘睡得又不安稳,夜里起过几次。每每望向窗外,都是冷风萧索,雪花飘落不断。待天微白时,院落也已是铺遍银白。因着夜里折腾过这几次,她此刻更是无了睡意,索性唤了环儿前来侍候。
这雪来的过于突然,对于边境打仗的将士来说,并不是好事。几月前,苍国暗中与羌族勾结,来犯启国边境。若不是谢承谢将军自愿请兵,恐边境已被攻下。
坐在梳妆台前,她呆呆地看着铜镜中的倒影,眼眸不由地垂下。此时的她,远比不上刚入宫时的风华。抬起一手,指尖顺脸颊而下,触到的只有岁月的磨痕。那眉眼明明还是记忆中的眉眼,可却无了少时的灵气儿。皇宫,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抹杀了她的一切年少憧憬,只余下机关算尽,步步为营。
环儿端来脸盆,为她净面漱口,而后又差使了旁侧宫女将污水倒去。
皇后看着铜镜中环儿执木梳站在自己身后,将其披散的长发一点点地挽起,成凌云髻,又加金步摇饰之。而后又换上凤袍,系上暗红金线腰带,垂一宫绦。只有她自己明白,这正宫之主的威仪之下,是早已经疲倦了的身心。
温家,自建国以来便已立下汉马功劳,自此,启国的重兵就一直掌握在温家手中。一代又一代,温家都备受重用。到了先皇那一代,却有了些变故。不知是谁起的头,开始有人弹劾温家,称其功高盖主,异心可诛。先皇那时年事已高,自然不希望江山在他这一代出了岔子。这先皇日益渐增的疑心,众臣子都看在眼里,不禁为温家捏一把冷汗。再说这温家,男丁兴旺,子孙也都争气得很。这一代,温家只出了一个女孩儿,名梓雪。许是受环境影响,梓雪不像其他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反而整日舞刀弄枪,别有一番风姿。当时,任谁也没有想到,这温家的女儿有朝一日竟能成为后宫之主。
“启禀皇后娘娘,私下里听奴才们说,皇上近日因国库空虚之事大发雷霆。刘贵妃听闻,昨日前去叩见皇上,说是和其他宫人商量,愿将各自那里值钱的物什拿来,给皇上分忧。皇后娘娘,奴婢担心……”
环儿并未将话说尽,可暗含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是说刘贵妃越俎代庖,这事儿要说也应由皇后出面,刘贵妃仗着家族的权势愈加不将皇后娘娘放在眼里了。可环儿不晓得这次,刘贵妃是打了皇上的脸。用后宫物资解国库之忧,若教天下人知道,岂不受人耻笑?偌大的朝廷解燃眉之急要靠后宫宫人,实为不妥。皇上当时不道破,但心里是有芥蒂的。
“摆早膳吧。”皇后淡淡开口。
环儿也应当是听出了皇后娘娘不想再听她谈论此事,便未再多言。
饭后,皇后半倚在贵妃塌上,身披着狐毛斗篷。她的身子大不如从前,总是极为怕冷的。环儿早早便把暖炉点燃,皇后则阖上眸子安然小憩。她也不知是睡了多久,梦里恍恍惚惚闪过零星片段。
是温将军跪下接了圣旨,是温夫人在厅前不住啜泣,揪得她的心生疼。温梓雪那时才晓得,以前是父母将她护的太好,不知皇权下举步维艰。她含住泪水,搀扶起母亲,坚定说道,“母亲,皇命难违,女儿愿嫁给太子殿下。”与太子殿下成婚,是消除天子多年戒心的最有效的方式。
也是从那之后,温梓雪放下了手中的刀枪,和母亲开始学习女儿家的繁文缛节。
眼角微湿,是哭了么?似是有人在替她拭泪。
皇后睁开眼,看见的是一抹明黄。她惶恐起身,跪伏在地,“臣妾罪该万死,不知圣驾来临,恳请皇上莫要怪罪臣妾。”
“皇后请起,是朕不叫奴才们通报的。”皇上寻了一处坐下,差了奴才伺候斟茶。半晌,才再开口问道,“方才可是梦到什么伤心事?”
皇后自然不会说出梦里的伤心事,她闪了闪眼睛,低头回话:“回皇上,臣妾是梦到了衍儿。”
南宫衍是温皇后唯一的子嗣,被封为太子,很受皇上喜爱。最后,却因谋反被皇上处死……说是谋反,但总觉蹊跷。可那时证据确凿,为服众臣,南宫衍必须死。那之后,两人之间开始有意无意的疏远。换做从前,皇上定不会唤温皇后为皇后的。皇上大抵也看出了,皇后对他的怨恨。
提及南宫衍,皇上脸色并不好看。一时间屋内尴尬。他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环儿待皇上走后,忍不住开口,“皇后娘娘,您何必如此……”
(二)
半月后,雪已消融大半。温夫人来过几次,与皇后絮叨些家常,无非是身体依旧安好云云。
而后太傅之子汪苏杭游学多年回京入仕,并献出计策解决了国库之忧。汪苏杭为人放荡,不愿拘泥于朝堂,朝中之事从不干涉。故此举教人着实捉摸不透。
与此同时,战事告捷。谢承谢将军巧设妙计,击退敌军。皇上大悦,犒赏三军。是夜便大摆宴席,为谢将军接风洗尘,而皇后则谎称不适,只是露面坐了些时辰便告退了。
宫灯燃起,照亮了幽长曲折的宫廊。明月微弱的光芒点亮了漆黑的夜空,有心者还能够发现几颗黯淡的星星。皇后就这样静静地走在宫廊之间,忽得刮起一阵清风,吹乱了她的裙摆。虽说此时春已至,可总还觉着凉。
方才宴席时,临国派使者出面,希求和亲化解此次战事。至于和亲的和阳公主,她之前便有所耳闻。据称容貌绝色,舞姿动人,很受临国国君宠爱。临国竟肯将和阳公主下嫁过来,虽看得出诚意,可总觉有些不对劲儿的地方。
“参见皇后娘娘。”熟悉的声音在身后传来,打断了皇后的思绪,其口中唤的不再是那句阿雪。她转过身去,眼前人不似以往所见身披战甲,而是换了平时的朝服。战场的磨练使得他比以往更加稳重,气势逼人。
“怎的说谢将军与本宫是旧识一场,便不必多礼了。”谢温两家交好,两人算得上是青梅竹马。谁曾想,如今,一个为后,一个为臣。
“谢皇后娘娘。”他上前一步,似是还想说些什么,然,宫内人多耳杂,到处都是皇上的眼线。终,他还是俯下身行礼,“微臣告退。”
谢承与皇后擦肩而过时,皇后的手中悄然多了一张字条。她不动声色地将其攥紧,并掩于袖口之下。
谢承至今都未曾娶妻,而纳过的几名妾室,也都与皇后有些许相像的地方。皇后如此聪敏的人,又如何能不知他是为了谁。只是,错过便是错过。感情这种事,从来不会分什么先来后到。她看着谢承的身影愈加远去,心中暗自叹息,折身朝寝宫走去。
未至寝宫,皇后远远便见得刘贵妃在寝宫门前等候。她身着青色罗裙,扭动腰肢笑着迎来。皇后微蹙眉头,刘贵妃平日与自己并无过多往来。
“皇后娘娘,临国可是要和亲?听说那和亲公主可是个水灵的人儿呢。”
皇后凝神盯着刘贵妃,点头应和,“本宫见了和阳公主的画像,确为佳人。”
刘贵妃因前些日子身体抱恙,这次的宴席皇上并未让她露面。而现在听得人言,皇后心中笑笑,这刘贵妃的消息可真当是灵通。
只见刘贵妃四处看看,故意压低了声音,“那,皇后娘娘可要当心啊!这和阳公主毕竟是金枝玉叶,这娇贵惯了的人,走哪儿都要低看人一等呢……”
若说起初不知刘贵妃前来的目的,现在皇后便可猜出大半了。
刘贵妃可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担忧将来和阳会压她一头,便想借皇后之手敲打一番。
早知她不是个省心的主儿。
“与其担心本宫,不如先担心你自己。她就是再如何,也得尊称本宫一声皇后。”
这言外之意可不在说,刘贵妃再得宠,也不是后宫之主吗?刘贵妃听罢气急,却也无言反驳。
“本宫听闻沈婕妤的肚子有了动静。”
她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听得皇后的话整个人就像霜打的茄子。众人都知道,刘贵妃虽得宠,却无一子嗣,这可是她的心病。
“本宫乏了,无事便退了吧。”
“是,臣妾告退。”
皇后回至寝宫后,立即遣散了宫女。她站于灯前,打开手中的字条细看,锋利有劲的四字,“当心和阳。”
字条被丢入灯中,顷刻化为灰烬,消失于星火之中。
(三)
迎亲的队伍不期而至,和阳入宫后,很得皇上宠爱,大大地抢了刘贵妃的风头。刘贵妃去闹过一次,却也不知和阳是使了什么法子,竟然能让她安生了许多。后宫少了这些争斗,皇后的心里依旧总觉得烦闷。大概是最近没有什么胃口,使得她的身子难免有些吃不消。听环儿说,御花园内又栽培了数十株西域奇花,正开的艳丽。皇后想着闲来无事,索性起身前去,全当散心。
途中巧遇和阳,也说是看那奇花,两人便一同结伴。对于和阳,皇后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无讨厌,也无喜欢。一路上皇后未说些什么,反是和阳,莫名和皇后亲近起来,唠些平日的琐事。
诚如环儿所言,御花园内的这些花儿堆簇在一起,暗香扑鼻而来,另有一番滋味。
赏花之时,和阳轻轻摆弄一片落下的花瓣说,“百花欲博美人笑,哪知不及蒲英草。”
听得和阳话语,皇后的心底不免也有些感触。嫁入天家在外人看来是如此惹人羡慕,可他们又如何知道笼中雀的苦楚,她开口叹息道,“大抵是命。”
“命?臣妾不以为然。”和阳轻摇头,嘴角浅挂微笑,她的那双眸极亮,却怎的也看不透。皇后此时便看出,和阳非池中之鱼。
“皇后娘娘,我们做笔交易,如何?”
想起谢承的话,皇后不得不对和阳树起戒心,立即端起架子呵斥道,“和阳公主,注意你的身份!”她甩袖欲走,又因和阳后面的话止住了脚步。
“皇后娘娘,据臣妾植入启国的细作传信,疏王流放途中,得汪苏杭搭救,现藏于谢家。”
皇后眼底闪过震惊,却也只是一瞬,并未教人发觉。疏王的事,谢承应是知情的,只是,他为何要这么做?这个疑问暂且留在心底,可就算不论疏王一事,单说其植入的作细而言,和阳的手伸得未免太过深。皇后紧盯着和阳的眼睛,暗中攥紧双拳,“和阳公主,你所谓的交易是什么?”
“疏王谋反之心昭然若揭,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启国再不如从前,谋反也并非易事。所以,臣妾愿助其一臂之力。”她嘴角轻轻勾起,仿佛这事对她而言易如反掌。然,和阳身处后宫之中,要想与疏王取得联系,能帮她的也只有温皇后了。
后宫佳丽三千,刘贵妃的父亲受皇上重用,定是不会站在疏王一方,而沈婕妤怀有龙嗣,她自然犯不着冒险……左筛右选,也只剩皇后。既方便与疏王联系,又有可能,背叛皇上。
“不知和阳公主哪来的自信夸下海口?再者说,你如何料定本宫就会帮你?”
和阳从怀中掏出一物,定睛看去,竟是苍国铁骑令!苍国铁骑兵曾是苍国的传奇。据史书记载,铁骑兵骁勇善战,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有传言曰,得铁骑令者得天下。然,铁骑令在百年前苍国夺媂之战遗失,后无人再见铁骑兵。
“臣妾只愿得自由之身,事成之后,铁骑令愿双手奉上。臣妾认为,温老将军是不会拒绝铁骑令的。”
铁骑令,对于世代尚武的温家来说,的确有很大的诱惑。再加上衍儿当年之事,皇上已架空了温家的兵权。对此,温老将军表面未说什么,可心里还是有怨的。如果想要再次重新恢复温家的荣耀,这确实为一个不错的契机。
和阳是聪明人,知道如何拿捏人心。她清楚,皇后最为在乎的除了太子,便是她的家族。
皇后顺远处看去,是偌大的皇宫。一层又一层的朱红宫墙,就这样立着。其上空的天,那样宁静,没有一丝云彩。“此事关系甚大,本宫需要时间考虑。”
和阳点头应下,先做告退。
几天后,和阳派人送去一张画作,画中另藏玄机。了了几笔,却将一大一小两虎画得栩栩如生。确是佳作,可任谁都知,天无二日,山无二虎。皇后闭眸计较了许久,终是下了决心。没有人看到,她眼角划过一滴泪水……
最是无情帝王心。即使是亲生骨肉,也不允许有人撼动自己的皇位么?
皇后想道:我似乎从未走近过你的心。
(四)
每年的皇家猎场,除却平民,任谁都是可以参加的。皇上身体正值壮年,自然会参与其中。而最令众人大惊的是,皇后这次竟也提出要参加。皇上虽有疑惑,但也未说什么,只是简单嘱咐几句。
众人策马而驰,穿梭于丛林之间,都奔着彩头而去。而留下的文臣女眷等大都是回到帐内歇脚,或是聚在一起谈论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眼看夕阳西落,皇后等了许久也未等到和阳传消息来,心中难免有些焦虑。期间她见到几只野兔,拉弓射过几箭,也全都射空。
当年,在确立太子谋反罪名之前,疏王的羽翼便已丰满,朝中暗中拥护疏王的朝臣更是不在少数。处置太子的同时,皇上借机铲除了不少拥护疏王的大臣。许是皇上已处置了太子,不愿再将自己仅存的兄弟赶尽杀绝,便找了由头将其流放到不毛之地。
“布谷——布谷——”
听见声音,皇后即刻收起弓箭,夹紧马腹,朝丛林里赶去。她心中祈祷,只愿一切都来得及。据和阳所言,疏王等人应是打算在秋季猎场刺杀皇上,趁乱夺权。
所到之处的草丛被马蹄肆意践踏,皇后咬住下唇。本来想在疏王动手之前将他们劝走,可惜她还是慢了一步。
没走多远,便见得皇上。他收获颇多,猎得了一匹鹿和几只野兔,可却看不见他脸上的喜悦。
皇后跳下马背,拉着马向他走去,唤了声,“皇上。”
“情况有变,速回帐去。”皇后点头应下,虽有疑问,但也不多问,任皇上拉过自己离开。
然,清楚的看见暗处的箭直指他的心脏,皇后睁大眼睛,也顾不得什么挡在他身前,替他受了那一箭。
“阿雪!”
皇后牵扯了笑,苦涩的泪水流下。她的心底里还是不愿皇上受伤的,要怨也只能怨她爱上了帝王……她的记忆有些杂乱,只记得模模糊糊的被抱入帐内,然后眼前便是一片昏黑,无了意识。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似乎是听见谁在吟诗,皇后环顾四周,顺着声音找去,发觉那人正是皇上。只是依照着装,他这时还是太子,并未登基。他倚在一侧,手摇折扇,目光从未离开一女子。看女子身形,觉着熟悉,可无法看不清面容。
“嗖——”
女子弓上的箭离弦,从她的耳边擦过,顺着那箭看去,未中靶心。明眼人都能看出,是皇上的话语扰了女子的神思,才使得箭离靶心有些偏差。
“今日才知太子殿下竟如此油嘴滑舌。我是武将之女,太子您没必要和我舞文弄墨。”女子转身将弓放回原处,转身欲走。
“阿雪,你总是动刀动枪的,伤到自己如何是好?本太子可是会心疼的。”
阿雪……他怎的会叫她阿雪,那女子莫不是……皇后想到此处,头疼的厉害,眼前再也看不到什么,只是耳边还有着什么人的话语,断断续续,也没大听清。
“阿雪,你为何总是躲着本宫?你可知道父皇对温家已有疑心……你只有嫁给本宫,父皇才不会动温家啊。更何况,本宫对你的心意你就看不到么……”
皇后感觉自己似乎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醒了,却怎么也睁不开眼。肩上火辣辣的疼,想来应是那时的箭伤。她张开嘴想出声,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虚弱吐出沙哑的几字,“水……水……”
“阿雪,你醒了。”耳边传来皇上的声音,他忙抓紧皇后的手,唤过御医上前诊看。
因着箭伤还未痊愈,皇后一直在寝宫修养。近期皇上来的频繁,经常就在这处睡下。两人并未发觉,彼此的关系有了好转。
皇后趁机问过皇上猎场刺杀的事情,说是抓住些人,但始终未揪出背后之人。如此想来,疏王是逃过了一劫。和阳一直没有过来,皇后也没有派人去问。
(五)
待身子快好的时候,和阳过来探望。和阳如往日一般,身着青衣,发髻上没有太多饰品,打扮清素。彼此简单客套后,找了由头支开旁人。
“皇后娘娘,我们的交易还算作数么?”
“自然”二字本想脱口而出,但皇后念起替皇上挡箭的举动,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和阳仿佛早已知晓了答案,没有将方才的问题追问下去,而是说起了另外一事。
“皇后娘娘,刺杀的人其实是臣妾派去的。”和阳把玩着桌上的茶杯,指腹摩挲着杯沿,她说起这件事,就像和你聊我今日吃过什么一般简单。
“是你?”皇后下意识的反问,面带薄怒,对于此事她从未听和阳说起。
“不过,臣妾下的命令只是刺伤。”和阳补充说。
刺伤?!
皇后不知道和阳究竟还隐瞒了多少事情,但她清楚,一定还有哪个地方是她疏漏的。如果和阳当真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派人进入猎场进行刺杀,那两人的交易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一直以来,皇后都处于被动状态,所有的情报都是从和阳那处得来。
假设告知自己的一切都只是和阳一手制造的假象,那么……皇后飞快地理着思绪,答案呼之欲出。
“和阳公主,你的目的并不是帮助疏王,而是要除掉疏王,对吗?”皇后说出这个大胆的猜测的时候,话音还有些颤抖。除掉疏王明明有更直接的方法。
屋内燃起的檀香本有安神之效,可皇后的内心总也无法平静。
良久,和阳才开口, “皇后娘娘,臣妾一直在等,在等他来苍国求亲。可是最终等来的,是他被处死的消息。”和阳话语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可还是能在她眼中看到其他的情绪。那是少女等待心爱之人的喜悦与忐忑,那是听到心爱之人被处死的悲痛与恨意。两种截然不同的情感交织,如烈火和激流的碰撞,碰撞过后,只余平静。
“他将来明明可以成为一个好君王,可就这么无辜冤死,臣妾不甘啊……所以臣妾想为他做些什么……”和阳从袖口取出一封书信递到皇后手中。
“阳,前日发现有人私自招兵买马,恐对父皇不利,现派人赶回禀告父皇,待解决此事,必往苍国求娶与你。”
皇后接过书信的双手不禁颤抖,这字迹分明就是衍儿的字迹。衍儿的字是由她亲自教的,皇上还曾打趣说,阿雪的字偏于阴柔,当心衍儿以后的字少了男儿的那分刚性。
衍儿当年谋反之事来得太过突然,丧子之痛一时打垮了皇后。当她决心查明真相时,许多细枝末节的线索都已被有心人抹去。这些年虽然没有停止暗中追查,可依旧没有什么进展。和阳的书信虽没有指明究竟是谁在背后做了手脚,但不难推敲出衍儿的清白。
因为当年摆在众人面前最直接的罪证,便是这所谓的军队,而最有嫌疑陷害太子的便是疏王!
皇后知道,她最终还是错怪了皇上……
眼见着沈婕妤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刘贵妃的脾气越来越躁,三天两头就见她宫里送出些人。毫无疑问的,都是些被打死的奴才们。
皇后身子好得差不多些,独自去了刘贵妃那里,对外说是赏花。后宫无人不知,刘贵妃素来爱牡丹。她受宠时,皇上为讨美人开心,搜罗了国内品种最好的牡丹。这些牡丹,便全都种植在刘贵妃宫里。
“臣妾恭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其实没必要专程来的,您若是想看牡丹,臣妾命人送去百株的也未尝不可的。”刘贵妃的嘴儿是出了名的甜,她背后如何是一回事,但当着人面是谁也不会得罪的。
“君子不夺人所好,再者说,这牡丹放在本宫那处也不一定会开的如此好。”皇后将碎发捋到耳后,扶了扶插在发髻里的凤钗。“不过,今儿个本宫前来可不光是为了你的牡丹。”
刘贵妃使了眼色,屋内宫女尽数退下。她小心询问,“不知皇后娘娘……”
“本宫也知道你因沈婕妤之事忧心,本宫可出手解决你的麻烦。”刘贵妃是聪明人,也是见过温皇后的手段,她犹豫片刻,抬眼问道,“不知臣妾能帮皇后娘娘做些什么?”
“将此物交予你父亲,你父亲自然会明白怎么做。”
(六)
皇后并未食言,待刘贵妃将所交代的事情办妥,便向皇上提起沈婕妤肚中的子嗣。
沈家如今已无了昔日的辉煌,能撑得起家族的也只有沈大人和其次子沈丘。剩下的子孙大多都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沈女只是升为婕妤,沈家便有人仗着此事为非作歹。而沈丘近来也不大安稳,与疏王来信频繁。温皇后心底清楚,那只是掩饰疏王行踪的幌子,但在皇上看来,便是有不忠的念头。
“皇上,不如以后就将那孩子过继到臣妾名下,左右臣妾也无事。”说着她从环儿手中接过羹汤,伺候皇上喝下。
“如此,朕便依你。”
早便知道,皇上是不会拒绝自己的要求。
不仅仅因为皇上的那份宠爱以及对衍儿一事的愧疚,更重要的是,可以借机打压沈家。皇后无了家族的庇佑,只是抚养一子,众臣就算有什么不满,但也不会极力反对。刘贵妃得知皇上的打算以后,心中也甚是欢喜,时常来皇后这里叙谈。
一切都如此平静,只是终有被打破的一天。
“皇后娘娘,疏王有动作了。”
和阳来皇后这里时,皇后还在尝用御膳房新出的点心。
刘大人对皇上忠心,可是,这丝毫不影响他会帮助皇后。皇后让刘贵妃转交他的东西,便是和阳的那封信。虽然,并不完整。皇后自然不会让别人看出和阳与衍儿的关系。
而刘大人只需将那信在上朝之时呈上,恳求皇上明察当年之事。至于这点小忙刘大人还是愿意帮忙的。刘大人官场多年,自然明白,少得罪一个人便是多了一条出路。
太子之事若当真是疏王所为,那么接下来他便一定会露出马脚。这也同时解释了皇后当年为何无法查清真相,因为,她派去代查的人中,便有谢承。
谢承早就选择了疏王。
天启二百三十年,疏王起兵造反,谢承领军向皇城逼近,与此同时,汪苏泷及部分臣子倒戈。和阳将探子搜集的有关情报及铁骑令一并交予皇后,由皇后呈交皇上。皇上当机立断,将铁骑令交予温家,由温家率兵抵御叛军。谢承虽手握重兵,但渐渐不敌铁骑兵的反击。铁骑兵反击同时,皇上调回其他兵力支援。
天启二百三十一年,疏王惨败,谢汪等一干人等被处以死刑。同年,皇上诏告天下,太子南宫衍无罪,并表达对当年之事深感痛心。温家也开始被重新重用,温家上下又恢复了往日的辉煌。至于和阳,拒绝了皇后将其送回苍国的提议,独自离开皇宫,寻了一家寺院,似是要一生与佛祖为伴。皇后并未阻拦,皇上得知缘由后也任由她去了。温皇后最终也没能问出口,她这么做,是否值得
几年时间,恍如白驹过隙。皇后从沈婕妤那儿过继的孩子,已有八岁,现已被封为太子。而她的身子越加不如从前,一直靠太医院的药维续,也不知能不能熬到这个冬天。皇后静静躺在床上,闭上了眼。
其实上天已经很眷顾自己了。她这样想着。
皇上接过环儿送来的汤药,扶起温皇后起身伺候她喝下。
嘴中感到苦涩,皇后的眉头不由蹙起。
“良药苦口。再等几日便会好了。”皇上宽慰道,并将提前准备好的蜜饯递到她口中。
“恩。”皇后咬着蜜饯,虽除却不了苦味,但也好了很多。这个时候,她只是想再多看皇上几眼。
好害怕,哪天闭上眼,就再也睁不开了。
“皇上,叫环儿取些纸笔可好臣妾想写些什么。”
皇上终拗不过她,扶人起身。他站在一侧,看着她铺展宣纸,执笔蘸墨。
还未写几字,皇后抿嘴看了眼旁侧那人,“别看。”
皇上无奈叹气,宠溺揉揉她的头发,“好,朕不看。一会儿朕再过来。”
她点点头,确认其离去才继续写下去。没一会儿,便觉身体吃不消,拿出帕子捂嘴轻咳,白色帕子染上暗红色。
“阿雪!”
……是皇上的声音。
不可察觉的,皇后嘴角轻微上扬,直至无了意识。
(七)
留在桌案上的纸张,写着清秀隽永的字迹。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於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於其室!”
皇上一定记得,在先皇驾崩前的时候,先皇也是写下了这首诗。
那个时候,皇上还感慨道,“夏日焦灼,冬日凄凉,当心爱的人死后,只余下无尽的思念。我们都是凡人,终有一日会面对这生离死别。而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百年后依旧与彼此共墓床。”
宫斗政斗什么的超级费脑细胞,我还没怎么斗就身心疲惫了233《藏雪》是在极其混乱的脑洞下完成的,躺在电脑里近一年,最后还是决定把它搬上来。本来是想着把它改得更完美些,但已经找不到当时的感觉了。所以有什么bug多多担待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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