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时已惘然》迷途之爱

57、第 57 章

　　田莘的出国日期定在年初六，可是自从那天见过张丹蕾之后，他怎么都不想走了，老是有一个声音在心里说：只要你一离开，你就失去她了。

　　其实他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得到过这个女孩，可是那个小小的声音如同魔音一般在他脑子里嗡嗡着，让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他已经无法镇定地呆在家里了，可是又没有勇气见到张丹蕾，他一时在床上辗转反侧，一时在学校里到处转悠。他当然还要极力掩饰自己的不安茫然，他一时觉得度日如年，一时又觉得时间怎么这么快便没有了。他有时满怀爱意地思念着丹蕾，有时又愤愤地恨着这个扰乱了他的心思和生活的人。

　　他的心思，虽然极力隐藏，可是母亲还是很清楚，于是更加积极地帮他收拾行李，催促他离开。

　　临行前，自然少不了朋友之间的聚会，他原本是克制的人，可是烦乱的心情让他也变得冲动起来，初五的送别会，他喝多了。

　　喝多了的人便没有办法隐藏自己的内心了，他到处找张丹蕾，后来居然找到了医院里。

　　张丹蕾没有在医院里，连一向陪在旁边的家人也一个都不在，田莘闯进了病房里，他昏头昏脑地对着病床上的人诉说，他心里藏了太多的话，他觉得自己有太多的解释要告诉丹蕾，可是此一时找不到丹蕾，他便把所有的话都对着床上那个看似昏迷着的人说了。他絮絮叨叨，心情激动，有很多话是头脑清醒时不敢或不好说出口的，此一时全都说了出来，甚至他还掉起了眼泪。

　　当申君雅推开门的时候，正看到田莘情绪激动地对着申大同表达他对张丹蕾的爱慕之情，以及张丹蕾对他的若即若离。

　　申君雅没有上去叫他，只是静静地听着这个男孩子哽咽地表达自己的情感。她从前猜测田莘喜欢张丹蕾，可是仅仅是喜欢而已，现在才知道这个男子这样爱张丹蕾。她觉得嫉妒。她和张丹蕾的人生交织在一起，她们的苦乐也交织在一起，她总是恨着那个冷淡高傲的人，那个人自然也恨她，有一霎那她甚至想把这个男子夺到手，也许这样会让那个敌人痛苦吧。可是听下去，才知道张丹蕾并不爱田莘，而是爱着那个叫张继尧的男人。

　　申君雅撇了撇嘴，还是走上去，先到了杯水，才拍了拍田莘说：“喝点水吧。”

　　正发泄情绪的田莘没有料到突然有人来，一愣，等看清是申君雅时，顿时不好意思起来。虽然喝了酒情绪亢奋，可他到底还有那么一点理智，觉得自己这样放肆，这是太丢脸了，接过了申君雅手里的水，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申君雅却神态自若，仿佛完全没有听到刚才田莘失态的发泄，问道：“你怎么来了，谢谢你又来看我父亲，医生说他今天好了很多。”

　　田莘支吾了一声便赶快告辞。申君雅并不留他，礼貌而不失热情地说：“可能我父亲会回去做疗养，我也要回去一段时间，听说你要出国，到时候可能不能送你了，先祝你一路顺风。”

　　田莘茫茫然地道了谢赶快离开，到了走廊才想起说要带病人回去，不觉有些疑惑，看样子病人并不是病情得到了控制，怎么会想着要离开呢？是因为钱的原因还是因为张继尧的原因呢？他不由便把张继尧放在了心里。

　　出了医院，站在大街上，此时酒意已经散了，心里却更加茫然凄凉，更想见到张丹蕾，可是却没有勇气找她，又不知道刚才自己激动之中说了什么过头的话没有，不知病人听到还是没有听到，更不知申君雅听到没有。忐忑之中，干脆拨了周正的电话想要问问情况，却不料周正就在医院里，正要下班，便约了等他。

　　半个小时后，两个人坐在了饭馆里，周正一直观察田莘，此时便故作漫不经心地说：“还想着不要给你饯行呢，我最讨厌送别，谁知你不肯放过我，找到医院来了。”

　　田莘却不肯绕弯，直接问道：“丹蕾的父亲要出院？为什么？”

　　“你爱她？喜欢她？还是同情她？怜悯她？”周正所言非问。

　　田莘皱起眉。

　　“你妈妈很担心你呢。”周正又说。

　　“你来做说客？”田莘更不高兴了，“我和她什么都没有。”

　　“我可不是什么说客。”周正笑道，“你不要那么紧张，我只是作为朋友，想提醒你看清你的内心，然后做决定。”

　　“有谁能真正看清自己的内心呀。”田莘闷闷地说。

　　周正皱了下眉，不客气地说：“那你便没有权利向张丹蕾表达什么。”

　　田莘被这话噎得难堪起来，说：“我哪里有表达什么，我只是关心。”

　　周正直直地看着他，直到田莘不自在地想要发脾气了，才说：“她继母想要放弃治疗。”

　　田莘诧异了，当初不是于南云找到丹蕾，不管怎么样都要在这里住院治疗吗，怎么？

　　“已经快走到了尽头，病人固然痛苦，家属也精疲力尽，可能是这些原因吧，听说于南云想要趁着病人还活着，带他回家，不过好像丹蕾的姑姑不同意，所以还没有最后决定。”

　　“丹蕾的想法呢？”

　　“她没有决定权。”

　　“可是……”

　　“不用意外，她确实没有发言权，在她父亲这件事上，她没有说话的权利。”周正叹了口气，他想起上午张丹蕾的神情，那女孩子故作冷漠，一言不发，可是怎么都无法掩饰她眼中的痛苦愤怒。“所以我说你要审视自己的内心，如果你不能给与，便不要再让她的心乱了，她其实真的是个可怜的孩子。”

　　“我想给与，可是也要看她要不要接受。”田莘闷闷不乐地说，“你知道张继尧吗？”

　　听到田莘突然提起张继尧，周正诧异地看了看他。

　　“或许，张继尧才是她需要的。”田莘又说。

　　周正的眉毛皱了起来，他一直认为对田莘还是比较清楚的一个人，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他不过是个糊涂蛋。周正有点生气了，如果一个人对自己爱的人都不能看清楚，他还有什么资格爱呀。“你觉得张继尧是张丹蕾的选择？”他问道。

　　田莘听到这两个名字连在一起就觉得痛苦，他摆手道：“我不想说这个话题，算了，反正我什么忙也帮不上，只会傻乎乎地让她难堪，我反正也要走了……”

　　周正觉得更生气了，这算什么？“那你还做出这样的痛苦表情给谁看呀。”他讽刺道，“我可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拖泥带水，喜欢，你就留下，一定要追求到手，不喜欢，你就离开。男人大丈夫干什么这样子。”

　　“我喜欢，可是她却不喜欢，这样子纠缠，只能让她看不起吧。”田莘说道。

　　“你认为她不喜欢你吗？”周正忍住气问道，瞎子都看得出丹蕾喜欢他，虽然张丹蕾掩藏着克制着，可是看张丹蕾看到田莘的眼神，还不能说明吗？

　　田莘不说话了，他害怕着，不敢承认爱，也不想说不爱，这些天来犹豫彷徨，其实不就是自己的懦弱吗？他被周正这样直白的质问，突然间羞愧难当。他乎地站起来，说：“我头疼，先回去了。”说罢像逃一样离开了饭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