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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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夏青容扬声唤住车夫，示意他将马车停下，双眼依旧望向药铺的方向。
从铺子里走出来的人确是陆云泽无疑。一别数日，青年看上去状态并不如意，脸色苍白，隐隐透出三分病容。他的身后跟着一名家仆模样的中年人，想必是先前提过的、随他一同从故乡来到京城的老赵。
除此之外，两个人的表情都不太好看，有些失望沮丧，似乎在办的事情并不顺利。
陆云泽曾说过自己用的药材都是在附近收的，又进城来药铺做什么？夏青容心中思忖着。至于上次的马家，根据后来青鸾卫的报告应是已经得了惩罚，风波告一段落了，难道是后来又心怀怨恨，伺机报复，以至于小陆大夫不得不进城采买了么？
她正想着，却见那间药铺中又走出两人，一个做伙计打扮，另一个看穿着地位似乎比他高一点，像个管事。他们站在门口，对着向城外方向走去的陆家主仆指指点点，交谈几句，便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小裴，你先回王府，我有些事要办。”见状，夏青容当机立断，对裴明衍说道。反正之后自己也要回公主府，两人正好在这儿分开。
“是。”裴明衍自然是个知情知趣的，闻言也不多问，应了一声，便拿起自己的剑，跳下马车走了。
夏青容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一处小巷拐角，这才又回过头朝刚才关注的方向望去。陆云泽和老赵走得不算快，但这里是京城干道，傍晚又正是街上热闹的时候，因此药铺的两人想要追上他们，一时间倒也没那么容易。
“你在这儿等着。”大长公主对车夫吩咐了一声，也下了马车，同样朝年轻郎中的方向快步走去。
虽然不知道来龙去脉，但陆云泽应该是与药铺发生了点不愉快。不管什么缘由，她只要知道这是一个可供自己适时伸出援助之手的机会就对了。
刚才在段家被那两个不省心的扣了不少命数，现在还不赶紧补点回来？
而这时药铺的两人已赶到了陆云泽主仆身后。那伙计一伸手，毫不客气地按住小陆大夫的肩膀，强硬地让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而见了面前的两人，小陆大夫一向带着温和微笑的脸上，竟是罕见地露出了不加掩饰的厌恶神情。
老赵的表现则比他更为直接，一巴掌将那伙计的手臂拨拉下来，跨前一步护到了自家公子面前。这个长着敦厚面相的中年人沉着脸，带着恼怒的目光瞪向对面二人。两个药铺的也不遑多让，那伙计已经撸起了袖子，眼神中透着的满是挑衅与威胁；管事则矜持地端着架子，眼中也透着居高临下的傲慢。
一照面，双方间就已经弥漫起了浓浓的火药味。
街上人声鼎沸，饶是夏青容耳朵再好，也没办法在有一段距离的情况下听清他们的交谈。直到离那四人还差约莫七八步的时候，她才终于听见那管事说道：
“……这可不是我们东家不念旧情。只是既然从南边传来了那样的消息，我们也不得不多个心眼。小陆公子您说，这也是情有可原不是？。”
“什么情有可原！”陆云泽还没回答，老赵抢先开了口。大概是气急了，也不顾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高喝出声，“徐老板既然是我家老爷的故交，就该明白公子的人品，岂是如流言那般低劣！你们原本便与陆云江那白眼狼蛇鼠一窝，串通起来图谋陆家的财产，却偏还要摆出这副假惺惺的亲近模样，真是教人看着恶心！”
说罢一顿，像是不解恨似的，又向二人脚下狠狠唾了一口：“我呸！”
双方本就站得极近，老赵这一口唾沫也不知是有意无意，恰好擦着那管事的鞋边落在了地上。管事的脸色立刻坏了下来，一跳而起，指着老赵气急败坏地叫道：“你这老狗，你主子还没出声呢，自己叫得倒欢！还当你们是锦衣玉食的富贵人家不成？不就是个背井离乡的破落户，没了你那对短命鬼的爹妈，等手里那点银子花光了，迟早要上街讨饭去！”
听他辱及自己父母，陆云泽一下子变了脸色。老赵更是怒不可遏，抬手便要向那管事脸上揍去；可拳头刚送到一半，却又被旁边的伙计牢牢抓住。
那伙计一看就是个做力气活的，生得高大健壮，又值青壮年，拼力气老赵根本拼他不过。还没等僵持一下，就反倒被推了个趔趄，身体一时失衡向后跌去。
这一跌便正撞上了他身后的陆云泽，眼看着主仆两人都要摔在地上，从后面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手掌不大，力气却不小，稳稳地抵在年轻郎中的背上，一举遏住了两人的去势。
“几日不见，小陆大夫竟是和人在街边演上了全武行。若不是偶然被我遇到，岂不是要出洋相了？”带着调侃的声音响起，陆云泽脸上还带着猝不及防的惊诧，闻言眼睛又瞪大些。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去，便对上了身后夏青容微笑的脸。
“容……容四姑……咳咳咳咳！”脱口而出，陆云泽才终于回神。意识到两人如今不但距离近得有点过分，还发生了肢体接触，青年本来苍白的脸上“唰”地泛起了红晕，猛地偏转目光；这一声招呼到了结尾，也成了带着尴尬的咳嗽。
还是这么面皮薄呀。大长公主在心中暗道。
她这一下子突然插手，在场的四个人都愣了一愣。老赵反应还算快，赶紧扶住自家公子，表情又惭愧又担忧。见他们站稳了，夏青容便也不桌痕迹地收回了支撑着陆云泽的手。
然后，她将目光投向对面的药铺与伙计。骤然敛了面上的微笑，道：“原以为你们济春堂不错，现在看来，下面人这副德行，想来东家是个有眼无珠的，铺子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了。”
事实上，就连济春堂这个名字，都是大长公主刚刚扫一眼才记下的。但这话从她嘴里说出去，倒还真撑出了几分熟稔随意的高姿态来。
做买卖的自然要将招子放亮。夏青容前脚去参加的是尚书的寿宴，穿着打扮自然不菲，更不要说她这一身的气场，更是一看就和普通人绝缘。那管事先前在陆云泽面前耀武扬威，见了夏青容，倒是不敢贸贸然说话了。
东家打拼十来年，在京城铺下一片生意，好不容易搭上了几户官宦之家，培养了三五个老主顾。虽然知道这姓陆的小子在这边应是无亲无故，可万一惹上了什么不该惹的……他也有点小机灵，念头在脑子里转了转，随即露出一个有些赔好的笑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不知姑娘您是……”
夏青容扫视四周一圈，见虽然有路人向这边看过来，却并没有引发骚动。对于管事的询问，她充耳不闻，反倒是看向陆云泽，嫣然一笑：“看你们这是要回徐家村去。碰到也算正巧，不如我送小陆大夫一程？”
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她语气中流露出的意志却是不容半点拒绝的。陆云泽当然无法抵抗这种强势，推辞的话哪怕都到了嘴边，可一对上夏青容的双眼，也只能在瞬间烟消云散，唯独剩下老老实实的一个字：“……好。”
见他乖乖答应，夏青容的笑容中登时便多了一丝满意，道：“走吧！”说罢便欲转身向马车的方向走去。
转身的过程中，她的目光掠过济春堂的两人，在管事的脸上停留了微不可察的一瞬，便又自然而然地移了开去。
她的嘴角还带着前一刻与陆云泽交谈时上挑的弧度，虽然眼中的笑意已经在刹那间淡去。没有半点威胁、警告的意思，只是纯粹的漠视而已。
可就是这甚至算不上刻意的一瞥，却将管事再次问询的打算硬生生塞回了肚子里，半个字也吐不出来。他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陆家主仆随着这不知来历的女子离去；直到三人的身影消失在人群当中，才终于后知后觉地品出了几分大事不妙的意味来。
“还傻愣在原地做什么？”推搡了身边的伙计一把，他有些火急火燎地说，“还不赶紧回去把这件事告诉东家！”
……
从夏青容本人的角度来说，济春堂接下来要采取什么举动，她是没有半点兴趣知道的。自古民不与官斗，更何况她还不是一般的官，那管事但凡有丁点眼力价，就该知道绝对不该招惹自己。
不过，为了帮助身处困境的小陆大夫，她还是要去调查一番的。从先前听到的对话来看，显然双方之间并非是因为生意而结下梁子，陆云泽和那东家更似乎是旧识；并且事情还牵扯到了一个名叫“陆云江”的、与陆云泽沾亲带故、却同样有一番恩怨的未知人物。
自然，了解这一切前因后果的最简便方式，就是直截了当地询问当事人。
此时她正和陆云泽两个人分坐在马车的两角。老赵也是个经历过世面的，虽然之前一系列出乎意料的转折让他有些发懵，但回过味来后便很快意识到夏青容的身份非富即贵，顿时局促起来。诚惶诚恐地反复道谢后，更是不敢和她同处一个车厢，而是躲到外面和车夫坐在一起去了。
——虽然现在马车里的气氛也很尴尬沉闷就是了。
将目光从头顶涨了一小截的长条上移开，夏青容看向上了车后就规规矩矩坐在角落里，低眉垂眼目不斜视的陆云泽，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小陆大夫……”
“容姑娘！”她刚开了个头，陆云泽却突然像是被碰到了什么开关一样，猛地抬起头来望着她。虽然脸上带着局促的表情，但青年的神情却很坚决，话更是一连串地从嘴里冒了出来，仿佛已经打了许久的腹稿：
“今日之事多亏你出手解围，在下感激万分，他日必将相谢。至于在下与那济春堂之间的纠纷，实属私事，不足挂齿，在下一人也能处理。就不必劳烦容姑娘费心了！”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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