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第一个世界·现代校园（15） ...
-
“喂？你愣着干嘛啊？”
有人拍了拍凌肆的肩膀。她转过头，看到一个二十到三十岁之间的年轻女性，模样似乎有点眼熟，但凌肆一时并不能直接喊出她的名字。
这个女人拿手肘轻轻捅了捅凌肆的腰窝，对她使了一个眼神，让她往前面看去。
于是凌肆回过头来，看向前方，看到自己的面前正站立着一对西式婚纱的新人，男人向她敬酒，模样甚为熟悉，这一次那种脱口而出的感觉真切地击中了她，凌肆叫出了他的名字。
“周凛。”
“好久不见，”周凛说，他在虚空中碰了碰杯，喝下一小口白酒，“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啊。”
很突然的，凌肆回想起了她和周凛小时候的事情。
他们在同一个院子里长大，一起学自行车，男生学得快，儿童的四轮车换了，立刻就用家里大人那种双轮自行车上路，骑得飞快，把凌肆远远甩在后面。
小学毕业，初中也是这样，周凛成绩好，每回放榜，他都在最前面，高中也是，凌肆一开始还能在中游，后来家里出事，她学习越来越差，又被他甩得很远很远。
现在周凛拿到绿卡，在加州定居，和他的妻子来老家办酒席，邀请凌肆参加。
凌肆捏着手里的杯子，发现自己哭了。
没有人看到她哭了，所有人沉浸在婚宴的喜悦里，他们都在看那对新人，周凛挽着章梓昕的手臂，两个人走到圆桌另一头，继续向旧友们敬酒。
凌肆放下酒杯，她从酒席里走了出来，在门外的走廊上喘气。
哪里不对……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但到底是哪里不对，凌肆说不上来。
她来到厕所，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渐渐平复下来。
然后她掏出手机，开始看自己的社交圈，浏览自己这些年的经历。
高中毕业，她考上了一个三流大学，学校是类似技校那种培养方式，她学了设计。大学期间，她谈了两个男朋友，每一段都不长，第二个男朋友对她很好，但她还是和他分手了。
她一直一直都有喜欢的人。她喜欢周凛，但周凛不喜欢她。
不，不对……
凌肆又一次翻阅相册，她说不上来为什么，总觉得这一切有种让她透不过气的感觉，太奇怪了，她就是觉得不对。
冷汗涔涔，她在相册的某一张照片上停了下来。
终于发现哪里不对了……
那张照片里，是一个这世界上所有人都不认识，但凌肆再熟悉不过的人了——
辨不清年龄，面容完美，冷漠又疏离的侧脸。01，她的搭档。
她不属于这个世界！
凌肆想起来了。
这不是她的世界。
她在厕所里四处找寻，用角落里的卫生用具砸向镜子，拿下一块碎裂的镜片。
刺向胸膛的那瞬间，镜子闭合，从里面探出一个和凌肆一模一样的人影，她捏住了凌肆刺向胸膛的手。
“你不能死啊！”她尖叫道。
“只有懦夫才会自杀，你不可以死。”
凌肆抿唇，不去理会，只一个劲儿用力刺向自己，却每每被镜子里的手臂扫去力道，只在身上割下一条条很小的刀痕。
“让我离开！”凌肆对镜子吼。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属于这个世界。”
“滚。”凌肆冲虚空中伸出的手横扫，险险将那只手踢开，重新捡起刀片。
她终于刺入了自己的胸前。
·
穿越任务在草创期失败率极高，后来先锋公司发现，即便【原主】沉睡已经遗忘了自己创世神的身份，但是他们仍有自我保护机制，会吞噬前来完成攻略任务的快穿员。
90%的指数后，安全度由绿转红，快穿员在和现实世界无异的真实中渐渐迷失，从而忘记自己的身份，因在子世界死亡而彻底成为子世界的游魂，永坠迷失域。
因此，后来的穿越任务固定安排双人搭档。
快穿员和安全员组合，后者负责监控感知【原主】的活动轨迹，提供世界安全指数给快穿员。好让快穿员在90%的临界点里开始准备，顺利脱离子世界。
·
凌肆醒了过来。
周凛在跟她讲话。
“我也很喜欢，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去一趟海口……”
说到一半，男孩子停下动作，用手盖住她的额头，“是不是还不太舒服，我感觉你的脸色很难看。”
凌肆拨开他的手，在床头寻找手机。
“你在找什么？”周凛问。
“……手机。”
“刚刚不是说……你的手机坏了，要给我去修么？”他蹙眉，有些疑惑地看着凌肆。
凌肆只朝他伸出手来，“给我。”
周凛的眉头仍皱着，他迟疑片刻，从上衣里掏出手机递给凌肆。
“都摔成这样了……”
凌肆抢过手机。
破损的外壳露出里面的芯片，她用手抠了抠，把芯片全露出来，看到血红色背景里醒目的字数：99%。
还差一点了……
凌肆走下了床。
“喂！”，周凛把她抱在怀里，“你干嘛突然起身，你的病还没有好呢。”
凌肆尝试甩开他的手，没有用，周凛把她抱得太紧了。
她突然开口说，“周凛，你在我和陈阿姨之间来回，这种事很伤脑筋吧？”
“她……”，周凛面色一变。
“一直以来，你们都是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施舍我钱，施舍我爱和关怀，从来没有想过我要不要。”
周凛面色苍白，抱着凌肆的手稍稍有点抖，但仍然用力抱着她，扣住她往前的身体不让她走，想要把她拥在怀里。
“我现在不要了，周凛。无论是你和章梓昕有没有做过什么，还是你在我和你妈妈之间会选谁，我都不在意的。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可是你刚刚……”
“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求求你放开……”
周凛僵在原地，他松开手片刻，很快又把凌肆转过身来，让她面对自己。
他以为凌肆在哭，说的气话，却没想到面前的女孩毫无表情。
没有依恋，没有痛苦，所有只是那种心如死灰的冷漠。冷漠到让他觉得陌生。
连声音也冰冷得可怕。
她说，“松开手。”
遂他真的松开了手。
眼睁睁看着凌肆走出了病房。
他坐在床头想这一切怎么突然发生的：凌肆在家门口摔倒，紧急送往医院，刚刚转醒，醒来时抱着他哭了好久，说她很想他。
好熟悉，周凛想，就像很久以前高中时代他们两个人在校门口结伴回家那样。
她跟他说起她的想念，决心，还说如果可以，毕业结婚……
转眼就变了。
面无表情，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周凛慌忙从病房里出来，他走到走廊，发现凌肆早已不见了踪影。
想给她打电话，但是她手机坏了，根本联系不上。
周凛在病房里乱窜，终于在病房的最边缘停下来休息，他喘息着抬起头。
在玻璃外对上了从高空坠落的女孩……
紧闭的眼睛。
（第一个世界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