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失落都市》番外-Link 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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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默森打开Link的追踪地图，看见代表奥古斯特位置的小蓝点正一点一点地向着游乐场的方向移动。
“好，他们吃完饭回来了。”他站起身，“我们走吧，最好装作偶遇，不要让他以为我在跟踪他。”
修蕾拿着剩下的半杯汽水，跟着他向入口的方向走去，走到游乐园的中央广场，她停下脚步，看见钟夜和奥古斯特从广场另一端缓缓走来，边走边谈论着什么事情。
“这些旧设施有必要取消吗？”奥古斯特望着远处云霄飞车的轨道。
“不要，会引起公愤的，最多是维修改造一下。”钟夜指着广场一侧的儿童乐园，“你看那个滑梯，实在太无聊了，这里是游乐场又不是健身广场，至少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做出点花样来。”
然后他又指向一架秋千：“这个秋千的保护措施不完善，以前就有小孩子摔下来过，现在依然没有改善。”
奥古斯特叹了口气：“你倒是很了解。”
“我小时候常来这里。”钟夜的目光向四周转了转，“上午已经把空场地看得差不多了，回去之后我们会出个初步策划方案，下午就轻松一点，看看这些旧设施有什么需要改进的。”
他正四处瞧，猝不及防地在广场对面看见了修蕾。
修蕾吸了一口汽水，她没有告诉钟夜自己周日要来游乐场，想必他有点被吓到了。
与此同时，奥古斯特也看见了埃默森，他们两人隔着大老远沉默地对视，气氛一时有些诡异，空气中仿佛紧绷着一根弦，随时都会断掉。
修蕾轻戳了埃默森的胳膊一下，对他说：“你不是来提意见的吗？”
埃默森愣了愣，清清嗓子，低声说：“对。”
他昂首阔步地跨越大半个广场，来到奥古斯特面前，由于两人的身高差距悬殊，一旦离得太近，他就不得不抬头看着对方，这一度令埃默森感到不爽。但他还是尽量维持肃穆的语气，认真地对奥古斯特说：
“请让我加入游乐场设施改造策划组！”
奥古斯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头上仿佛飘过了一串省略号。
——
“这怎么看都不是偶遇吧。”修蕾喝完最后一口汽水，无奈地将空杯丢进了垃圾桶。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发生血案。”钟夜坐在长椅上捂着脸，“结果他是来干嘛的？来支持我们的工作？”
“他对于未来的电玩广场有许多独特的见解。”修蕾抬眼，那两个人仍然杵在广场上，埃默森机关枪一样说个不停，奥古斯特只是低头默默听着，一句话也不说。
修蕾垂下目光，心想，他们是在谈论游乐场的改造，还是在谈论莫顿的死亡？
谈论后者几乎是不可能的，看埃默森如此激动，多半是在毫无逻辑地阐述他对电玩城的构想。一旦提到莫顿，他恐怕会脸色苍白，扭头就走。
这是半年以来，埃默森第一次主动和奥古斯特说话。
但他们究竟能否就此重归于好？
不可能，几乎不可能。就算埃默森心中已经原谅了奥古斯特，名为莫顿的幽灵依然会缠绕他一生，令他陷在愧疚与无谓的自责之中，被名为亲情的道德藩篱所束缚，永远迈不出关键的一步。
就如同当年，莫顿的幽灵缠绕在她与克洛德的身上一般。
修蕾兀自出神时，身边的钟夜忽然说：“我们去坐旋转木马吧？”
“不要，太幼稚了。”
“其实我也觉得有点幼稚。”他叹息一声，“但是别的项目……”
往左看，是云霄飞车、激流勇进和海盗船，往右看，是跳楼机、360°转椅和大摆锤。
钟夜感到绝望，最适合他的地方说不定是儿童乐园。
修蕾也往左右看了看，笑了出来：“旋转木马嘛……和埃姆一起坐倒是还可以，和你一起坐，总觉得不太好意思。”
“为什么？”钟夜看了看她。
修蕾没有回答，站起身来说：“不如我们还是去坐摩天轮？”
钟夜答应了，其实他一直想和修蕾一起再坐一回摩天轮，只是后来没什么机会来游乐场。
——
摩天轮缓缓上升，距离地面的喧嚣越来越远。
“果然，这种老年项目比较适合我。”钟夜说。
“不如说浪漫的项目比较适合你。”修蕾微笑。
钟夜看了她半晌，轻声问：“你刚才是不是又想到莫顿了？”
“很明显吗？”
“看得出你情绪不太好。”钟夜稍微笑了笑。
修蕾默然片刻，慢慢说：“自从失去异能之后，我总有种不安的感觉。”
“但是克洛德……不，莫顿的问题已经解决了，永远地解决了。”
“没错。”她说，“可是，我再也无法插手巴别塔的事务。实验城维系的希望全都在奥格一个人身上，而他也一直活在莫顿的阴影中。”
“除非埃默森能说出原谅他的话，但这不可能。”修蕾低头，看着越来越遥远的地面景色，“我有一种感觉，整个实验城都笼罩在莫顿的阴影之下，即便他已死去这么久。而我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光是解决克洛德的问题，就让我耗尽全力了。”
钟夜一直专注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这件事，只能依靠埃默森和奥古斯特自己去解决。”
修蕾看了看他。
“你跟克洛德之间的死结不是也解开了吗？”钟夜柔声说，“他们也一定能想出办法，只是会花些时间。”
修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在摩天轮升高的过程中，两人皆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修蕾说：“我想坐在你那边。”
钟夜往旁边挪了挪：“来呀。”
“会不会不平衡？”
“不会。”钟夜笑笑。
修蕾扶住他的手试着坐过去，发现轿厢并没有因此而倾斜，就放下心来，专注看外面的风景。
当摩天轮静静爬升到最高处时，钟夜忽然低头吻了她一下。
修蕾稍一迟疑，侧眸看了看他：“怎么了？”
“没事。”钟夜耳根微微泛红，有些心虚地说：“听说这样会有好事发生。”
——
临近傍晚，修蕾和钟夜回到广场，看到埃默森独自一人坐在长椅上。
这个时间，游人大多已散去，光线也变得昏黄，他一个人显得孤零零怪可怜的，修蕾走过去，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奥格呢？”
埃默森回过神来，抬头看了钟夜一眼：“你找他吗？”
“嗯。”钟夜点头，这一下午，他姑且算是将游乐场的设施全都浏览了一遍，关键之处也照了照片，心里有底了，接下来他需要跟奥古斯特碰面最后说几句话。
“他往那边走了。”埃默森指了一个方向，随后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打开Link，“稍等，我给你看看。”
Link的地图显示，奥古斯特正在西侧的水上乐园旁边。
钟夜获知了详细位置，笑着对修蕾摆了摆手：“我先去了，晚上再联系。”
他走远后，修蕾在埃默森身边坐下来。
“怎么了，情绪这么差？他拒绝你了？”
“他同意了，同意我给这个项目提供建议，我们聊了挺久的。”
“一直在聊电玩城的事？”
“嗯。”
修蕾侧头看了看他，“说好的复仇呢？”
“那个……”埃默森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行。”
修蕾的目光变得复杂：“为什么？”
“他现在……还是挺忙的。”埃默森说，“实验城不能没有奥古斯特。”
修蕾垂眼看着地面，点了点头。
“再说，”埃默森的语气变得稍微轻松了一点，“如果现在杀掉他，不就会让电玩城夭折了吗？至少等到这里的电玩世界落成之后吧，你说呢？”
修蕾忍不住笑了笑：“那你恐怕要等个一两年。”
“没关系。”他说，“如果奥格死了，谁能来继任首席执政官呢？”
修蕾没有说话，片刻后，埃默森径自接道：“想来想去也只有你了。”
“别开玩笑了，我已经没有异能，不可能在巴别塔担任任何重要职位了。”
“异能可以培养，而巴别塔的规则也不是不能改变。”
“你只是在幻想。”修蕾叹了口气，“我本质上和你一样，除了打架什么也不会，管理实验城这么重要的事，只有奥古斯特能够胜任。所以你不能动他，想必你也很清楚。”
埃默森沉默了一会儿：“所以我不能杀他。”
“对。”
“这不是我的问题，对不对？我也是不得已，我不能杀他。”埃默森又低声重复了一遍。
修蕾在心底叹了口气，她仿佛又看到了莫顿的幽魂。
——
钟夜在水上乐园周边的一家小卖店门口看见了奥古斯特，他买了两只巴掌大的毛绒玩具小海豹，转身时瞧见钟夜，不禁愣了愣。
“咳。”钟夜清清嗓子，“给谁买的？”
“看着可爱，就买了。”奥古斯特似乎并未觉得不自在，他缓步走过来：“差不多该回去了。”
两人往出口走，关于工作的事钟夜只谈了几句，然后他将话题扯到另一件事上：“抱歉，我可能有点多管闲事，但还是想问一句，你不会真的打算……以死谢罪吧？”
奥古斯特停下脚步，怔怔望着他。
“因为你曾经说过，等到合适的时候会接受惩罚。”钟夜低下头。
奥古斯特摇了摇头，“我只是为了安抚埃默森。”
“真的？”
“真的。”他慢慢地说，“杀死莫顿这件事，一度让我觉得很痛苦，但我也说过，我并不后悔。以死谢罪未免太愚蠢了，即便我死了，埃默森就真的会感到满足吗？”
“他会痛苦得发疯。”
“我也这样认为。”奥古斯特说，“所以，我只是在等他想通。”
“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钟夜松了口气。
到出口时，奥古斯特掏出两只毛绒小海豹交给他：“替我送给他们俩。”
“就说是我买的？”钟夜有点摸不着头脑。
“就说是你买的。”奥古斯特点头，脸上露出一点难以察觉的微笑。
钟夜捧着两只小海豹，看着奥古斯特上了巴别塔的制式轿车，总觉得他的背影显出几分落寞。
——
自那之后又过了一个月，在此期间，埃默森究竟是留在了玄武区还是回到了朱雀区，修蕾一概不知，这一个月她都没见到他，微信上也很少联系。
一个月之后的某天下午，埃默森推开了枫林书店的门，书店一层像往常一样冷清，他熟门熟路地坐到高脚椅上，拿起饮品单看了几眼，说：“给我一杯热的焦糖摩卡。”
捧着咖啡喝了几口之后，他出神地说：“我把Link删除了。”
修蕾吃了一惊：“为什么？”
“感觉没什么用。”他说。
“因为奥格几乎不用手机吗？”
“那倒不是。”埃默森摇了摇头，“即便他每天只用一小会儿手机，我还是能从中获取不少讯息。”
“那……”
埃默森罕见地露出有点哀伤的神情：“已经不需要Link了。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没想监视他，只是想加强他在我生活中的存在感。”
修蕾怔了怔。
“但我发现没这个必要。”埃默森叹了口气，“我们已经半年没有任何联系，我本来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会淡忘他曾经是我的朋友。我很害怕，有一天我会毫不犹豫地将复仇的利刃对准他。”
修蕾等了一会儿，才说：“你根本就不恨他。”
“对，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我不可能原谅他。”埃默森沉默了片刻，说：“这次再见到他，我可以确定，我们之间的关系不会那么容易变质。虽然他依旧是我的仇人，但至少一两年之内，我不会有勇气对他出手。”
修蕾耸了耸肩膀，满不在乎地说：“事实上，你也打不过他。”
“这个就不用提醒我了！”埃默森涨红了脸，闷头灌了几口咖啡，随后又抬起头，弱弱地问：“你还在用Link吗？”
“没删除，但也没怎么打开过。”
“建议你也把它删了吧。”埃默森说：“我删除它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听说最近有个别用户的讯息泄露，泄露给曾经绑定后来断开联结的对象，甚至泄露给通讯录中某个不相干的人。”
“这么恐怖？”修蕾低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屏幕。
——
当天晚上，修蕾给阿诺特打了一个电话。
“上星期跟你说攻击Link服务器的事，你是不是已经动手了？”
“只是个实验。”电话那边传来一阵敲击键盘的清脆声响，阿诺特戴着耳机，笑着在转椅上转了半个圈，“要等奥古斯特下达正式指示，我才会开始干。”
修蕾考虑了一会儿，“我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太道德？”
“Link官方就很道德吗？”阿诺特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他们心知肚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可能靠这么薄弱的东西来维系。一旦起了监视的念头，信任关系便宣告破裂，偏偏有许多人无法抵制这种诱惑，Link为他们提供了便利。”
“这东西并不会让感情变得更好。”他好整以暇地说，“反而会暴露人性弱点，使情绪加倍混乱，近两个月以来，网络上由Link引发的论战看得我都要吐了。Link官方究竟有多么丧心病狂，会想到用这种方式来吸引眼球？”
“但是，即便攻击了Link，以后也会有其他软件商开发出类似的功能。”修蕾说。
“这倒是。”阿诺特点了点头。
“实验城明年大概会针对这种现象，增加一条新的管理条例。”修蕾叹息一声。
“早就该这么干了。”阿诺特笑出声，“说来讽刺，Link意味着联结，但是因为受不了它的监视功能而分手的情侣，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你夸张了吧？”
“这可是我长期潜伏在网络中，获取的真实数据。”阿诺特轻笑，“这么糟心的功能，我们就负起责任，让它消失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失落都市》番外-Link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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