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号夫妇之我们都没有做错》新夏之光

69、沉睡的少女

　　戚百草只感觉整个身体早已每一处是完整的了，她的脑袋像是被一块铁钳给夹得牢牢的，稍微动一动就像要扭断。她的手掌扶着刺痛的太阳穴，疼得小脸都皱成了一团，脉搏的跳动渐渐急促，怦怦怦怦直击着心脏，胸口像是有什么即将要迸发开来，心如同坠入腊月的湖水中，那彻骨寒冷激得双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竟是克制不下去，直抖得如秋风中残留枝头的枯叶一般。

　　看着师妹倒地昏迷，满脸是血的模样，戚百草随后如同一只脆弱无力的蝴蝶，飘然坠地。

　　“百草？！”方廷皓的声音打断了一切的喧闹声，方婷宜和沈柠迅速朝他们两个奔来，连一直躲在角落里的喻初原也跑了过来，没有丝毫犹豫。顾若白托起徐千泷，强忍住头脑里先奔到戚百草身边看看她的念头，先帮徐千泷检查，可双眼却总是忍不住朝戚百草那人群中望去，想竭尽全力捕捉到有她画面的一瞬间。曲向南也跑到二徒弟身边，问了若白自己徒弟受伤情况，松柏道馆的弟子也都哭红了眼围了过去，曲向南又慌慌张张跑到戚百草那边去。

　　没做多想，方廷皓抱起戚百草就要往门口冲出去，被方婷宜用力拉住，“哥！你急疯了？下一场是你和若白的比赛，你要是走了算是弃权！”方廷皓气红了眼，对着妹妹方婷宜一阵怒吼：“百草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思去管什么比赛？！”方婷宜惊慌地往后退了几步，摇着头，眼泪默声流下。沈柠站在方廷皓面前，“把百草交给我，我开车送她去医院。如果你为了百草放弃了比赛，她知道后一定会责怪自己，到时候你能开解她么？”喻初原上来就拉人，站过来动作轻柔把戚百草抱起来，“沈教练，我陪你一起送百草到医院。”方廷皓抬手捏住喻初原的肩膀，怒目瞪着他。“现在不是计较个人恩怨的时候，把人送到医院要紧！”若白几乎是快咬碎了牙，徐千泷已经由范晓莹他们松柏弟子扶出了体育馆内，赶往医院。方廷皓喘着气松开自己的手，喻初原不愿再耽误时间抱着戚百草跟着沈柠教练跑出去。

　　方廷皓怒视着喻初原抱走戚百草跑走的背影，面容上的愤怒感似达到巅峰，他忽然转头望着若白，眉峰紧蹙，双眼皮褶皱得很深，衬得那双眼睛在背光里看上去似是凹进去了般，他的眸光沉沉压迫而来，与这沉寂的环境相得益彰，更填森然寒意，让人不敢接近。若白脸色冰冷，方廷皓对他怒目而视，两手紧紧攥起握成拳。

　　接下来最后一场比赛，方廷皓怒气冲冲每一招用尽全力强攻弱白，一次又一次若白咬着牙从被踢倒的赛垫上重新爬起来，直到第二局被方廷皓一招KO。

　　方廷皓和方婷宜在全部比赛结束后连道服都不换，开车超速奔驰到岸阳医院。医院走廊上满是消毒水的味道，那么浓烈刺鼻，方廷皓开始真正理解戚百草那么排斥与惧怕医院的理由，铺天盖地的绝缘白色，毫无生气可言，再一流的医术永远也不要妄想能和死神去抗争注定死去的生命。焦急的脚步声被绵延不绝的地毯全数吞没，身侧掠过一件又一件洁白的病房。

　　急诊室门上那盏猩红的提示灯还在狰狞闪烁着刺目的亮光，门前的走廊站着了焦急等待的人。送百草来医院的沈柠，得到消息从岸阳元武道协会里赶来的万琛，还有刚下飞机的方石基，甚至还有站在不起眼角落的曲向南和喻初原。

　　急诊室的灯光由明转暗。吴医生最初走了出来，外面的人迎上去，医生摇了摇头叹气道：“对不起，我们尽力了。”他们都是医院里的常客，自然都懂这句话代表的意思。手术室里推出了车，戚百草一身洁白虚弱地躺在上面，戴着大大的氧气面罩被一群护士推出了急诊室。“吴医生，百草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方家人焦急异口同声询问主治医师，“病人生命是抢救过来了，可病人脑部神经受损，前几日受了极大的刺激，身体虚弱，加上之前又受了一些情绪刺激。你们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经过我的初步鉴定是旧疾复发，在一段时间内病人可能无法醒来，我尽力了……”他的话是说，戚百草依旧有清晰的意识，可是他救不醒她……

　　方廷皓立刻瞳孔放大，嘴里反复念着：“不可能的。”整个人染上了厚厚一层沉郁。方婷宜和沈柠的目光直直看着紧闭双眼的戚百草，低低哭出声来，万琛几乎要被这个消息打击要晕倒，由同样悲恸的方石基扶着身形，万琛步步颤抖地朝戚百草走去，看向百草的眼神包含愧疚，双目红得逼人。曲向南靠在走廊冰凉的墙壁上，双手遮着泪眼。

　　喻初原忍着眼眶中快要倾斜的眼泪，想走上前看一看戚百草沉睡的侧颜，可还未待他碰到床沿，就被方廷皓猛力推开！喻初原跌倒在地，方廷皓更是辅以脚又踢又踩：“混蛋！喻初原你这个混蛋！你把百草害成这个样子，你开心了？你满意了？你怎么还不去死？！”方婷宜和沈柠一左一右拉着方廷皓往后退，此刻的情况绝不是糟糕可以形容的，方廷皓发怒的状态非常危险，让每一个都担心他下一刻可能会爆发的能量。

　　曲向南扶着狼狈的喻初原起来，喻初原重新看向戚百草，她微微一笑的模样、她脸色苍白的眉目神态，她安静沉睡的容颜，越看他越心酸，所有的前尘旧事在此刻全部簌簌落了粉灰，朝他悉数砸来。想到这儿，泪水统统从眼眶中滑落，似有若无的触碰到面部被方廷皓打的还未凝结完全的血痂，有种钻心腐心的疼痛感。

　　范晓莹他们来找喻初原，告诉他千泷的伤势没有什么，医生说可以随时带她回去休息。曲向南劝他先带松柏道馆的弟子回去，自己留下来要跟万老馆长谈一谈。喻初原仿佛是一具只会点头听命的人偶，仅存着美丽的容颜，按照话语行动离开。

　　曲向南默默跟在万老馆长他们后面到了戚百草所住的病房，方廷皓和方婷宜坐在床沿看着沉睡的佰草，方廷皓那往日总是闪烁微笑与热情的双眸神采全无，整个人好比冷却了热度与温暖的太阳，怎么也散发不出热情的光与热。方婷宜双眼红肿，眼睛只差揉成了桃子，硬是忍着哽咽的哭声，害怕会打扰到百草。方石基和沈柠都围在万琛老人身边，强打起信心和精神宽慰他。他们都好像没注意到角落的曲向南，曲向南犹豫了很久，下决心后轻手轻脚往万琛老人走去，走到他面前深深鞠了一躬：“万老馆长。”抬起身和头，向万琛老馆长恳请：“万老馆长，我知道我没有什么资格恳求您，但我仍旧希望在百草住院的这段期间内您能同意我来多看看百草……”

　　沈柠听到随即朗声怒道：“做人该有些自知之明，你倒好，厚着脸皮来这里做什么？！”曲向南满面哀伤如晓云愁雾，“万老馆长，我实在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希望能来看看百草这孩子，您就看在我曾经救过百草的情分上答应我吧……”沈柠眼中有幽暗如磷火的光芒，幽幽迸出几分倔意，道：“馆长，你不能答应！”

　　病房沉静如水，快入大暑的天气，黄昏时分的光线似厚厚的阴翳，叫人透不过气来。房间内渐渐昏暗下来，仿佛有一根针刺在心口上，慢慢地逼进，要挑破郁积已久的那滩脓血。

　　“外公，如果百草知道曲师傅来看她，一定会很高兴的……”方廷皓附身在戚百草耳边一字一句轻轻地说：“百草，你师傅会经常过来看望你了，你可不能像一年前那样再睡上三年那么久了……”

　　沈柠顾及着百草，狠狠地抑住喉头的哽咽，脸上气得发红，眼中的伤心、委屈与怨恨愈加浓郁，一双温婉双眸似被浓雾笼罩了一般，没有半分宁静。

　　过了很久，万琛终于为了百草妥协，“只要百草平安无事醒过来……你便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