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成林》平均律

4、我的高中生活

　　军训结束了，我也晒黑了不少。
　　同学们都在欢呼苦难的结束，但我觉得，我的苦难，开始了。
　　军训即使辛苦，但至少每天快乐呀，无忧无虑的。现在要开始正式上课了，成绩成了我心里挥之不去的阴云。
　　上课时老师讲的内容之多，速度之快，让我一直觉得，我是不是该买根录音笔回来。
　　我买了很多笔记本记东西。其中有一个很小的本子，我在上面画了日历，每过完一天，我就在那个日期下面画个笑脸。
　　又年对此呲之以鼻，我嫌弃她连“精神胜利法”都不会。
　　就这样，第一个月总算要过去了。
　　正当我兴致勃勃地与又年谈论着放假计划时，杨安带着笑容迈上讲台，说出一个令我心碎的事情。
　　“这国庆放假之前，我们要进行月考啊，时间定在25，26号。大家要重视这次考试。毕竟马上放假了，大家都想用一个好成绩让家长放心是吧，”杨安顿了顿，“这次考试是你们高中阶段的第一次考试，可以说，这次考试决定了你们起点有多高。”
　　这次考试决定了起点？
　　可我怎么觉得，早在招生考试的时候，我们的起点就决定了呢？
　　当我即使全神贯注听课也都无法跟上老师步伐，下面却有同学能快速反应出接下来该怎么做，
　　当我和又年为了每天按时交上作业忧愁不已，后面的周旭叶深却早就开始做辅导书时。
　　我就知道，我们，不在一条起跑线上。
　　可是命运弄人，偏把我们分在一起。难道上帝也想看龟兔赛跑？

　　我的好心情被即将到来的月考破坏的一干二净。
　　又年劝慰我，“不就是一次考试嘛，没什么大不了，放轻松啊。”
　　那某人自己怎么也被考试弄得茶饭不思了？下课也没心情去买零食了？躺在床上都在想物理题了。
　　我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看人叶同学，多淡定。我们要多像人家学习，从容应对考试。”
　　叶同学？叶同学那脑袋是我能比得了的嘛？
　　“行行，像叶同学学习。那你这会儿也去走廊上看风景思考人生吧，慢走不送啊。”我没好气回答。
　　话说叶深真是重点班一股清流。下课其他人要么做题要么看书复习，偶尔才去走廊上透透气，就叶深和周旭两个，喜欢下课就出去站在走廊上玩。
　　在没去走廊上玩的时间，他们就来祸害我们了。开始拉着我和又年聊天。
　　要不是这俩每次作业上几乎都是勾，我都怀疑他俩是不是成绩太差要自暴自弃了。
　　天资有限的赵同学，看了看外面，最终还是安安静静的坐下来。

　　最后一科是在晚上考的。
　　然而考完离正常的放学时间还有1个小时。于是，视时间为金钱的学校，安排我们考完就回班级，开始发答案。
　　真是不给人留一点喘气的时间。
　　一张张的答案发到手中，我感觉自己拿的不是答案，而是病危通知书。
　　又年呢，每对完一科，脸上又苍白了一分。
　　我悄悄转过去看看后面两个，平静沉着。
　　大概这就是学号2，14与学号47，53的人区别。
　　忘了说，我们的学号，是按入学成绩排的。
　　全班一共，61人。
　　所以大概这就是学霸与学渣的区别。

　　总算把所有的试卷都订正完了。算了算总分，觉得凶多吉少。
　　后面的叶深和周旭在说什么呢？
　　好像是在交流分数。叶深声音太小，我听不见，周旭的大嗓门，我倒是听的清楚。
　　周旭的总分，比我高了100多分。这赤裸裸的差距让我抓狂。
　　旁边的又年明显也听见了，不然为什么写字的手，停在半空中老久了。
　　我以为她会伤心一会儿，没想到这大姐，心大的不得了。连忙转过去问叶深的成绩。
　　我觉得它会受到极大的打击。
　　果然，叶深的分数，比周旭还高。

　　成绩出来那天晚上，整个班级气氛都怪怪的。有些紧张又夹杂了些兴奋。
　　兴奋的大概是那些渴望用这次考试来证明自己的同学。
　　而我明显不是。
　　我害怕听到任何有关成绩的事。
　　我甚至希望学校里的打印机出了故障，让成绩单无法打印出来。

　　晚自习下课休息间隙，不知谁在教室里大喊一句，“成绩出来了。杨老师正拿着成绩单在办公室看呢。”，刚才还坐满人的教室，瞬间少了一半人。
　　周旭想拉着叶深一起去，被无情的拒绝了。
　　而我，早就和又年表明态度，我不去看，不过我很乐意她帮我看。
　　然而没几分钟，刚刚出去的大批人马，便一个个失望的回来了。
　　怎么回事啊？
　　周旭开始给我讲述事情经过。
　　刚才不止我们班，其他班也有很多同学涌进办公室。狭小的办公室里瞬间全是人。里面的老师实在无法忍受那氛围，把所有人都哄出去了。
　　干的漂亮！我在心里为那个老师鼓掌。
　　下一节自习，杨安就带着那张成绩单来教室了。
　　周旭想借着去问题的机会偷偷瞟一眼。
　　杨安肯定知道我们的小把戏。进来坐好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今晚我要好好看看我们班的成绩，谁都不要来问我题。”
　　显然周同学备受打击。
　　杨安在上面看成绩单，下面有无数双小眼睛正盯着他看。
　　终于杨安看完了，让学习委员把成绩单贴在后面。
　　我心里默默感叹，这做法真缺德啊，以后一个月我都不敢从后面过了。
　　一贴上，就有无数脑袋转向后面。
　　周旭把脖子伸的老长，活像一只长颈鹿，然而近视度数太高，他什么也没看见。
　　“要你何用！”对于这结果，对周旭同学寄予厚望希望他顺便帮自己看看的又年，开始 鄙视起周同学来。
　　周旭看不到，不代表其他人看不到。
　　没一会儿，周围便传开了，传的内容，是我们班这次前三名是谁。
　　也是，密密麻麻的成绩单，让很多人都找不到自己的了。但是前三，位置太显眼，总能看清楚的。
　　虽然我对这种内容从来不抱希望。但是我还是很乐意听的。
　　第一名是叶深。这我熟。
　　第二名是李彬，是个长得挺白净的女生。英语挺好的。
　　我看了看她，嗯，一看就是一个很霸气的女生。我觉得我看她的眼神，肯定都是膜拜的。
　　第三名是杨函，坐在我前面。长得挺秀气的。一看就是内向的孩子。
　　杨函和叶深不同的是，杨函是始终都话少。所以我们交流的机会并不多。
　　叶深呢，开始他不怎么说话，熟了后话多的不行，所以更多的时候我和又年都是在和后面两位侃大山。
　　其实我倒挺喜欢叶深这种性格的。有点慢热，但还算活泼。
　　我一直觉得，慢热的人，更重感情。
　　后来的事情证明我是对的。

　　我给又年汇报了下我听来的成果后，我们就陷入了淡淡的忧伤。
　　你说我们怎么就这么会选位置呢，夹在第一名和第二名中间。

　　下课铃将我从忧伤中拉了出来 ，因为我看见大队人马向贴着成绩单的地方奔驰。
　　我开始纠结，要不要去看成绩单。
　　又年大手一挥“看啊，当然看，早死早超生，不看今晚连觉都睡不着。”
　　我却一直坚持，得过且过，不看今晚还能睡好，看了从今晚就睡不着了。
　　赵大姐懒得理我，一个人去了，我就默默看着她去慷慨就义。
　　我承认我很胆小。
　　我不惧怕成绩，但我害怕听到别人指着成绩单谈论自己的成绩，说着刺我耳的话。
　　我喜欢安静的自己一个人看。所以我决定等放学人都走光了再看。
　　终于等到放学了 ，可是教室后面还是聚满了人。
　　我坐在那里，祈祷那些人赶快回去。
　　然而他们好像被胶水黏在那里，一直不走，隔着老远，我还能听见他们谈论成绩。
　　什么我数学才考90多。废话，满分一百你还想怎么样
　　真刺耳啊。
　　然而我突然感到，眼前一片漆黑，熄灯了。
　　他们终于走了。可是这么黑，成绩单上字又小我也看不见啊。
　　正当我垂头丧气的准备回寝室时，有个声音叫住了我。
　　“林诺成，”是叶深的声音。他递过来一个东西。“这东西你拿着，明天给我，杨安让我给数学老师的，她不在，我明天再给他。”
　　我仔细一看，原来是成绩单。
　　真聪明，知道我一直等着看成绩。
　　“谢谢啊。”我小声的说，也不知道他听见没。
　　说完我就埋头走了。
　　晚上回到寝室，我偷偷摸摸的开始仔细专研。
　　考的比我想象中好，不是倒数第一，没在倒数前十。第47名，总分刚上本一线。
　　这在普通班，肯定算过得去了吧。
　　只是身在重点班，好像这成绩，有点拖后腿。

　　坐在回家的校车，我一路上都在思考回去怎么说这一问题。
　　当然，我爸妈倒不是视成绩如命的人，可他们总归要问的呀。我总不能说没考试吧。
　　我觉得我这会儿，肯定特像一尊石像。
　　与此同时，我开始认真思考一个问题，我到底适不适合长建。
　　旁边的叶深好像也被我的低气压影响。
　　前面有人转过来说话，叶深也是几句话就把人弄得聊不下，一脸尴尬的转去了。
　　过了半天，叶同学终于憋不住了。开始说话了。
　　“林诺成，你都愁了一天了。你能不能开心点啊，这是回家，人都是高高兴兴的，你怎么一副赴死的表情。”
　　敢情他憋了半天就憋出来一句这个？有你这样劝慰人的嘛？
　　叶深你的语文是怎么考到那么高的啊。
　　我不想理他，直接以冷漠脸面对。
　　“不是，我说，来日方长啊，你不必为一次考试就这样吧。”
　　······
　　叶深同学不说话了。
　　“长建是不是在高一结束后有些人不能在重点班待下去？”我问他。
　　“也不是，就是普通班成绩好的会被选进重点班，同样的，重点班中名次靠后的会被调到普通班。”
　　“我还挺期待那天的，这样我就可以离开了。”
　　我心里当时真的这么想。
　　在这里的第一个月，磨灭了我所有的自信。
　　作为一个普通学生，待在普通班，更有利于我的身心健康。
　　可是听到这话的叶深倒不高兴了。
　　“还早的事，你还有机会啊，进重点班多不容易，不要这么早就想退出啊。”
　　可我也从来没想过进来啊。
　　“林诺成，我没明白，你怎么就从来没问过我题呢？”
　　好像是这样。
　　我可以和叶深周旭肆意闲扯，聊很多东西，互相调侃。
　　但我却从来不问叶深题。
　　也有人分明离很远，却喜欢找叶深讨论问题。
　　“我这么好的资源你不用，你怎么想的啊？”
　　我也不知道，就是心里下意识的不想去问他。
　　“不懂呢就多问，我呢是很乐于助人的。”
　　叶深那表情，活脱脱一个慈祥的老爷爷。
　　“喔，叶雷锋。”
　　其实我很感谢他，但一出口就成了这样。
　　大概今天我好不容易才开口，平时睚眦必报的叶深，居然没有和我计较这些。

　　国庆节回家，吞吞吐吐的交代完成绩后，我爸妈脸上居然一派淡然，我有点不清楚他们怎么想的啊。
　　“诺成啊，我们也没觉得这成绩怎么样，再说虽然班上排名不好看，可是放眼全年级，还是算可以啦。你本来就和班上同学有差距，慢慢来嘛。”
　　我爸这是在安慰我？
　　我诧异于他们的云淡风轻。
　　我觉得我一路上的准备都白费了。
　　但我更感谢他们，他们没有因为成绩而咄咄逼人，没有觉得这是我不用功造成的。他们只是觉得尽力就好，也没有说要求我非要考到什么排名。
　　后来我才知道，我爸有一个同事的女儿和我一起考上的长建，这次回来，就给她爸妈说不去长建过那非人的日子了，怎么劝也不回去读了，非要留在本地。
　　这样一比较，我爸妈觉得，我已经相当不错了，至少没哭天喊地的说不读了。

　　国庆回学校，叶深看见我的第一件事，就是问我回去有没有受到责骂。
　　大概是因为在车上，我们俩商量了一路，回去我怎么的组织语言，把我的成绩说出来。
　　到后来，叶深还让我把那段我们斟字酌句才写出来的话背了几遍。
　　“哪有，我爸妈很冷静的听完后没有骂我还鼓励我了。”
　　“看见没有，这就是能力啊。”
　　我赶紧去拍马屁，“救命之恩，小人铭记于心。”
　　我确实很感谢他，不止是因为那段话，我感谢他，还因为像他这种大神人物，也会懂我们这种普通人的烦恼。在我们害怕回家难交代时，没有不屑一故，还尽力帮我们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