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绵绵无绝期》千千笙

7、第六章 灰姑娘的高跟鞋

　　跟李译白分开十二个小时后，闵敏拉着李清纯在全市最大的商场里，优雅地坐在高脚凳上，用两根青葱白指悠悠地晃着试香的小纸片。
　　柜姐在一旁殷勤地介绍：“小姐，这一款怎么样？这是现在最受欢迎的男香。前调是酥酥麻麻的薄……”
　　“不是这款。”闵敏打断她，放下小纸片又拿起旁边的咖啡豆闻了一下：“是淡淡的，只有靠很近才能闻得到的那种味道。”
　　“哦，我再找找看。”柜姐收好柜台上一排的香水和试纸，转身屁颠屁颠地重新开始搜寻商品。
　　闵敏安静地坐在那无聊地摆弄着发尾，程亮的灯光照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形成一个小小的光环。李清纯用手撑着脸看着闵敏闲适的样子有些出神， 她一直觉得闵敏有些神奇的力量：比如她能连续三年稳居年级第一，比如第一次穿高跟鞋就能稳稳地走出一条直线；……但是这些都比不过她能操控人心的能力来得让人惊讶。
　　就像此时此刻，她用清淡的笑容骗得一个月薪几千的柜姐为一个穿着几十块钱的学生妹鞍前马后。那种理所当然的表情跟她小时候坐在座位上，看着男同桌挥着汗为她抄作业一模一样。
　　小时候，李清纯也觉得奇怪，后来她去了闵敏家才明白，那些末敏奇妙叫做气质的东西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那是一个家族的流传方式。
　　闵敏的家和她们那座小城大多数人的家没有什么两样，甚至是更朴素，更简单。唯一神奇的是，闵敏的外婆，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
　　她到现在都记得那个午后，老太太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穿着高领的素色旗袍，手里端着咖啡，阳光照在她银白的卷发上，看见他们进来，她优雅地一笑，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用吴侬软语说：“小敏，回来了。”
　　李清纯背着美少女展示的书包，穿着满是泥巴的鞋子站在她们家门口，以为自己穿越到了民国。
　　“你外婆年轻的时候一定是国民党的女特务。”十二岁的李清纯躺在闵敏白色的床单上抽着鼻涕说。
　　闵敏摇摇头，用和她外婆一样的吴侬软语说道：“她不是女特务，她是学哲学的，从小在英国长大。”
　　李清纯那时对外国的理解仅停留在《泰坦尼克号》上，所以她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那你外婆吃饭是用筷子还是用刀叉？”
　　“吃牛排时用刀叉，吃中餐时用筷子。”闵敏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自顾地看起小说来。
　　其实，那时候李清纯和闵敏并不是很好。应该说，闵敏和所有的小学生都不是很好。她孤傲的性格在那些拭着鼻涕、跳皮筋、踢皮球的小孩中显得那么格格不入，以至于没有一个人愿意和她做朋友。
　　但那天晚上，那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将送到李清纯门口，蹲在她面前，亲切地摸着她头发说：“阿纯啊，你是我们小敏第一个带回来的朋友。你以后一定要和她好好的呀。”
　　李清纯看看老太太那满怀期望地笑脸，再看看自己被擦得程亮的皮鞋，点了点头。
　　她后来才发现，闵敏的家人好像天生就有种能捕获人心的能力，她外婆是这样，闵敏是这样，莫然也是这样。
　　“小姐，你看是这款吗？”柜姐热情地声调将李清纯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她手里拿了个有波浪曲线的透明玻璃瓶，她打开盖子，在闵敏面前喷了一点。细微的水珠瞬间消失在空气中，散发出沁凉的薄荷与淡淡的水生气息。
　　闵敏愣了一下，脸上泛出了微微的红色。她点点头：“就是这个。”
　　“好的。马上为您拿款新的，请问要送人吗？”
　　闵敏摇摇头，笑道说：“自己用。”
　　******
　　李清纯从来没见过这样闵敏，她像所有二十多岁的少女一样甩着手袋，步伐轻盈地走在路上，仿佛她脚下不是每天都要走上两遍的A大林荫小道，而是香榭里大道。
　　李清纯看着闵敏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她灵敏地察觉到这个女巫婆肯定是在酝酿什么毒药，这瓶香水可能就是那药引。
　　果然，不出她所料，女巫闵敏回宿舍后，做了一件很诡异的事情。她把那瓶香水喷在了她的每一件衣服上，鹅毛枕头上，甚至是最爱的《傲慢与偏见》上。
　　看，恋爱其实很公平，不管你是女王、公主还是女佣，你都会做些傻事，你都会迷茫，害羞，不安。
　　但闵敏发现这一切时，李译白已经深入骨髓，仿佛一个魔咒，让她无法逃脱。
　　那一年闵敏23岁，李译白 25岁。无论从哪个方面看，李译白都是遥不可及的一个人。但是这个叫作李译白的美梦从此深深烙印在闵敏的脑海。哪怕毫无胜算可言，也愿意为之全力以赴。
　　那之后闵敏变得更加忙碌，她除了上课，打工就是坐在电脑前查询李译白的各种资料。她其实并不知道该如何走近云霄上的梦，偶尔闻到身上飘来的薄荷香，她总是有些恍惚，感觉不真实。
　　但闵敏不是睁着眼等糖吃的小姑娘。她知道想要得到的东西必须要付出努力，她愿意努力去争取每一个可以靠近他的机会。
　　有几次，李清纯靠在桌子边看着闵敏都无比感叹地摇头：“爱情真可怕啊。把女巫婆变成了偶像剧女主角，把冰雪女王变成了跟踪狂。”
　　闵敏睨着眼睛看了看她，然后视线继续回到电脑屏幕上，淡淡地说：“你这样说不对，我一没侵犯他隐私，二没跟踪他，怎么算跟踪狂？倒是你，你整天缠着莫然的行踪，好像更符合跟踪狂的形象。”
　　李清纯被她说得哑口无言，继而摔门而去。
　　******
　　上帝总是眷顾努力的人，不管在什么方面。
　　闵敏在网上泡了一个礼拜，很快就能和一些资深粉丝深入交流，她和他们热情似火地聊着娱乐圈地八卦，然后从他们那挖出了李译白的日程安排。粉丝的力量是无穷的，那些日程从起床到睡觉，几乎事无巨细。其中她最容易让她得逞的是一次音乐颁奖典礼。
　　闵敏是学编剧的，虽说是没正正经经地写过什么剧本，但她帮着导师改过的几部剧都很出名，在圈子里也算是积累了一点名气。再加上她长得美，嘴巴甜，很多人是乐意请她去一些颁奖典礼填填空位的。
　　她打了几十个电话，终于拿到了邀请函。当然代价惊人：一盒Romeo Hermosos雪茄。闵敏需要在车展旁边搔首弄姿20个小时才能赚得回来。
　　李清纯感叹闵敏的处心积虑，旁人都见她长的是豪门贵妇的脸，作得的资产阶级的样子，过着上层精英的生活，却又有谁知道她出身在无产阶级的家庭。闵敏拥有的一切都是她靠自己的双手赚回来的，她从不仗着漂亮就浪费自己的智慧，也从不依着别人的爱慕就迷失了自己的目标。
　　所以她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因为她能理所当然地享受她所拥有。
　　接下来的日子天昏地暗，闵敏开始疯狂的打工。
　　在颁奖典礼那天，当人们惊叹这看着她穿着若隐若现的白色蕾丝裙款款走来时，谁都想不到，这女孩是付出了怎样的努力才穿上灰姑娘的水晶鞋。
　　闵敏迎着众人的目光，身姿摇曳地走在红毯上。她向来知道怎么展示自己的美丽。白肌配着红唇，浓眉，黑色的长发倾泻而下。这一刻，即使没有镁光灯，她也是最美的那个公主。
　　红毯过后，各路明星站在大厅里寒暄。衣香鬓影，筹光交错。这场典礼是音乐圈有影响力的盛会，各大明星都很给面子的出席了。闵敏没有心情看，只顾着在人群中找寻那道熟悉的身影。
　　“闵敏。”竟是李译白先看到了她。
　　闵敏轻轻转头，心里明明紧张地不行，脸上却故作轻松地说：“你好，李先生。”
　　李译白穿灰色细条纹西装，打黑色领带，很有一番英伦绅士的味道。
　　“你叫我译白就可以了。”李译白言笑晏晏：“怎么这么巧？闵敏也玩音乐？”
　　闵敏吸了口气，把心中默念了一百遍的句子读了出来：“挺巧的，我替朋友写了个MV的剧本，他邀请我来玩玩。”
　　“哦？”李译白淡淡地说，眼里有着莫测。
　　闵敏迎着他的目光笑了笑，没有说话。她从酒桌上拿起一杯红酒递给李译白。然后拿起另一杯，轻轻地碰了一下“cheers”。
　　她的小脸泛起了粉红，炽白灯光下，她弯着月牙般的眼，嘴角微提，美丽得心动。这就是女人处心积虑的作用，哪里有刚刚好的45度，哪里有轻轻吹来的微风。她只是把这些提前算了一百遍，一切才够刚刚好。
　　李译白也笑了，眉目舒展，举起酒杯，“cheers。”
　　闵敏的一颗心飞到云端，五脏六腑，三魂七魄都无法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