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故事集》别青山

3、第 3 章

　　从那天买完东西出来，吴默再没去过那家店铺。甚至为了避开对方，他还刻意绕远路，就连上下班的路上也不会从店门前经过。这样两个星期后，忙着工作的吴默倒真的把人给抛之脑后。

　　这日，因着加班的缘故，吴默离开公司时天都已经黑了。
　　时间太晚，他也懒得再绕路，便走了走惯的那条路。

　　吴默原以为这个点，大部分店铺都已经关门了才对，没想到路过甜品店时才发现店里还亮着灯。

　　站在门口，吴默犹豫了几分钟，最终还是没敌过从店铺里飘出来的香味。

　　推开门进去，吴默先扫了一圈，店里一个人也没有。不过从露了半截的帘子后面亮着光的后厨看，人应该在里面。

　　“请问有人在吗？”吴默对着里面喊了一声。

　　“等一下。”很快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

　　吴默面色僵了僵，心中纠结了一下，而后说服自己或许对方早把自己给忘了，而且他只是来买东西的不是吗？存着这份侥幸心理，吴默留了下来。

　　两分钟，里面的人掀开帘子走了出来，不是凌光是谁。

　　“是你啊。”开口第一句便打碎了吴默的妄想，之后更是语气熟稔的问，“最近很忙吗？我等了好久都没见到你。”

　　等他，为什么会等他？他们二人充其量也不过是见过几面的陌生人。
　　吴默做不到像对方那样自来熟，只能忽视他后半句话，只僵硬地点点头，“……嗯。”

　　凌光也不介意，脸上带着微笑，口气温和道，“这么晚才下班吗？”

　　“嗯。”吴默想转身离开了，他觉得自己刚才推开门进来就是个错误。

　　“没吃饭？”凌光继续问。

　　“……”
　　吴默看着灯光下微笑着的男人，再度沉默起来。他应该走的，却不知为何迈不动脚，或许是这漆黑空荡的夜吞噬了他的勇气，而这店里的灯光又太亮太暖，让他舍不得离开。

　　凌光也看出了他脸上的不自在，想了想道，“你等一下。”
　　他一边说一边走进后面的房间，不一会儿又出来，手里还端着一个盘子，里面放着几块面包。

　　“刚刚烤好的，尝一尝。”

　　吴默站着没动，凌光无奈，换了套说辞，“这是我才研究出来的新品，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喜欢，能不能请你帮我试一下味道？”

　　这话倒多了两分卖可怜的意味在，但不得不说，吴默还真吃这招。

　　这回他倒是动了，伸手拾起一块。
　　圆圆的小面包表层还浮着一些白色的颗粒，粘在金黄的外壳上，就像碎落的雪花一般，看着就很诱人。

　　吴默咬了一口，抬眼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看，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好在刘海和眼镜遮挡了他眼中的神色，没有将他完全暴露在外。

　　“怎么样？”

　　瞧见对方一脸期待的神情，吴默吃人嘴短，也不好再一声不吭。不过他也实在不是个擅于言辞的人，只有干巴巴地夸了一句，“很好吃。”

　　说完吴默自己也觉得这话说得太过敷衍，不得不绞尽脑汁补了一句，“应该会有很多人喜欢。”

　　凌光闻言笑笑，“希望承你吉言。”
　　他说完看了看盘子里剩下的几个面包，又道，“为了感谢你帮我试吃，这些就送你了。”

　　“不……”

　　看出吴默的心思，凌光先发制人道，“不许嫌弃，更不许拒绝。”强硬的语气与他惯来的温和形象一点也不符合。

　　“我……”

　　“对了，你觉得上次买的蛋糕味道怎么样？喜欢吗？”
　　被凌光一打岔，吴默没法接上之前的话，只能先回答对方的问题，“很好吃。喜欢。”

　　“喜欢就好。”凌光满意点头，“之前就想问了，可谁知你一直不来，害我等了这么久。”

　　“我……”
　　听出对方哀怨的口气，吴默不禁在心中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对不起。”

　　听到吴默的道歉，凌光反倒觉得歉疚了，他本只是随口一说，哪想对方竟当真了。歉疚的同时还有些担忧，这样和软的性子也太容易被欺负了。

　　一边想着凌光一边解释道，“我跟你开玩笑的，你没做错，也不用跟我道歉。”

　　“嗯。”

　　看着面前不过一句话又恢复高冷的人，凌光头一次感到如此挫败，不过转念一想，这样高冷一点也好，免得被其他人欺负了去。

　　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担心的太多凌光把装好的糕点递给对方，一边热情不减道，“下次出了新品再请你吃啊。”

　　自顾自地就约定了下回的事，也不管另一个当事人同意不同意。而被他邀请的吴默，张了张嘴巴，也意外没有直接拒绝。

　　“我回去了。”
　　凌光闻言挥了挥手，没再留人，“好，明天见。”

　　“再见。”说完吴默便转身走了，至于对方说的那句明天见他不知如何回应，干脆直接忽视。

　　……

　　早上，吴默上班路过时在店门口停了一会儿，不过这个点实在太早，店门都还没开，他看了两分钟便离开了。

　　中午吃完午饭回来经过十字路口时，吴默看着路口的红灯，想起昨晚的对话，脚一转向左边拐去。

　　到了店门口，吴默又开始犹豫，倒是里面的店员小雨先看到了他，眼睛顿时一亮，忙走出来热情地跟他打招呼道，“哈喽，小哥哥，你来找我们老板吗？他还在后厨忙，你先进来坐着等一会儿，我进去叫他。”

　　一边说着小雨一边伸手去抓人，企图先把人拉近店里。

　　吴默反应慢了一步，虽避开了一点，不过袖子到底被对方扯在了手里，只能随着她的动作往里走。

　　小雨把人按在凳子上后才松开手，“小哥哥，你先坐，我去拿好吃的给你。”

　　“诶……”吴默伸了伸手，没能成功阻止小雨的动作，对方的热情简直跟她老板如出一辙，不，或许还要更甚一点。

　　很快，离开的人就回来了。

　　“呐，小哥哥你快尝尝，这个芒果味的千层味道可好了，强推，还有这个雪媚娘也超好吃的。”

　　“这……”
　　这些东西都是店里拿来卖的吧，就这么拿出来真的没问题。

　　似乎看出他在担心什么，小雨无所谓的摆摆手道，“安啦安啦，这是老板特意留下给我们自己吃的，小哥哥你放心吃吧。”

　　准确来说是留给她吃的，毕竟其他人没她那么馋。
　　不舍地看了眼桌子上的东西，小雨吸了吸鼻子，想到自己肚子上多出来的肉肉，小雨毅然决然地把那一点不舍抹去，她可是要减肥的女人。

　　“好了，小哥哥你快吃吧。”再不吃她真的要忍不住了。
　　“哦，好，谢谢。”

　　“不客气啦。”小雨顺势坐在他对面，脸上笑眯眯地，“对了，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吴默吞下口中的食物道，“吴默。”

　　“哪个默呀？”
　　“沉默的默。”

　　小雨点点头，“哦哦，果然人如其名，默哥你的性格跟你的名字简直是绝配。”

　　吴默闻言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的性格确实不讨人喜欢。

　　对面的小雨没注意到她的黯然，仍旧笑嘻嘻道，“对了，默哥，你叫我小雨就好了，代表天气的那个雨。”
　　“好。”

　　小雨下巴撑在桌子上，抬眼看着吴默无奈道，“默哥，你说话还真是言简意赅。”

　　“我……”吴默的手停在半空，下垂着眉眼，眼中神色被长长的刘海遮挡起来。

　　他心中一直清楚，自己这样不会被人喜欢，也早已习惯这样的情况。所以倒不是他想一个人孤独的活着，只是不想重复地面临那些失望的目光罢了。

　　不是不在意，只是当他在意时对方已经抽身离去。吴默在网上看过慢热这个词，他觉得自己应该是个相当慢热的人。当他开始回应时，对方早已没了耐性。

　　面前的小姑娘风风火火的，其实他很喜欢，也很羡慕她这样的性格，但像对方这样活泼的人大概难以忍受他这样的沉闷。

　　他的表情似乎让小雨误会了什么，瞅了通向后厨的帘子一眼着急道，“哎呀，默哥你别难过呀，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你可千万别跟老板告状啊！”

　　吴默抬头看向对面的人，就见刚才还笑嘻嘻的女孩此刻却哭丧着一张脸，两手撑在胸前做祈求状。

　　“我没生气。”吴默开口解释。

　　“吓死我了，没生气就好。”小雨抹了一把不存在的虚汗，复又恢复方才的活泼。
　　“默哥，你是老板的朋友吗？”

　　“不，不是。”
　　朋友，吴默在心中咀嚼了一下这个词。他似乎没有朋友，而那人，他们似乎连对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呢，自然算不上朋友。

　　“哦……”小雨听到他的回答，身体往后靠了靠，意味深长地打量了吴默半晌。

　　不是朋友，那就是喜欢的人咯。
　　之前老板念叨了那么久她可是都看在眼里的。

　　“怎，怎么了吗？”盯着对方的眼神，吴默不甚自在地问。

　　“没有。”小雨忙摇头否认，同时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吴默疑惑，对方的反应似乎大了些。

　　小雨也意识到不妥，忙为自己找补了一个借口，“老板应该忙的差不多了，我去帮你叫他。”说完就走，完全不给吴默说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