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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   「说的很有道理。」摩严点头表示认同,此刻他也不得不放下自己心中对于花千骨的偏见来秉公办事。「洗髓散既然是七杀毒物,或许那人就是七杀的细作。」
      娉婷状似无意地向尹上飘瞥了一眼,他倒是淡定,眼底如同一口古井,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心态倒是不错。娉婷在心里给尹上飘打了一个不错的印象分,尽管他是七杀的奸细。

      「可是,这个字迹这么丑,怎么认得出来呢?」摩严首先提问,这也是大家最关心的问题,却也是大家很难解决的问题。
      娉婷目光流转,脑中突然灵机一动,便计上心来。「世尊若是不嫌弃,娉婷倒是有一个办法。」

      白子画冲她微微颔首:「说来听听。」娉婷便上前一步,白子画已然意会,再次撑起隔音结界,只能看见他们的嘴唇一张一合,唇形也有些模糊,根本不能辨出他们说了什么。
      饶是笙箫默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小徒弟总是有些稀奇古怪的办法来解决问题,偏偏又每次都有用。

      不过片刻,只看见白子画点头同意,淡声吩咐道:「在场弟子排队,依次在宣纸上写字。」

      底下一片哗然。霓千丈也是不信:「这不是最笨的办法么?凶手肯定会故意把字写得很好而不留痕迹的。」
      摩严也是不信,笙箫默倒是在一旁支持白子画:「师兄且一试,或许就是这最笨的办法,还能找到真凶呢。」

      第一个写字的是一个叫锦簇的女弟子。礼节性地微微鞠躬,而后拿起架在桌子上的狼毫笔,正准备集中精神来下笔,却见那个白衣翩翩的身影慢慢走下高台,不疾不徐地走到她的面前。娉婷在心里暗想,这么强大的气场下,饶是镇定如她,也必忍不住紧张而发抖。
      锦簇拼命地深呼吸企图平静自己的心情,却是徒劳无用。偏生那个形如缥缈的声音又显得有些不耐地催促:「你平时做事也是这么磨蹭?」

      锦簇实在受不了,心里大大吃了一惊,地下的弟子也忍不住冒汗,不会,不会他们每个人都要在尊上的眼皮子底下写字吧?
      锦簇的心理防线即将彻底崩溃,赶快提笔写下「心如止水」四个大字来平复自己的情绪。原本应该掌控自如的笔尖也变得躁动不安,字是奇丑无比。

      摩严正要开口,霓千丈倒是抢先说出他内心的想法:「莫不是这个女弟子就是真凶吧?」

      「弟,弟子冤枉!」锦簇心里暗道不好,赶快给自己申辩。
      「下一个。」白子画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还是以往淡然的口气,反而惹得锦簇更加忐忑不安,似乎觉得尊上心里认定她就是凶手似的。

      接下来几个弟子无不臣服于白子画强大的气场下,字都是歪歪扭扭,都是不堪入目的字迹。

      周遭弟子如临大敌,死命地盯着正在写字的桃夭,好像巴不得她就是七杀奸细然后他们就可以免此大难似的。
      但是他们所期待的并没有成真。心里虽然不意外,可是依然失落。

      这番排查,饶是落十一和娉婷也都没有幸免。落十一多少还是大弟子和尊上比较熟悉的人自然是不慌不忙,娉婷一直是以敬畏的态度对待白子画,倒也不能算是害怕,看着落十一挥笔写下「法网恢恢」,她不假思索地大笔一挥,紧跟在后面写道:「疏而不漏。」

      其实,正义与邪恶从来没有明显的区别。似乎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尹上飘虽是七杀奸细,但也未必心里想着的都是邪恶的念头,多半是一时的错,导致再也不回头。
      尽管如此,娉婷虽然同情他,却并不打算心软。毕竟他在,就好似他们之间有一颗定时炸弹,说不准像巴黎的恐.怖.分子一样搞什么自.杀式袭击,那可是麻烦大了。

      尹上飘开始写字了。
      娉婷原本快要打出来的哈欠瞬间憋了回去,眼中的迷惘一扫而光,目光如炬地盯着他的神色和手中的狼毫手笔。
      面上没有一点波澜,娉婷说不上意外,如果一个细作居然随随便便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真的是在第一天晚上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好似镇定如落十一,自然地研磨,而后在笔上沾满了墨汁,又十分自如地挥笔写下飘逸潇洒的三个字「尹上飘。」

      一连串的动作毫无压力地做完后,尹上飘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白子画的神色,同样也是与只是一般无二,没有任何犹豫地,直接道:「下一个。」
      看来是蒙混过关了,心里还来不及窃喜,瞬间就觉得被定了身无法逃脱,大骇之下抬起眼珠不可思议地看着白子画,听见他同样望着自己:「你认罪不认罪?」

      尹上飘心里咯噔一跳,心里沉了不少,却还是打算狡辩道:「尊上冤枉,弟子的字分明是这么多弟子中最好看的,怎的就这样成了细作?」

      「每个人都写得发抖,除了娉婷和十一,只有你镇定自若,聪明反被聪明误。」白子画似乎连解释都不打算多说一句,这符合他向来不喜欢废话的性格,嘴上说着,手上也没有闲着,直接结了一个印,彻底定住了尹上飘,命令道:「花千骨无罪,把尹上飘送上诛仙柱。」
      几个弟子赶紧手脚麻利地解下花千骨,花千骨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好似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看着娉婷,娉婷也只能道:「有点复杂,晚点和你慢慢说。」

      「哦,哦,哦。」一连三个「哦」从花千骨口中蹦出,看着她一副傻愣的模样,到底是碍于场合问题,否则娉婷早就噗嗤一声笑出来。
      远远的,似乎又看见轻水长舒一口气,看着轻水拼命地用手拍胸脯而孟玄朗在一旁安慰她而脸上多出的些许不易察觉的红晕,娉婷给她投去一个放心的目光,笑容却也已经挂在了脸上。轻水只当她是放松才笑,不以为然。

      花千骨更是茫然地看着娉婷:「师姐,你笑什么?」「啊,啊?」娉婷连问两声,故意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着她,「说你是个榆木脑袋你还不听,有时候真的好鄙视你哦……」这两个人的情商都是如此恐怖的硬伤,在一块怎么可能彼此之间得到幸福!娉婷脑中突然有了一个觉悟:要想挽救两个人的感情,至少先要把两个人的情商给提起来才行!
      不过,不过……好像自己也是一个低情商的家伙。娉婷默了一会,并不回答她,自顾自地往前走。花千骨仍然是没有开窍,只能先快步跟上她。

      随便娉婷师姐怎么鄙视她吧!反正她自己每次都救自己与危难之间,她想怎么鄙视心里都无所谓。心里快活地想着,步伐也轻快了起来。她可不知道,要是刚才自己的想法给霍娉婷知道了,肺可能都要笑破了。

      比起这里的欢脱,诛仙柱前就是与之相差甚远的庄严和肃穆了。连一向慵懒没有坐姿可言的笙箫默也坐直了身子,眼中的懒散一扫而光。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摩严瞪着铜铃眼,沉声问道。心里也是自责不已。居然混进来了细作这么久都没有被发现,而且这个弟子自己之前还一直比较看好,实在是惭愧。

      「没有。」尹上飘没有任何犹豫就回答。
      「作为七杀细作携带洗髓散混入长留,把毒药交给霓漫天,让其毒害花千骨,是否属实?」白子画接话问他。
      「是。」尹上飘爽爽快快地承认了,反正自己已经朝不保夕,能拉一个垫背是一个,「不过我们没有打算诬陷花千骨,只是毒针被她侥幸给挡了回来,所以才这样。」

      娉婷暗自思衬着尹上飘被拔去后的好处。首先自然是大大减轻了七杀对长留和花千骨的性命上的威胁,其次便是单春秋再想知道长留的虚实也不再会这么容易,以后行事至少颇有些顾及。这么想来,倒是一件好事。
      「尹上飘身为七杀细作,谋害弟子,按照门规处理,判处八根消魂钉,而后送入六道轮回,立刻执行!」白子画肃声说道,脸上居然是黑了几分,是娉婷从未见过的阴寒。「你有何异议?」

      「没有。」尹上飘仍然牵起嘴角的笑容。罢了,就这样了吧,自己这一生,都不过是被胁迫和利用,只能做一枚棋子,若有来世,不要再做棋子,就好。

      花千骨心里虽然是不忿,可是看见那一根根原本钉在自己身上的消魂钉翻倍打在尹上飘身上,看着尹上飘的鲜血染红了已经不晓得被多少人的血液浸过的诛仙柱上,还是忍不住低低叹息了一声。

      娉婷正要劝解她,却听见后面有一个凉凉的声音飘过来,道:「没有什么好可怜的,死在这诛仙柱上的,未必都是罪有应得之人。」
      未必都是罪有应得之人?什么意思?不待娉婷说话,听见那个声音又在头顶响起:「所以,没有什么好遗憾或者可怜的。千百年来,诛仙柱上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鲜血,而又有多少人,何其无辜。又有多少人,为了隐瞒一些人的罪恶,冤死在着诛仙柱上。」顿了一会,又道:「六界中所谓的正义,都不过是说空话了。所谓的英雄,不过是踩着无数人的鲜血,一步步,一步步,走到那万众瞩目的巅峰。」

      猛的一个回头,才发现,说出刚才那番话的人,居然是笙箫默。
      一向毫不在意世俗之事的儒尊还会有感而发说出这样的话?他不是向来潇潇洒洒,玩世不恭,放荡不羁的典型代表么?

      只见他原本灿若星辰的明眸深邃却黯淡无光,眼底是一片似乎永远挥之不去的哀伤。他的神逐渐飘远,好似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又或是想起了什么陈年旧事,脸上的表情有悲怆,更多的却是愤恨。
      这些天见到过不少模样的笙箫默了。有放肆大笑的他,有温润如玉的他,有玩世不恭的他,独独没有见过现在满目悲怆的他。「很多事情,原以为全部过去,很多人,原以为万无一失,却不知道,这称为魔药的时间,并不能冲淡一切,也永远不能消除一切的痕迹。」

      娉婷好看的秀眉紧紧拧成一团。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说出这样的话?难道在他身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有什么挥之不去的哀伤与仇恨么?她不会看错的,刚才笙箫默看向远方的眼神,有那么一瞬蓄满了杀气,只是转瞬即逝,不引人注意罢了。
      ……看来又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啊。娉婷在心中暗自思衬,原本她的处事原则是「事不关己则高高挂起」,现在却莫名其妙对这个师父的过去有了一点点好奇,想要一探究竟。

      或许衍道说的没错,他就是一个不简单的人呢。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是,她居然也替他有些难过起来。
      正义,邪恶,从来没有真正的定义,只不过在每个人心中,有不同的衡量标准罢了。望着再次变得猩红的诛仙柱,娉婷也忍不住重重叹息。这个世界,到底还是有太多的未知。先前自己实在太自信了,原以为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实则只是知道太少太少。

      在这世上的人,总是过于自信。自信他们比任何人都强大,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殊不知,他们也在被冥冥之中的命数给掌握着。

      花千骨一头雾水地看着娉婷,「师姐……刚才儒尊说的……」
      「不管他。」几乎就在抬眸的一瞬把所有不该出现的表情尽数收走,然后不在乎道,「人生大道理嘛,谁都可以随便说说。」
      真的吗?可是看起来不像是随口说说啊。花千骨晓得她是避开这个话题,没有再问,心里却是疑惑地想。

      「霓掌门,您家千金勾结七杀奸细,暗害同门,为人所不齿,您说怎么处理呢?」本来穷追猛打不是她的个性,可是这次不同。一来霓漫天除去了将来又可以少很多麻烦,至少已经少了绝情池水这个梗;二来是霓千丈自己说了要一查到底,她可不敢拂了他老人家的面子。
      霓千丈的脸色瞬间煞白。他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女儿突发奇想、心血来潮要害这个从哪里看都不起眼的花千骨,如今事发,这……他也没有料到呀!这不是自己打自己一个耳光吗!

      「怎么?刚才不是咄咄逼人地要长留给一个交代吗?如今长留给出来了,这又怎么了?」
      其实按照辈分,娉婷这样和他说话绝对是不合规矩的。可是想想他们刚才的态度就来气,这么荒谬的冤假错案都可以弄出来,窦娥和死去的人比一点都不冤。既然是这样的人,就该好好管管。

      笙箫默觉得气氛不太对,暗暗给娉婷使了一个眼色,娉婷也闭了口不说话。
      还算听话。笙箫默暗自思衬着,还没有松口气,却听见一个凉薄的声音从高台上而来,虽然声音不大,却也足够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听见:「长留弟子霓漫天,与七杀勾结,暗害同门,为人不齿,据门规第三百零九条规定,废去修为,逐出长留。念其自食其果,又是初犯,故改为逐出长留,永不录用。」

      摩严目瞪口呆地看着白子画。师弟,师弟……
      他这么对霓漫天自然是挑不出一丝错处,条条有理可依,可是蓬莱进来也已经在仙界算得上大派,也有很好的名望,这么处置霓漫天,怕是又要有很多流言蜚语……
      流言蜚语他们自然是不必怕的,既然是第一大派,就要有顶住压力的本事,可是这影响到底不好,何况……他还盘算着叫师弟收霓漫天为徒,如今看来……

      「如果今日不严惩,他日人人都可以抱着侥幸的心理做坏事。」白子画的声音淡漠如月光,「而且,就如娉婷方才所说的,这不也是霓掌门要的交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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