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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笼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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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宅大府上,陆建勋趁着间隙便想拜会一下谢九爷,然而从进门至今除了小厮端来的一碗茶水,便再无人出现过,茶水已凉,主人并未又出现的念头。
“长官,这也太怠慢人了,我看那解九爷就是不识好歹!”狄越已陪着陆建勋等候半小时之余,然而看长官并未有出声的念头,似要继续等着,这样想来把人晾在此着实过分!
“既然是来做朋友的,这点诚意还是要的。”陆建勋闻言淡淡一笑,不恼也不急,解九爷虽是下三门的人,却与上三门的半截李和吴老狗关系密切,算是牵动两者的开门锁,若是能与解九爷达成合作,那么自己的计划也会事半功倍。
狄越有些发愁,陆建勋的用意他无法置喙,只是觉得这九门中人实在目中无人,若是达成合作,也保不准会反水,这一步必然是险棋。
时间过得飞快,陆建勋站起身,动了动久坐后的全身神经,一阵发麻,屁股如同被碾过一般发胀,有那么一瞬感觉不到知觉。
来人还是那名端茶送水的小厮,身姿挺拔,走路间健步如飞,稳稳当当,手指间一层层的老茧裹在上方,一看便是个练家子。只听得小厮恭敬道“抱歉,陆长官,我家主人传话来,今天怕是赶不回来了,这天色已晚,不如您先回去,下次九爷定会登门拜访。”
“既然如此,也只能这样了,待九爷回来记得帮我问个好。”说罢陆建勋带着狄越离开了谢府,神情凝重,面色略微难看,虽不如闭门羹难看却也相差无几。
既然解九爷这头无果,只能从其他人下手,然而错过第一选择总是有些可惜,陆建勋坐在车上,车轱辘滚过层次不齐青石板路,颠簸的颇让人烦恼。
狄越坐在副驾驶透过车内后视镜打量着长官的神情,除了眉头紧皱并未看出其他异样,一路上车内静如死潭,狄越缩了缩脑袋,也不言语,此时去触碰逆鳞怕是没好果子吃。
大使馆中,裘德考看着地图上长沙城整个面貌,想了想拿起一枚红色旗子落到‘北平’上,此时北方战事吃紧,大批难民向着长沙城而来,抵达不过是时间问题,然而他们的到来对于裘德考而言并不是一桩坏事,他反而庆幸难民出现的时机刚好。
田中良子带着一份电报匆匆赶来,神情凝重,内容她已知晓,看来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先生,总务司传来电报,您过目。”
裘德考还在研究着自己的地图,仿佛那张纸充满了魔力令他挪不开眼,裘德考对着良子做了噤声的动作便低头继续琢磨起来,连同答上良子的话亦是一刻钟后的事情。
“良子,近日让你做的可安排好了?”裘德考询问起粮价的事情,这件事情定要在张启山回来前布置好,并将其牢牢掌控才能有说话权。
“先生,就目前长沙城中分布最大的米商已经谈妥,现下只等难民的来临。”良子早前已通知下面的人去将米商那边安排妥当,只要等到难民的进入,届时哄抬米价,发动难民,一场无法预料的危机将使原著民也牵扯其中,掀起一阵波澜。
“很好,不管他张启山能否活着从那里面出来,他的价值总用利用得当。”男人鹰戾的双眸中充满了精明与算计,誓要将长沙城的水搅得越浑越好。
裘德考低头看着那张电报,神色一冷,“真是愚蠢的做法,耐不住性子,忙到最后还是给人做嫁衣。”
电报中大意:帝国已遣人伏击在矿洞外,随时诛杀张启山!
这等做法必然引起了裘德考的不满,且不说让他谋划了十年的计划会全盘打乱,他并不想直接引起战,聪明人只想着怎么在最小的力下得到最大的利益,而他裘德考自认为不仅要天衣无缝,更要让人察觉不出。
“先生,既然帝国的决定是直接击杀张启山,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改变方向,加快进展?”良子提问。
“不不不,大局将成,莫让这些人坏了我的计划,你去悄悄找人做掉,不要留下任何把柄。”在他的计划面前,这些都不过是垫脚石,既然他们偏要撞上来,那就撞破头好了。
“可毕竟是帝国派来的,要是您的做法惹恼了上面的人,岂不是得不偿失?”良子忧心忡忡,想着能劝说先生这么做未尝也不可,他们不过都是其中的一颗棋子,何必太过执着悬于这场风雨中摇曳,最后残破不堪呢?
良子显然不明白裘德考的宏伟志向,只能以狭隘的目光去判断目前的局势,亦或是说能在更快的情况下掌握一切不是更好看吗,为何非要下这么多棋去布这个局呢。
裘德考扶着太阳穴,凝神养息,一手搭在桌上,食指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桌面,发出细微的铛铛声,良久后说道“良子,作为捕猎人,重要的不是结果如何,而是看着猎物如何在自己的陷阱中挣扎,慢慢死去…“
“帝国那边我自会知会,你只需要按照的想法进行,其他你不需要质疑,我希望你也能成为一名优秀的捕猎人,不要让我失望。”裘德考来到她的身边,凑过头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对视,良子垂下眼帘,道“先生,放心,我会的。”
“先生,还有一事要向您汇报,听闻陆建勋今日去拜访解九爷,但并未见到便离开了。想来他开始走动在九门中也另有他图,您看我们是否要拉拢他?”
“看来活动的不止我们,藏在暗中的狐狸一个个都要露出尾巴了,找个时间试试他的口风,看看能否为我们所用。”裘德考并不在意他人的目的,只要能达成最后的一击,哪怕是与狼为伍也不过尔尔。
困于密室中也有个把钟头了,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张启山觉得空气有些稀薄,许是那些黑虫的气味难久消掉,地下的空气又不多,呼吸起来有些不畅,自己的身体便也还好能够支撑几天,然而二爷可能…
张启山看着二爷,睡梦中定然不安才会让眉头皱成这般,挪了挪地方凑近了些,再次试了试额头的温度已没有方才的滚烫,好在没什么大碍,只是这会儿并未苏醒。
张启山将自己的马甲往上拉了拉,将四处的角掩好,男人眼皮子下的眼珠子来回转动了圈,缓缓间醒来,扯着干裂的嘴唇道“佛爷“
“醒了,感觉可好?”这是二爷第二次听到了,“好多了。”
“佛爷,你怕死吗?”二爷的话使他微微一愣,从打算进来的一刻他便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哪怕一切都是未知数,出发前那晚他也曾问过自己相同的问题,答案依旧坚定。
张启山笑了笑,这个问题他也不知该作何作答,生死不过一念间,谁又能逃过这一劫呢?他所看到的,经历的,感受到的死亡早已数不清,死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大事,他更担心的是长沙城的安危,在一切都未安定下来前,他不想就这样死去。
“人就像是一盏灯,终有一天燃尽,不同的区别在于能否在燃尽之时做自己想要的事,哪怕灯芯湮灭,在我看来不过是换了种方式继续下去。”这是他能想要的答案,也是他想告诉二爷的答案。
“小时候,我并不明白爷爷的用意,总想着脱离他的手掌,也是那时候我才爱上唱戏,老与他老人家作对,那时候的自己并非像这般和顺,简直是天壤地别,一个活生生的刺头。”二爷说着思绪回到了小时候,初出茅庐的他不听爷爷的劝阻,总是走了不少弯路,撞得满身是血也不愿回头。
那时候的倔强不知该说是像极了谁,这样想来也觉得那时的行为可笑极了,甚至现在想起来也会时时恼悔,心里开始自责。
二爷说起那段童年趣事,并未掺杂很多快乐,更多的是后悔,自责,就像他们说的人非要等到失去一切才会追悔莫及,幡然醒悟,显然他就是其中之一。
张启山静静聆听,他不知道二爷的身后会是这般,在他眼中初见二爷时是那么意气风发,眼眸柔情似水,那口沁入人心洗涤他人的唱腔更令他回味至今,二爷只愿守着那台戏班子,唱着戏曲,就这么了然度过余生。
“往事不可追,故人不可忆,活在当下问心无愧于世间便是对得起自己,我想他们也希望如此。”张启山的曾经又何尝不是这样,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靠一条条人命,流不尽的血河累积而来,在他人看来他有通天的本事,能与神媲美,这不过是人以讹传讹,久而久之大家都信了这话。
人终归只是人,哪能向神一般,所向披靡。不过只是人们的一厢情愿,愿意相信缔造者说的话,却不愿判断他的真假。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说话间眉眼变得柔和起来,不像以往那般冷漠,多了一丝人情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