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生死安天命（1） ...
-
方青砖，小黑瓦，屋檐底下挂着红布灯笼，一排排过去暗色红光摇曳，夜色里洒了月色，银辉暗红，古宅大院身处，昆戏低婉哀柔缠缠。
长沙城里九道古城门，光是西边就占了四道门，靠西临了湘水，渡口码头日夜繁忙。德润门是西边四门最南边的，生活在这一带的打会走路起便听说过红家的名头。
红家是实打实的长沙老口子，据说家业数百年之久，乾隆年间四大徽班进京，红家的戏班子听说也赶上了趟儿，搭上四大徽班的彩头趁势发展了湘剧。如今当家的唤二月红，家传了一副好皮囊好嗓子，湘剧京戏都能上得台面，不过近年来倒爱上了那莺莺婉婉的昆曲。
二月红的夫人身患疾病久治不愈，二月红认为是祖上做的孽应了报应，报应到了他最爱的人身上。二月红是个痴情种，听说这昆曲便是他夫人所爱，夫人喜欢听他便唱。也是因为这夫人，叫二月红弃了家里上不得台面那点本事，金盆洗手，安安分分坐戏台子，平日里指点指点那混徒儿。他已断绝和地下的联系，不愿再碰那地下污遭，便是张大佛爷亲自登门，也请不动他。
“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请二爷。”红府的管家约摸有六十来岁，两鬓花白，但走路生风，身段一看就是常年上那戏台子的。
张老倌留在了湘西，回来的一行四人都匆匆赶来红府，张副官背着张启山进了堂屋里，开门一道过堂风，这红府很久没有宾客登门，堂屋都显得清冷。两名小厮赶紧上了火炉给屋子生热，张副官把张启山放下来，张启山身体僵硬，十根手指上的黑色毛发比刚开始时已长了六七公分。
匆匆赶来的人一袭深红色松鹤纹长衫，外披一件短裘袄，脚下蹬一双银色棉靴，单手端了长衫下摆，走路无声。
来这里这么久，这是吴邪头一回见到二月红。久远的记忆被翻起来，吴邪记忆里的二月红是个百岁老人，年幼的解雨臣跟在他身边学戏，吴邪尝尝被吴老狗牵着小手去探望他，抱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年代太久远，吴邪还能记得的大概是老人的微笑。
眼前的二月红正值不惑，眼角有些浅浅的皱纹，不似年轻般俊朗飞逸，但岁月的沉淀更添几分成熟和忧郁，还当风华。
“你们、你们怎的不听劝告？我与他说那矿里凶险，却是无动于衷！”他一眼便见了张启山手指尖的东西，登时眉头紧促，出声怪罪。他虽不满张启山无视他劝告一意孤行，却仍执了张启山的手，仔细观察。
那黑色的毛发竟然还在生长，屋子里温度上来，里面的人也有些焦躁，张副官忙问：“二爷，如何？”
二月红对管家吩咐几句后，他不紧不慢道：“这东西伤不了他。”
齐铁嘴和张副官皆是一愣，二月红又道：“虽然还在外长，但里头却无事，并未往身体里去，我只需把这些拔除干净，便是无碍。”
齐铁嘴眨眨眼睛盯着张启山，又看张副官：“是不是你们张家的血的原因？”
张副官下意识点头：“应该是的。”
“但为什么突然晕倒？”吴邪忽然道。
二月红发现到这里有个生面孔，他打量几眼吴邪：“这位是？”
“他？哦他啊，”一连好多事情，齐铁嘴脑子差点没转过来，“他是我老齐家亲戚，叫齐……齐羽。”
吴邪脑子里“轰”就要炸了，八爷说什么，我……我叫齐羽？吴邪耐着性子不发，叫什么不好，怎偏偏叫了齐羽。
“八爷家亲戚可是难得一见，”二月红对吴邪点头算是问好，他忽地蹙了眉头，“不过……”
吴邪心里没由来“咯噔”一跳，果然二月红道：“倒有几分脸熟。”
九门的人没一个好糊弄的，二月红年长张启山十来年岁，多了十来多年的阅历，他玲珑心思更是跟明镜一般，眼下目光在吴邪脸上逡巡，吴邪心里鼓点不停，齐铁嘴都替他着急。
“二爷，家伙事备齐了！”好在府里人分了二月红的注意，几名小厮端一个火盆上来，在火盆上架起了铁架，又将二月红要的匕首、小铜盆、烧酒、镊子和酒精灯整齐摆在一旁。齐铁嘴之前听二月红说没什么大碍后心里便不紧张了，这会儿看了那些家伙事，一张嘴一开便管不住，他“嚯”一声：“二爷，您这要杀猪宰羊呐？哎哟——”可怜他的脚，被张副官一脚下去差点黏在地板上。
张启山被手指粗的麻绳捆在椅子上，二月红从旁取了烧酒放在火盆上烧热，确认酒已经到烫手的程度后，二月红将整壶酒都倒进了铜盆里，他拿起匕首在火上烤了烤，递给张日山：“放血。”张日山立刻在他自个儿手掌上划了一道口子，鲜血落入酒中很快染得通红。
“按住他。”二月红抓住张启山的双手，张日山和吴邪一左一右按着张启山的肩膀。二月红眉目一紧，把张启山的手往盆里按去。
铜盆里立刻沸腾了，酒精混着血液不停地鼓着泡，在“噼啪噼啪”的爆裂声里。二月红执镊子夹住那些毛发，从张启山指甲里拔扯，血水里“嗞嗞”的烧灼声愈加剧烈，毛发拔出后，铜盆里红色的液体中出现几缕黑色，像蛇一样扭曲翻滚，没多久被盆里的血液吞噬殆尽。
二月红盯着张启山，张启山全程没有挣扎，他一点动静都没有，安静得不得了。
“不对劲，”二月红蹙眉道，“把他解开。”
副官手忙脚乱地把绳索解开，二月红探了探张启山的鼻息：“八爷，你看看。”被点到名的齐铁嘴凑过去盯着张启山瞧，他掀开张启山的眼皮瞅瞅，又搭上腕子探探脉，齐铁嘴“嘶”了一声：“正常啊。”
“正常？”吴邪神色异样，“这样算是正常？”
“我用这煮沸的烧酒和血替他连根拔掉虫卵，这过程一般人扛不住是会昏死过去的，张启山也是人，不至于一点动静都没有。”二月红不解地说。
“佛爷之前受伤拔刀，胡医生做外伤处理，似乎也是这样毫无反应。”张日山忽然说道。
“他以前也这样？”吴邪问，张日山摇头道：“没有，就这两次而已。”
张启山像睡着一般，他呼吸匀长，脉象很平静。堂屋里的东西已经被收拾下去，齐铁嘴把张启山这次带回来的顶针拿出来，二月红见了便冷了脸色。
“这东西，便由八爷拿去吧。”
“二爷，那底下有一座南北朝的古墓，墓底下还有更大的墓，很可能是秦朝以前，战国春秋的老东西，这顶针是您家里先辈留下来的，当真不去瞧瞧？”
“该说的，我已与佛爷明说，这底下的东西，二月红誓不再碰了。”二月红拍拍手，字字清冷。“陈皮，送客。”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生死安天命（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