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名署二十八（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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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坐在床沿，他穿戴整齐，只是他的衣服烂了，是被人撕烂的，一条一条破烂不堪。屋外的光线透过缝隙钻进来，蒙蒙亮的屋内，角落里蜷缩了一个人。张启山昏睡不醒，身上青红一片，伤痕累累。
吴邪揉乱了头发，他脸上有青紫的手掌印，已经肿了。他摸出一支皱巴巴的烟来，大口大口往肺里吸。乱了、乱了，彻底乱了，现在可怎么得了？他们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被他搅得乱七八糟。
“咚咚咚——”
吴邪没听见敲门声，他直勾勾地盯着角落里的人，手心里都是冷汗。“怎么办……怎么办……”
“咚咚咚——”
“佛爷？佛爷？我们该出发了。”
张日山的声音像在催命，吴邪惊恐地盯着门板，他没地方跑，房间里没有窗户，他连跳窗的机会都没有。
“该死、该死！”吴邪狠狠抽了他自己一嘴巴，他已经听到尹新月在楼下呼喊。
“佛爷？醒了没啊？得出发了，不然赶不上火车。”张日山还在敲门。
“张启山还没起来？”这个清脆声音一出现，吴邪的心就提到嗓子眼，他满头大汗，浑身都汗湿了。“张启山，张启山，太阳晒屁股啦，在不开门我要踹门啦！”
“吴邪不见了，”外头张日山忽然说，“他房里没人。”
“啊？他——”尹新月忽然急了，她喊道：“快踹门！”
闯门的巨响，他们进来时，吴邪堪堪抬起脑袋，面对他们的震惊，吴邪竟然笑了，僵硬的、无力的笑。他能干什么？只能坐在那里，百口莫辩。
“你干了什么！”
张日山的暴怒惊醒了清晨半梦半醒的村庄，简陋的小屋在他的怒吼中颤抖，张日山一拳砸在吴邪脸上，把他直接砸翻在地，吴邪登时眼前变得模糊不清，他看到的是一片红色，眼角开裂。张日山抡起他，在尹新月惊叫中吴邪撞破墙皮飞出去。
吴邪摔在地上爬不起来，张日山从二楼破开的墙壁跳下来，他一脚踩在吴邪胸膛上，吴邪脸色一白喉咙里的腥味上涌。又是一记铁拳，吴邪觉得他鼻子歪了，他歪过脸对着地面，鼻腔的血和嘴里的血混在一起吐出来。
手背擦擦嘴角，吴邪咧嘴一笑，拉疼了脸。“生这么大气啊？”吴邪干脆躺好了，他握住副官的脚腕，想阻止他继续踩他的胸口，不过似乎没什么屁用。“张启山都没发这么大的火。”
“你！”他那副模样，满脸的血，上挑的眼角，满不在乎的笑脸，张日山恨得牙根在疼。拳头挥过来，吴邪下意识闭上眼睛，他双手叠在一起挡住张日山的拳头，卸掉对方一部分拳力。张日山脸上脖子都红得发紫，一根根血管凸出得厉害，小臂上的肌肉紧绷，手指骨咔咔地响。
吴邪嘿嘿一笑，对张日山勾勾手指：“过来，有话和你说。”
“去地狱说去吧！”他想抽回拳头，吴邪赶紧一把握住他的手腕：“你要杀我？杀我很简单啊，不过你想好怎么面对你上司？”
“你闭嘴！”
“年轻人，冷静点，你太冲动了。”他竟然对着和张启山同辈的副官说“年轻人”，不过照目前的年龄差距，好像是没错。吴邪抓住他的手臂一扯，把张日山拉过来，吴邪装模作样清清嗓子，小声问他：“你说，咱俩打架，谁会赢？”
张日山不屑地冷笑，吴邪又说：“是吧，你要真动手，我哪是你的对手？”他又摸了摸鼻子，鼻梁被张日山两拳头打断了，碰一下就疼。吴邪森森地眯了眼睛，他舔舔嘴唇，把干裂的嘴皮子上的血舔进嘴里，他放慢语速说：“那你觉得，张启山要是没那意思，我怎么会得手——唔哇！”后脑勺磕在地上，好在是松软的黄土地，不是水泥和混泥土。吴邪两眼冒金星，过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恢复视线。吴邪看到张日山黑成鞋底的脸，他想笑，笑不出，因为张日山拳脚不透风地砸在他身上。
“别打了！”
张日山紧急收手，尹新月从二楼窗户探出半个身子，清晨的阳光下，能看到她红红的眼眶，还有眼角的点点晶莹。“你快上来帮忙，我、我……”她说不出口，尹新月咬牙，在窗台上气结地拍了好几下，“赶紧的！”
尹新月用床单裹住张启山，她打来一盆热水，已替他擦了脸上的汗水。张启山身上青紫相间，不堪入目。热毛巾盖在张启山肩膀上，因为热量他身上的穷奇纹显露出来，虽然之前在长白山里头看到过一次，但还是吓了一跳。尹新月很尴尬，她想给张启山擦擦身子，但擦到腰腹时便不敢再动了，情急之下喊了张日山上来，张日山一进来，尹新月就把毛巾塞他手里，逃也似的跑了。
原定的计划是上午启程，可直到日落西山，张日山才去马棚把马牵出来。吴邪在他们下榻的这家人的帮忙下做了简单的包扎，他还赔了一笔钱，够这家人温饱一年半载。
吴邪坐在院子里的石磨上，他脸上裹了一圈纱布，手臂上腿上胸口都缠上布条。张启山换了村里猎户的衣服，尹新月跟着他出来，她想去扶张启山的手臂，被他不着痕迹地避开。吴邪眼睛长在张启山身上，正确地说，是腰部以下的部位。张启山看上去什么事都没有，步子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
张日山把马套好，他看了一眼吴邪，但又不好在张启山面前发气。“佛爷，他……怎么办？”
“带回去。”
“可是……”他知道吴邪是狗五爷的孙子，但是他心里膈应得很，他扭头正好对上吴邪挑衅一笑，不由想起吴邪和他说的话，张日山赫然抬头问：“佛爷，难道你真的——”
“日山，”张启山深黑的眼睛里波澜不惊，“不要多想。”
返回城里的路上，赶车的不再是张日山，而是吴邪。本来张启山想要亲自赶车，但吴邪抢他一步上了坐，他说他不敢和张日山坐一个车厢，怕没法活着回长沙。
吴邪去赶车，的确是最适合的方案，即便如此车厢里还是氛围诡异，张启山安静地靠在车窗旁看着沿途的草木风景，尹新月和张日山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启山……”
“对不起。”
尹新月鼻子一酸，她试探着去拉张启山的手，张启山躲了一下，尹新月咬牙，一把握住他的手，她喉咙在抖，嗓音发颤：“不要说对不起。”
张启山回头，他看到尹新月的眼眶红了，从上衣的口袋里抽出一条手帕轻轻地给她擦擦眼泪。他垂下眼帘，踌躇犹豫：“新月，我——”
“别说话。”她竖起手指挡在张启山唇上，她没敢去看张启山的脸，她努力压制快要冲破关卡的哭泣。“我不管，你答应会娶我的。你要食言，你就是小狗。”
张启山的目光复杂不已，他伸出窗外垂在外边的手不由地扣紧车厢，马车外顿时多了两个手指宽的洞。尹新月见他没反应，她不顾张日山还在一边看着，她跨到张启山身上去，吓得张启山条件反射抬起手臂格挡。
尹新月哭了，再忍不住。她按下张启山挡在身前的手臂，她笑着说：“我是新月，启山，我是新月。”她捧住张启山脸，距离他越来越近，快要鼻尖相碰。张启山屏住呼吸往后退，可是车厢就这么点大，他能躲到哪里。
“张启山，我问你，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新月……”
“你回答就好了！别的我不管！我只要你的回答！”
“我……”
“你说啊！”
“喜欢。”张启山握住尹新月的双手，身子前倾，额头相碰。“我喜欢你，新月。在北平时就喜欢，一直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第111章 名署二十八（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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