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是小甜椒》兔子一只

18、咪咪咪

　　徐在淼的直白让迟湄滞愣一瞬。
　　与他在一起的那两年，哪怕是最甜蜜的时刻，他也很少说这种话，想听他说一句喜欢简直比登天还难，偏偏她那时年纪小，总觉得这样的感情少了什么，总时不时逼着他说说真心话。

　　但每回总能被他巧妙带过，一直到分手，她都没能亲耳从他嘴里听到一句喜欢。

　　说遗憾，确实有些遗憾。然而随着年龄变化，阅历增长，她也终于明白有些话不一定要天天挂在嘴边。
　　他从来不多说，却默默陪在她的身边，容忍她的任性，理解她的叛逆。骄傲如他，也会无奈的低声哄她。
　　平日里多乖张的一男孩子，谁能想到会有那么温柔的一面。

　　六年一晃而过，记忆中总是冷静自持的徐在淼，此刻漫不经心的一句“来追你”带着滋啦的电流，从两人肌肤相接的地方蔓延至全身。
　　迟湄的头皮在发麻。

　　半晌，她有些气急败坏的问：“你胡说什么？你这样说让别人听了算什么意思。”她挣扎着想要从他的背上脱离，然而男人的手掌温热有力，反而将她扣得更紧。

　　徐在淼不轻不重的在她大腿上掐了一把，低声威胁道：“再乱动有你好看。”

　　迟湄吃痛呜呼一声，见自己毫无招架之力，愤愤然掐他肩膀。力气不算小，带着她的怒意。然而，徐在淼一声不吭，仿佛毫无感觉。
　　迟湄悻悻然松了手，只觉得索然无味。

　　她心里有气，却羞于言之于口。双重折磨下，她干脆抿嘴，什么都不说了。

　　男人步伐矫健，不知不觉间竟已到达十八层。
　　迟湄被徐在淼放在台阶上，因为台阶的原因，两人身高差缩小。她不需仰头，便可以与他平视。

　　他靠在墙上轻轻喘气，脸上布了一层薄汗，汗珠沿着脸部的轮廓线汇集在下颏。英挺的鼻梁和完美的唇形，在氤氲的热气里莫名撩人。
　　他毫不掩饰的盯着她，眼底只有她惊慌无措的可爱模样。

　　一开始，迟湄其实就想这么一走了之的。钻进房子，关上大门，蒙进被子，一觉到天亮。那样这些烦恼郁闷亦或是纠结，在第二天都成了不那么重要的事情。
　　她很清楚，自己多么想逃避。

　　但她对上他的漆黑如墨的双眼时，深吸口气，说：“徐在淼。”

　　徐在淼懒懒应：“嗯？”

　　“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徐在淼站直，收起那一身随性慵懒，正对着她，认真回应：“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迟湄眼底是不可置信，“你又在逗我吗？”

　　徐在淼摇头，“我没有，我很认真，我……很想和你重新在一起。”最后一句是盯着她的眼睛说的。
　　迟湄后退半步，“你不在意以前的事情了吗，你不是说了你不会再回头了吗？”徐在淼这个人十分固执，一旦认定的事情，没人能够阻止。
　　不管是人还是事，他从来不屑于走回头路。

　　她还记得分手时，他赤红的双眼和紧紧撰住她的手，他压抑着怒气，冷静的问：“迟湄你想好了吗，如果你今天真就这么走了，我不会再走回头路，对你也是一样。”

　　她信他做得到，心如刀绞，可却没有任何其他办法。她扒开他的手指，凑上前虚虚环住他的腰，他的身体骤然放松，可下一秒迟湄却轻轻道：“我走啦。”

　　没人知道，她看似轻松决绝的身影下是她的泪如雨下。她不敢哭出声，可眼泪却像决堤的洪水，无人生还。

　　徐在淼看出她的躲闪，本来不想逼她这么紧，可自重逢后她的冷淡，她的无所谓却让他有些开始着急，尤其是今晚目睹她从别的男人的车上笑意盎然的下来，这种感觉更甚。
　　“是，我是说过我不会走回头路。可我也不想就此错过，让过去的事情耽误未来。”

　　迟湄近乎狼狈的低下头，摇头：“我不，我在意，我们俩不可能回到过去那个样子了。六年了，不是六天，不是六个月，是两千多个日日夜夜。你真的还喜欢我吗，你确定你的冲动不是你的征服欲，或者是你的不甘心？”
　　“说真的，一开始你出现，我有惊吓，也有欣喜。我承认，对你，或许我还被过去那些泡影所迷惑着，我会不知道如何处理这段关系，是朋友还是更近一层？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合适。”迟湄第一次如此彻底的刨开自己的内心。

　　她用语言提醒他，“你上次不是让我想好了跟你说吗，我想好了。”
　　“你看到了，迟家现在成了这样，我不再是什么千金小姐，就一普通为生活奔波的女孩儿，真没什么特别的。我现在想起以前高中那群女生说我自傲自私，当时真觉得她们就是嫉妒嚼舌根，如今我觉得她们说得有道理。我就是那样的人，我拿我们的爱情换了我爸爸的命，是我自己放弃的。”

　　徐在淼一直沉默的听着她近乎发泄的倾诉，当听到她说“交换”的时候，脑子里电光火石的想到些什么。仿佛一直以来的疑云泄了口，透出半点光亮。
　　他这些年在美国边修学位，边治疗。当年被分手搞昏了头，冷静下来后，他发现事情并不简单。曾试图托人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可一切像销声匿迹了一般，被厚重的尘土掩藏，令人无从下手。

　　迟湄本人也如同人间蒸发，未曾涉足过北京。天南海北，杳无音讯。治疗的那段日子，很难熬，但他只要想到坚持着完成治疗，便能够回国。
　　不管她在哪儿，他都要把她给揪出来，问问她怎么能这么狠心。

　　迟湄吸了吸鼻子，“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如过去那样喜欢你，我真的不知道。我就觉得，与其两个人心里扎着根刺，时不时刺一下对方，彼此折磨，倒不如就这样吧。分开的六年，我们不照样活的好好的？”

　　徐在淼眼神一冷，眼底染上薄愠，运动过后的嗓音有些低哑，“活得好好的？”
　　病情最严重的那段日子，他每天除了打针吃药就是打针吃药，睁开眼是金发碧眼的医生护士在给他检查身体。异国他乡，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他也会害怕，也会害怕自己这一辈子就这样了。甚至庆幸，还好，迟湄这小姑娘什么都不知道，在最好的时候离开，那样他这幅鬼样子便不会被她看到。

　　迟湄咬唇，“我读完了大学，做起了自己的微博号，现在也能靠自己得到不错的收入。生活虽然不能跟过去相比，但我很知足了。你在国外，应该也过得不错吧。”
　　徐在淼在哪里都是主角，人缘好，不缺朋友。气度和皮相，同样不乏女人前仆后继。

　　谁知，徐在淼冷笑了下，眼神里有些她读不懂的情绪。
　　“我过得一点都不好，没有哪一天好过。刺与不刺，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你问我清不清楚这是喜欢还是其他，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的确也不知道。但我他妈知道的是，明明嘴上说要冷着你，看你伤心难过，却又眼巴巴的把心送上来。明明夸下海口说再也不想见到你，可一听到你的消息，却又忍不住想要知道更多。你说，这是什么？嗯？”

　　徐在淼很久没有说过这么长的话，说到最后，竟变成了质问。

　　迟湄被他的话震得整个人脑子都懵了，支支吾吾，像是丧失了语言能力，“我……我……”

　　她脑子一团乱麻，一时间根本找不到头绪。她一把将他推开，冲到自家门口，快速开门，关门。
　　随着“砰”一声，迟湄遁入黑暗。她双腿发软，瘫坐在门后，两眼放空。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骤然亮起，微信提示新消息。

　　【电梯坏了】
　　【十八层似乎没道理让我自己走下去。】

　　迟湄把手机按灭，本来不想管，但片刻后，又自暴自弃的打开了对话框。
　　【很快就会修好，抱歉。】

　　【所以呢，门都不让进了？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可大半夜让一男人进屋，第二天邻居撞见了可怎么想。

　　【好热，走廊没冷气？？？】
　　【黏糊糊的，想洗澡。】

　　最终，迟湄冷着脸将人领进了门。
　　“浴室在那边，有干净浴巾。”

　　两人气氛有些迷，毕竟刚刚经历了那么一场争执。徐在淼没多说，安静的跟着她进了浴室，看她给他打点洗浴用品，牙刷毛巾，心中某一处不知道怎么的就被击中了。

　　迟湄叮嘱好一切，一回头便见他柔软温柔的注视着她，倏的，她咬唇，避开视线，一声不吭的走出去，“啪”的关上浴室门。

　　等浴室缓缓的水流声响起，她才回到卧室打开行李箱收捡衣物。现在凌晨一点，八点的飞机，六点半便要出门，她必须赶快收拾好行李。

　　她摩挲着惺忪的睡眼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发现客厅的灯已经灭了，沙发上男人长手长脚的，已然陷入沉睡。
　　她脚步一顿，想起男人坚实的背和淌着薄汗的脖颈。
　　他应该累坏了吧，毕竟不久前还生着病。

　　她蹙眉，觉得自己真是个麻烦精。

　　……

　　徐在淼很久没睡过这么沉的觉，过去他总是半夜惊醒，然后便望着天花板再也无法入眠。或许是沙发上女人留下的甜软香气太让人安心，或者是把心里的话都倒出来的轻松，总之他清晨醒来的时候，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然而，站起来在屋内走了一圈。
　　他发现，人跑了。

作者有话说

　　更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