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已成瘾》三千琉璃

2、第二章

　　陈诺是个好孩子。

　　陈澄一直这样坚定地认为。

　　除开刚开始“相依为命”时有少许叛逆外，他几乎没有让她烦心的时候。继承自他父母的容貌和智商让她每次去开家长会时都觉得倍有面子，每次被追问“有什么好的教育方式”时，她其实都特别想说“首先要有个好爹和好妈”。

　　这是实话。

　　如果说陈彦是她见过的男子中最完美的一个。

　　那么陈诺的母亲张悠，就是她见过的女子中最完美的一个。

　　这样两个人，相配极了，没有谁能插的进去。

　　陈澄经常觉得，其实张悠是知道她暗恋陈彦这件事的。明明知道，却装作不知道，以笑容接纳了她这个最初心怀叵测的接近者。这一家人太过温柔太过善良太过闪耀了，以至于她完全没有办法在这幸福的他们面前展露出卑劣的一面。如果有人问当时的她“世界上最好的家庭是怎样的？”，那么她一定会指路陈家。

　　可惜太过美好的事物，终究是难以长存的。

　　好在，并未全部被破坏殆尽。

　　这些年来，伴随着陈诺的一点点长大，陈澄心中经常会浮起强烈的自豪感。同时，伴随着他越来越像他的父亲，她也时而会像现在这样……

　　恍惚。

　　“澄姐？”

　　陈澄回过神时，发现陈诺正双手捧着她的脸，弯下身以额相贴。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孩子就比她高出这么多了。

　　他这么做时，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近在咫尺，她几乎可以数出他浓密睫毛的数量，甚至……

　　太近了。

　　她顷刻间红了脸，下意识就抬起手。

　　在被推开之前，陈诺抢先一步抬起了头，神态自然地说：“额头没有发烫，看来没有发烧。”

　　陈澄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中，不上不下，她有点尴尬地说：“放心啦，我没那么脆弱的。”她一边说着，一边将他的手从自己双颊上扯了下去，“饿了吧？我去做饭。”

　　“今天还是我来吧。”他拉住她，一边解开衬衫袖扣将袖子捋起一边向厨房走去，“面可以吗？”

　　“可以。”陈澄也没坚持，她坐到沙发上，随手拿起遥控器，补充说，“面少菜多，不要荷包蛋要煎蛋。”

　　“几个？”

　　“两个！”

　　电视已经被打开，陈澄却无心观看，她手拄在靠背上，单手托腮注视着厨房中的背影。她想，世界上大概真的存在遗传这种东西，陈诺这小子明明从十岁起就跟在她身边，没什么机会向他的父亲学习厨艺，却依旧凭借惊人的遗传拥有了超越她的厨艺，以及……和他的父亲一样爱钻厨房。

　　那个时候，去陈家玩时，悠姐总是拉着她一起玩陈诺，而彦哥则在厨房中忙碌。

　　不知不觉间，两个背影似乎在她的眼前重合了。

　　“！”

　　陈澄用力地摇了摇头，十分困扰地以手扶住额头。说实话，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是这样长情的人，八年过去了依旧对一个早已死去的人念念不忘，只是念念不忘倒也罢了，问题是，一不小心就把父子俩弄混就是大问题了吧？明明两个人的性格完全不像。更别提她现在的工作还偶尔会有酒局，要是她哪天喝多了做出了点什么不可挽回的错事，怎么对得起彦哥和悠姐，还怎么面对陈诺这臭小子。

　　上午和同事的对话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橙子，我记得你还没有男朋友对吧？”

　　“橙子”是陈澄在公司的绰号，问这话的是和她关系最好的同时刘念念，她们同事四年了。

　　“是啊，怎么了？”陈澄和刘念念桌并桌，一侧头就能看到对方，稍微滑动下座椅，就能与其靠在一起。

　　“我给你介绍一个吧。”

　　“……别闹。”

　　对于介绍这件事，陈澄的第一反应是拒绝的。事实上，这些年里有不少人都要给她介绍对象，大多都被她以“要照顾孩子，没时间没精力”为由拒绝了，少数几个见了面的，也无法接受她需要带一个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的事实，其中某个张狂地说“想和我结婚可以，必须把你身边的拖油瓶处理掉”的家伙，更是直接被她糊了一脸番茄汁。

　　“哪里闹了？”刘念念给了她个漂亮的白眼，说，“你从前之所以不乐意相亲，是因为你家陈诺还需要照顾，对吧？”

　　“是啊。”

　　“可他现在读大学了。”刘念念继续说道，“十八岁就算成年人了，哪里还需要你照顾。再说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赶紧找个男朋友恋爱结婚，还真打算一辈子守着他啊？再说了，就算你乐意守着他，陈诺还未必一辈子跟着你呢，迟早会交小女朋友的，到时候你可就碍事了。”

　　“……”

　　虽然“陈诺会交漂亮的小女朋友然后嫌弃她碍事”这件事让陈澄乱心酸了一把，但她不得不承认，在这件事上，刘念念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说出来有点丢人，但说实话，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与其说是她照顾陈诺，倒不如说是陈诺在照顾她，咳，说句不太好听的话——他真的是太有当老妈子的潜质了！

　　所以说，她就算不能成为他的助力，也至少不能成为他的累赘吧？

　　话虽如此，“相亲”这回事她还是暂时没答应。不成为累赘的方式多的是，她未必非要选这个，更别提她目前根本没这样的想法。

　　但现在看来……

　　“澄姐，别发呆了，准备洗手。”

　　“……哦。”

　　她呆呆地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刚才那一刻，她再次因为他微勾的嘴角而恍惚了下。

　　这样下去真的不妙啊。

　　陈澄低下头思考了片刻，抿抿唇，给刘念念发了一条微|信——

　　【相亲的事，还算数不？】

　　许是对方也刚好在玩手机吧，很快就有了回应——

　　【！！！你终于想开了？】

　　陈澄黑线，“终于想开”什么鬼，弄得她跟老顽固似的。接下来自然是刘念念在给她介绍男方情况，她聊着聊着，一不小心就忘记了原本该做的事情。

　　直到陈诺突然在她面前低下头来。

　　“澄姐？”

　　“！”陈澄不知为何突然有点心虚，手中的手机顿时就掉了下去。好在陈诺及时伸出手，将它接住。她手忙脚乱地将手机抢回来，“什、什么事？”

　　“……”陈诺看了眼那被抓的死死的手机，回答说，“吃饭了。”

　　“……哦。”陈澄呆了下，连连点头，“我去洗手。”

　　等她洗完手坐到桌旁时，面已经摆在面前了，她随手将手机放在手边，拿起筷子扒拉起面条。才吃了没两口，只听到手机传来了来信震动声。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坐在对面的陈诺，当作没听到震动声。奈何来了精神的刘念念行动力强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微|信是一条又一条地发来。

　　最后，陈澄在对面人的注视中，颇为无语地拿起了手机。

　　【情况就是这样，明天你有时间吗？】

　　【人呢？】

　　【明天有空吗？上午行吗？】

　　【回话啊！】

　　【干嘛去了？】

　　【橙子橙子？呼叫橙子！】

　　陈澄：“……”

　　她扶了下额，回了条——

　　【在吃饭呢。】

　　刘念念秒回——

　　【明天上午有空吗？】

　　陈澄想了想，明天正是周末，两天都没什么安排。

　　【全天都有。】

　　【那行，我帮你约在上午十点，地点就在咱们经常去的那家咖啡厅。】

　　【OK！】

　　【记得穿漂亮点啊！要我来帮你选衣服不？】

　　陈澄汗了下，连忙回答不用，如此如此又发了若干条后，刘念念才总算安静下来，而她面前的面条……也快变成面坨了。如果是平时，她一定会恳（威逼）求陈诺再帮她下一碗或者找点别的东西吃，可眼下……

　　她拿起筷子，安静地扒拉着碗中的面条。

　　相处多年，陈诺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对，微微蹙眉问道：“澄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陈澄的第一反应就是否认，然后急扒了几口面，结果就是把自己给呛到了，“咳咳咳！”她一把接过陈诺及时递过来的水，咕噜噜灌了好几口，才总算缓过气来，一边捂着胸口大喘气，一边突然意识到——她其实根本没必要藏着掖着啊！

　　她觉得自己是犯了亲生父母的通病——在想找另一半时，难于向孩子启齿。

　　但问题是，陈诺这臭小子压根就不是她的亲生儿子。想到这个她就有些气闷，从认识这臭小子的第一天起，她就想让他喊自己“阿姨”，结果他从来都是称呼自己为“姐姐”，简直让人抓狂！不过抓狂着抓狂着……她也就习惯了。

　　想到此，她放下手中的筷子，说道：“小诺，有件事和你说下。”抬头看向对面的瞬间，她发现陈诺正看着自己，漆黑如墨的双眸既深邃又明亮，其中倒映着她的身影。

　　她记得很清楚，这些年来陈诺的性格几经变化，最初是古灵精怪的小傲娇，然后是难以管教的小刺头，之后是善解人意的小温柔，现在……是波澜不兴的小面瘫。明明第三阶段和彦哥非常像的，却不知何时发展成了完全相反的样子。这让她既有些失落又有些庆幸，因为，如若陈诺真的从长相到性格都和父亲陈彦一模一样，她的苦恼一定会增加十倍。

　　但无论何时，与她对话时，他的目光总是认真而专注。让她既觉得被重视，又……时而觉得压力颇大，尤其是在撒谎或者说难以启齿的话题时。

　　陈澄推开面前的碗，无意识地理了理披散在胸口的发丝，说道：“明天你要自己解决下午饭。”

　　陈诺站起身收拾桌子：“要出去？”

　　“嗯，不过晚餐肯定回来吃，所以你想吃什么菜可以提前跟我说，我带回来。”

　　“明天的天气不太好，可能有雨，不能改天？”

　　“恐怕不能。”陈澄抿了下唇，说，“你念念姐帮我约了个人见面，都已经订好了，不太好改时间的。”

　　陈诺拿筷子的动作一顿：“……男的？”

　　“……嗯。”陈澄点了点头，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很压抑，为了打破这几乎让人窒息的气氛，她努力露出一个笑脸，“是啊，如果顺利的话，你就要有一个姐夫啦！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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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岌岌可危的平衡被打破啦，下一章高能……大约？
感谢小爪子的手榴弹，么么哒！
感谢大南和小南兄弟（其实并不是）的地雷，谢谢舔舔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