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映日荷花别样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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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香的妆容华丽，花旦的妆算是从民间学来的，放到她的身上却多了艳丽之下的哀戚。而她的妆容也并没有花旦那样的浓，只是很好的掩饰了她的憔悴，眼角微红，透着迷醉的靡丽，并不到会被人无法认出真容的地步。
从焚香登台之后，杜若的目光一直没有从焚香的身上移开。她总觉得自己的这个朋友这次回来之后有了什么决定，感觉不会是什么很好的事情。在杜若的眼里，焚香身上的寂寞每一天都在与日俱增，浓浓的黑暗都要把她吞没了一般的沉重。这样的想法让杜若心惊。
在杜若的眼睛里，焚香就像是一朵娇艳的白色花朵，盛开在温暖的土壤里，然而就在花朵绽放的瞬间，却有浓烈的悲戚在释放。
回到帝都的焚香再次开场的消息当然是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帝都，而此间还未正式开始，就已经算是座无虚席了，场间甚至还有许多人是来自其他州的修士，这些人都不远万里赶来音歌池，皆是为了焚香一人而已。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了舞台上的那一个人身上，他们也只想关注着焚香的存在。
舞台渐渐地虚无了，场间的灯光全都暗下来了，点点萤火的光芒照亮着舞台。幻术一照，枯败庙宇巍峨矗立，焚香身着莲裙，水袖轻摆，花旦妆容娇艳无双，眉心的那一点朱砂，仿佛是心尖血一滴，凄艳哀婉。
只这一个亮相，便叫人心里一震，要不是想追求更美好的体验，保不齐现在就是一阵阵的叫好了。
焚香眉眼轻阖，目光流转，似忧似喜，引得人好生惆怅。
轻启朱唇，《思凡》一曲便又在音歌池响起。
几乎所有的老主顾都被焚香那惟妙惟肖的演绎给震撼了一次：《思凡》这出戏本来就是极难的，焚香以前有过诸多的演绎，却都不及此次。
分明以前的演绎也都是极美的，极其妖娆的，但现在焚香的演绎之中多出了几多沧桑，眉眼之中那曾经沧海难为水的冷清反而更受瞩目。
音歌池外的万里莲花池上，乌云滚滚，不多时已经下起了小雨来。
淅淅沥沥的雨丝落到荷叶上，发出“嗒嗒嗒”的轻脆响声，层层叠叠的绿色中，间杂着清丽的莲花色彩，粉的、白的、鹅黄色的……星星点点，一派和谐。
“……有谁人孤凄似我？”焚香的声音艳而不淫，流丽如莺，然而每到此句，都是凄婉哀绝至极，好似杜鹃啼血之声，声声如泣如诉，如怨如慕。绕梁三日，哀声不绝于耳。
焚香寥落呓语，看台上的众人都被焚香带得想起了自己的伤心之事，一时间各处都传来嘤嘤哭泣之声。
杜若的眼眶忽而地红了，晶莹盈眶。焚香每每唱到这里，杜若都很想将焚香拥进自己的怀里，让焚香知道她还是有朋友的，并非那么孤寂。
“不过是戏。”凌恒看着舞台上水袖轻摆的焚香，心里长长地叹息。他如何听不出焚香在用心血唱着这一出戏，远远不是唱戏那么简单，她只是在诉说自己。他这话只是想安慰片刻杜若罢了，见不得她如此难受。
然而戏台上诉说自己，没有人会将之当真。那些苦那些痛，那些寂寞，都是没有人会真正听到自己的心里的。
只有在乎的人，才听到焚香心里的呐喊。光鲜的受人追捧的焚香，到如今是在呐喊着，希望有人能救救她。或者是渴求着谁，能出现在她的世界里，赶走那份凄凉孤寂。
杜若看着凌恒的眼睛，知道凌恒也体会到了焚香的痛苦，但是凌恒却什么都不说，还用都只是戏来宽慰她。知道凌恒是为了自己好，杜若也并不怪他，只问道：“我能帮她吗？”
“你是她的朋友，当然是可以的。”凌恒用手绢轻柔地擦去杜若脸上的泪水，“但是焚香是不会让人插手的。”分明看上去很柔弱的女人，就像是从未经历风雨摧折、饱受呵护长大的娇花，然而焚香眼中燃烧的意志的火焰却让凌恒都受到了极其强烈的震撼。
无论杜若有多想去温暖焚香，真正能温暖焚香的人却一定不是杜若。所以，杜若即使再多么努力，最终都会烟消云散。
杜若却当是凌恒答应了，于是连连点头。被凌恒牵着的右手翻过来，将凌恒的手紧紧握住。这样紧紧地交握双手，就好像自己是被凌恒拥抱在怀里一样的安心。
干燥温暖的手，舒适的温度一直熨烫到了自己的心里。杜若原本被焚香戏曲中的悲戚孤凉所感染的心，渐渐地恢复到了原本的温暖。
在凌恒与杜若说话间，《思凡》已经进行到了最后，焚香在舞台上依旧是那样的自顾自地美丽，静默又寒冷。
“……从今去把钟鼓楼佛殿远离却，下山去寻一个少哥哥，凭他打我，骂我，说我，笑我，一心不愿成佛，不念弥陀般若波罗！”焚香眼波流转间俏丽难言，眼中的光芒像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自由，一甩袖，乘风飞去。
《思凡》一曲唱罢，众人留下钱财或是些许宝贝、礼物，便纷纷离去。
焚香一曲算是尽用了《仙音录》之中的所学，一声声的天音将他们神魂之中的杂质都剔除了，从此修行又是一日千里，着实难得。
音歌池外，湖面被雨水激起层层涟漪，一圈一圈的荡漾开去。
波纹漫延出去，直到失去了自己的力量，重新回归到平静。然而雨不停，那涟漪也不会停息，每一滴雨水落到湖面，都会荡开一圈圈的波纹，“滴答滴答”的水声，天地一时间仿佛只剩下了雨水的声音。
青衫男子从铺天盖地的荷叶中飞身出去，落了一身的水珠在风中又随着风儿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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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池的荷花开得越来越盛，杜若自己看着盛开的荷花，映衬着满塘的荷叶，就想起了她与凌恒结婚的时候：圆湖在月光下，她与凌恒站在神的目光下，宣誓，结为夫妻。月光下的圆湖因为神力而开出了漫湖的荷花长出了遮天的荷叶，寓意着神对他们的祝福。
中间找了好几次焚香，但是焚香也都在忙着什么事，总是不得什么空。
想要帮助焚香，杜若自己也找不到更多的理由。但是也不能放得下焚香，她的朋友很多，但是焚香这样深的交情的朋友却不多的。
没有机会和焚香说话，现在她这样也只能无奈地看着焚香忙来忙去。连个说话时间都找不到，也不知道焚香在忙什么。
总觉得焚香的一切都在淡去，而她每日都在音歌池内歌唱着不同的曲目，每一个音符里都是掩藏不住的愁思。
凌恒自百草堂回到绿萝居，看到在二楼凭栏远眺的杜若，知道她是在苦恼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帮助焚香去了。
焚香的事他们都帮不了的，杜若为此神伤，等到最后发现自己其实什么也无法为焚香做的时候，会更加的情绪崩溃的。
怀抱着几支荷花，淡淡的清香萦绕在自己的鼻尖，凌恒不在意枝蔓的须液沾到了衣服上根本理不清的事，自地上踏空飞落到杜若的身边。
“杜若，今日荷花正开得美。”凌恒本来是从来不做摘花取叶之事的，但如今想想，送花给杜若或许会让她好受一些，不去想焚香身上的那些缠绕不断的忧郁，杜若也就不会郁郁寡欢。
杜若看着凌恒怀抱着荷花，小心翼翼地用术法把荷花保存得很好，如此珍视地带着荷花回来，只是想给她看。感觉到自己心里一片漾开的暖意，杜若笑道：“怎的去摘花了？”凌恒的身上还有药香味，杜若看着凌恒，知道他是去过了百草堂了。这些天想着焚香的事，杜若有些日子没有去看妫云和姒古弥了。
“想着你现在无心赏花，便想着带与你看看。母亲和父亲都很好。焚香今日便要离开了音歌池，又说自己不会再回来了。”凌恒挥手将荷花落到了楼下的花圃里，手中的灵力勾动着荷花让其燃烧着自己的生命力，瞬间在花圃之中生根抽芽。转眼之间，仿佛绿藤萝已经不见了，满眼都是盛开的荷花，层层叠叠，仿若晚霞。
杜若正是知道了这个消息，所以才如此的心烦，她觉得焚香会出事：“我想跟去看看焚香到底在做什么，但是母亲说过，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我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办。跟着焚香被她发现了，怕是会被拒绝。”焚香自己做自己的事已经习惯了，而现在不知道做的又是什么秘密的事，神神秘秘的，谁都不告诉。
凌恒转手间已经在绿萝居的花圃开辟出了一个小池塘，荷花荷叶在莲池之中显得更加的清俊，亭亭净植，不蔓不枝，好看得紧。
“若是担心，去看看罢。”凌恒知道焚香要做什么，正因为知道，所以才不能对杜若说出一切。月光花传来的消息，凌恒也尽自己的努力去帮助了焚香了。但是这样的帮助，只是让焚香更能确保自己的目的不会失败。
焚香要做的事是杀了自己，这与杜若要救她的目的南辕北辙。所以凌恒自己无法告诉杜若这些事，也不能告诉杜若焚香到底是在做什么。
妫云与姒古弥也是因为知道焚香身上背负的命运，所以才会在当年不将焚香收入千里青山世界的。杜若终归是知道的太少了，而她担心朋友的做法也过分的单纯了，会受伤。
杜若看着凌恒平静的双眼，眼睫微微颤抖一下，自己拥抱了凌恒。细瘦的双臂圈紧了凌恒的腰，毫无距离的将凌恒紧紧地拥抱着，像是借着凌恒为自己注入力量。
杜若的头发与凌恒的头发纠缠在一起，但又二者泾渭分明。凌恒一手拍抚着杜若的后背，一手梳理着杜若的长发，柔软的嘴唇在杜若的头顶轻吻了一下：“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到时候后悔自己的无所作为。只是杜若，有时候我们的帮助需要尊重被帮助者自己的意愿。”凌恒只能提醒到这里，说得更多，只是让杜若自己更疑惑。
“我便先去了，我会很快回来的。”杜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充满了力量。凌恒轻柔的吻虽然是落在头顶，但是微烫的温度却从自己的发丝传递到了自己的心里。
凌恒点点头道：“嗯，我会等你回来的。”等杜若回来，一起回家，回到瑶台仙境去了。
杜若松开自己的手，足下轻点，纵身飞了出去。不过一瞬间，便在满目的翠绿之中找不到杜若的身影了。
凌恒的眼睛落到了被他新开辟出来的莲池上，荷花在微风中摇曳着，而蝴蝶正在花间飞舞着……它们肆意的生长着，全然不知这世间多少险恶。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映日荷花别样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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