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趟河山》青椒鱼

3、第三章芙蓉帐暖春宵度

　　青云阁上是月光花最多的地方，常年不衰，放眼望去便可见银河下灌，点点淡黄的光仿佛是星光穿越了千万年的时空落下。

　　这与姒家的千里青山是完全不一样的风光，可是那么美，让杜若自己有些沉迷，以致于她几乎都要忘记结婚还有最后的一个步骤，也是仪式的最后一步。

　　红烛与红绸，青云阁这个地方估计也是千百年来第一次换上这样的鲜艳色彩。

　　步入阁中，满目望去都是素色与红色交织，无分彼此。

　　住久了雪砌玉塑的青云阁，凌恒是否会为眼前的景色不适应？

　　肯定会的。

　　杜若想起自己的绿萝居，和这里相比少了很多的庄严肃穆，到更加富有生机。青云阁本来就不是玩闹的地方。这里可以说是瑶台境最高处，距离月神最近的地方，所以在瑶台仙境非常的神圣。凌恒会怎么想呢？离开绿萝居，来到此地，杜若只余凌恒一人在侧，不知该如何是好。

　　凌恒看到自己简单的木床被换成了莲床只是微微抿了一下嘴角，然后说道：“酒已有了神辉眷顾，与我同饮，共度余生可好？”交杯酒，从此交杯相交心。

　　杜若左手颤抖了一下，看向凌恒的眼睛：原本可以说古井无波的双眼，此刻在烛光中显得那么明亮，眼中的光微微的闪烁着，昭示着这双眼睛的主人其实也没有看起来这么的冷静。于是杜若反手握住了凌恒的手，顺从地与凌恒走到桌子旁，坐下。

　　凌恒先拿起了桌上的酒壶，往小杯子里倒了一杯，放到了杜若的身前；杜若随后接过酒壶，也斟满一杯，放到了凌恒的身前，放下酒壶。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举杯，两人的上身靠拢，脖子相贴，在这时都能感觉到对方的脖子上脉搏颤动。

　　温热的不属于自己的体温，却让彼此都感觉到了舒适，虽然陌生，但终究熟悉了。

　　交颈相拥，将杯中酒含在了嘴里，然后退开，放下杯子。安静的房间里连烛火燃烧时灯芯轻炸开的声音都能听见，这杯子放到桌子上的脆响让杜若心里一跳。

　　杜若这时候是真的紧张了，一双大大的杏仁眼睛看着凌恒，仿佛带着祈求的神色。

　　凌恒心下微叹，双手轻轻捧住杜若的下颌，往杜若身前凑拢，杜若看着逼近的凌恒的脸，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眼睫不停地颤动。

　　当凌恒微厚的嘴唇贴上杜若丰盈软糯的唇瓣的时候，凌恒自己身体也有些僵硬，但很快就将杜若圈在自己的怀里了，而嘴里的酒就这么融为一体，来不及吞咽的部分从嘴角流下。

　　凌恒的拇指将杜若嘴角的酒液擦去，手中术法轻轻洗净杜若脸上的妆容。伸手摘去杜若头上的发钗，一头黑顺的长发乖巧地落下，几缕发丝贴在杜若的脸颊两旁，凌恒轻柔的将发丝拨到杜若的耳后。摘下的首饰都乖巧地自己飞到梳洗台上，安静地躺在镜子前。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掌，呼吸间都是彼此的气息，浓烈的酒香熏得杜若自己的脑子都有些晕晕的了。

　　杜若感觉自己的唇似乎有火烧一样的温度，但还是强自镇定着为凌恒取下发冠，看到落下头发的凌恒，杜若有一瞬间被眼前这个人的样子晃花了眼睛。手中的发冠飞往了梳妆台的时候，杜若才算是回神了。

　　凌恒爱怜地在杜若的眉心烙下一吻，带着杜若走向了床榻。步子不徐不疾，让杜若也有了更多的喘息时间。

　　杜若看着自己身旁的人，高挑俊逸，眉目如画，本应当是天边不可触及的云朵，但现在这个人在自己身边，他们还在月神与大禹的见证下结为夫妻。自己的命运与这个人紧密相连，不分彼此，而一会儿，他们也会遵循夫妻之礼。

　　想到那些教导的内容，杜若白皙的脸上本来就无法退下的红潮更是蔓延到了整张脸，甚至连脖子都染红了，像是天边的红霞一般。

　　凌恒的眸子里映出这红晕，牵着杜若的手，两人坐在了床榻上，莲床真的带着莲的清香，仿佛是醉人的香气，微微的甜。

　　仔细看了好一会儿的杜若，凌恒才动手解下杜若腰间的鞭子，而杜若也同时解下了凌恒腰间的长剑，两人将武器悬在了帐幔的两边。

　　思及他们这才算是初次见面便要坦诚相见了，杜若手脚都不知道该么去放，只好眼睛一直盯着凌恒的衣领领口不放，这才觉得自己那跳得快要跳出嘴巴的心脏安分了下来。

　　“你可以先为我除去这一身尘劳束缚。”凌恒想着仪式进行到这一步，杜若也是清楚这些步骤的，而她这么一直盯着自己的衣服，应该是想试试不跟随他的节奏的感受，于是温声说道。

　　杜若被凌恒的话一说，脸上的红晕更深，但还是伸手去解那芝兰玉树着的华服。他端方的面容，温润的气息，一直都在安抚着她。让杜若在这人生地不熟的环境中，还能坚持下来。若是要与这样的人共度一生，或许也不算差？

　　试探着伸手想去掉那最后的面纱，凌恒倒是看着杜若那越抖越厉害的手知道了杜若的紧张与羞涩，于是捉住了杜若的手，放置唇边亲吻了一下杜若的手心。

　　被凌恒亲吻过的手心有些痒又很烫，明明凌恒的唇的温度有些凉了，可是被凌恒亲吻过的地方却烫得不可思议。手心的温度一直从血管传达到自己的心里，让自己变得更加的紧张，紧张又期待。可杜若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只能用求助的目光看着凌恒。

　　叹息一声，凌恒自己对这种事也并不熟悉的，在一个刚刚结婚却并不是很熟悉的人面前宽衣解带，确实是一件颇有挑战的事情。可要真这么继续僵持下去，他们只能对坐到天亮。

　　一手将杜若亮的惊人的眸子遮住，凌恒一手利落的为杜若除去束缚。婚礼由神灵见证，意味神圣非凡，他们的新服自然隆重繁复。凌恒没有破坏，不仅是因为敬神，更是因为他不希望自己的笨拙带给杜若不安的感受。

　　“放松，相信我。”凌恒感觉到杜若纤长的睫毛在手心刷过的麻痒，一直酥到心里。往日里挥剑无比稳健的手，有着难以控制的震颤，凌恒却强自克制着自己的颤抖，只是冷静地遮住了杜若的眼睛，然后说出这句话。

　　杜若愣了好一会儿，才答道：“好。”不相信凌恒的话，就没有办法继续下去，而杜若自然不愿停留在这里。

　　天命注定，哪怕此刻不行，往后也要行。而今日不做，仪式不圆满，或将有害。

　　本来修仙之人的感觉都超乎常理，哪怕此刻双眼被遮蔽，也无碍杜若的神识感知。要不是克制着自己的神识，杜若无需双眼也一样能看得清清楚楚。

　　凌恒被眼前的美丽震撼，他的手不再覆盖在杜若的眼睛上，一双沉静的眼将对面的女子深深烙印。

　　看到了凌恒痴于她的样子，杜若轻松地笑了。

　　把自己交给凌恒，应该是可以的，凌恒也在把自己交给她。

　　所以杜若也不再紧张地接受凌恒给予她的一切。

　　这一切水到渠成。

　　……

　　瑶台境在月辉笼罩下，植物也蓬勃而生。

　　这是两位神灵的赐福余晖。

　　除却云端之上的青云阁，瑶台境中修行之人不断地唱诵道典，歌舞斗法，用以娱神，也用于修行。

　　月光下，溪流静静淌过，灵气越发浩盛，生气四溢，润泽万物生灵。

　　飘飞的萤火虫，随波沉浮于无尽夜色。

　　天边的云与风纠缠着一次又一次变化，溪流时而湍急时而缓慢，鱼儿时而跃出水面，时而沉入水底。

　　这夜色，这风，这水，这鱼……一切都那么安宁，那误入湍流的落花，便要随风流向遥远的天际，在这静谧的夜里，道自然而生。

　　……

　　月光斜斜洒入窗内，夜色如此温柔。

　　嗅着风送来的自然之气，杜若凝视着怀中明月，在这一刻忽而感觉到自己与凌恒心意相通了。

　　他的呼吸与她相随，他的脉搏与她同调，他的骨她的血，他的神她的魂在无可触摸之境跌宕。

　　他们共同迈入安宁之所，踏上神灵许诺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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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大概是记忆里自己第一次与人同床共枕，凌恒从小就单独住在青云阁里了。

　　青云阁是瑶台仙境之中最特别的存在之一，除了月神允许，否则也没有谁能随便进入这里。凌恒自己因为神的眷顾住了进来，而他的母亲与父亲也因为要照顾他，所以可以进出这里。

　　后来凌恒自己能照顾自己的时候，他的父母也不能随便上来。凌恒有时候也分不清月神对他的厚爱到底是对他好还是对他不好，他成长的环境与太多人都不一样了。

　　即使是相同的修仙世家，也没有几个人能与他的待遇一样。十二主神之中，月神的地位与太阳神的地位是一样的，二者在诸神之中处于顶峰的地位。太阳神的供奉者到如今也没有一个能享受凌恒的待遇。

　　不过凌恒自己也不算寂寞，青云阁上有仙兽还有奉命可以伺候他的小厮丫鬟，而他天下之大无处不可去。只要他思念自己的父母，就能随时的见到他们。

　　修仙之人的情感本来就显得有些淡薄，平淡的来往之中，凌恒虽然有时会满足，有时却会迷惑在自己的修道一途上。

　　直到他十二岁那年第二次蒙受神恩的时候，月神为他指引了自己以后的婚嫁，凌恒才对感情这种事有了另外的认识，在那之前，他的感情状态都是很混沌的。

　　杜若和他昨晚的事，凌恒虽然是感觉到了一些不同于修为精进的快乐，但还是没有彻底的觉醒。可也知道，这种事只有与杜若在一起才能做，而他对杜若应有自己忠诚的态度。

　　太阳初升的时候，朝霞非常的绚烂，而在朝霞之中盛开的月光花也别有一番风情。

　　凌恒想起今日还要带这杜若去见老祖宗，也就不能继续睡下去，耽误了时辰。昨晚的杜若确实有些被他累坏了，凌恒有心想让杜若再睡一会儿，想着自己先起床的凌恒一动之下，杜若却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早安。”凌恒在杜若一片迷茫之中亲吻了一下杜若的眉心，神纹微微闪烁了一下，又隐而不见。

　　杜若身体还是有些酥麻，但到底是修仙之人，运气之下身体也算是无恙了。杜若神色如常的在凌恒的眉心也落下一个吻，道：“早安。”

　　两人沐浴更衣之后，互相为对方梳了头，打扮并无不妥之后，杜若就跟着凌恒两个人一同去了瑶台仙境的太虚宫。

　　月家老祖宗就在太虚宫里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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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硬要说这个文的背景的话
类似于先秦时期的宗教迷狂吧
蠢作者学了《中国古代思想史》之后，就对一个充满了神灵的世界有深深的向往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