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局》灯荼子

2、再见武松

　　出了府，迎哥想说，这西门庆就是典型的下流胚子！和自己根本不是一个风格的！自己为什么要去救他？干脆让他死了算了！但转念一想，毕竟是自己的身体……还是救吧。
　　武松的家，迎哥还是知道的，上一世常去，他与那个男人并不熟悉，说过的话一只手便能数的过来，想要阻止他，恐怕比登天还难。
　　走到门口，迎哥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谁？”浑厚的男音，是他？！
　　“西门官人家的随从，迎哥。”
　　一阵沉稳的脚步，吱呀，门开了，武松低头看着这个只到自己肩膀处的瘦弱男人，“所为何事？”
　　“我……我来是想向武老爷订些炊饼，实不相瞒，小人的娘亲很喜爱你家做得炊饼，特意吩咐我来买些回去。”无论武松如何误会自己，前世未能说出来的话，这一世，即使身份变了，也要亲口告诉他，我来，不为别的，就为炊饼！
　　武大很是喜欢迎哥说话的语气，句句敬称，完全没有西门府上的那些盛气凌人，于是也笑脸相迎，邀他进来坐。
　　倒是潘金莲，听了他是西门府上的人脸上先是惊喜，随后听他说是为私事，面上不由露出几分失落。
　　“小哥快些进来！”武大将迎哥迎进屋里，屋内陈设简陋，巴掌大的桌子，粗茶淡饭，他看了一眼武大，笑容可掬，脸上尽是些风沙刻下的痕迹，西门庆很小的时候，哥哥便因为与他去冰上玩耍，为了救他，自己掉进冰窟里死了，此时见到武大直觉得亲切非常。
　　正因为如此，即便武松误会了自己，他也未尝埋怨过他，他能理解那种血浓于水的亲情。
　　“多谢武老爷了。”
　　“嗨！什么老爷不老爷的，你若不嫌弃叫我大哥便是。”
　　如此他便与武松是同辈了。
　　“武大哥。”
　　武大心里听着高兴，武松却是始终未露声色，心中应是还有芥蒂，迎哥也不急，只等着慢慢与武松缠斗。
　　“金莲，快去厨房备些午饭，我与小哥投缘，定要一同吃酒！”
　　“好。”潘金莲应下，转身往厨房走去。
　　迎哥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这个女人……不好办啊！
　　武松忽而站起身，“你，随我出来一趟。”
　　指的就是迎哥。
　　“好的……”迎哥站起身，跟着武松去了后院，武松背对着他，看不见神色。
　　“你到底来作甚？”武松冷冷开口道。
　　“取炊饼啊！”迎哥一脸牲畜无害道。
　　“快快从实招来，你接近我大哥究竟为何！”
　　唉，果然是不相信……看来即便是前世自己与他解释了，自己也免不了做他刀下亡魂，但是……
　　西门庆，他是救定了。
　　“武二哥。”这什么名儿啊这是？“我本不愿告诉你，既然你问了，我便将实情告知于你。”
　　“还不快速速道来！”
　　“其实……小人十分倾慕你……”迎哥想，反正武松也是要娶妻的人，多个爱慕者也没什么所谓。
　　武松有些愣怔，他看着迎哥，面不改色，“回去吧，饭菜应该快好了。”说罢，撩起帘子，进了屋。
　　这就蒙混过关了？
　　迎哥刚要往回走，就见潘金莲踩着三寸金莲从厨房出来。
　　她几步凑到跟前，小声问道，“你家官人可托你带了信来？”
　　迎哥现在心里是恨极了潘金莲，当年他当她是闺中密友，未曾想竟是要攀龙附凤，勾引自己，害得自己被武松杀死。
　　他看了一眼潘金莲，眼中尽是神秘，四下望望，才俯到她耳畔说道，“带了，大嫂可想听？”
　　“当然想！”
　　“我家官人说，那日被姑娘的竹竿打得头痛，想请姑娘赔些医药费。”
　　潘金莲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她尴尬地摆摆手，“小哥应该是认错人了，我不曾用竹竿打过你家官人。”
　　迎哥笑笑， “我也这么觉得，大嫂如此贤良端庄，怎会是打过我家官人的无知小人？你说，是不是？”
　　“可不是呢，饭菜都好了，小哥快去坐吧！”
　　迎哥点点头，穿过帘子，武氏兄弟正坐在桌前，潘金莲跟在自己身后，将饭菜端放在桌上。
　　武松见迎哥过来，不由脸上一红，迎哥也是不好意思，但话已经说出去了，也要有个倾慕者的样子，何况自己确实对武松敬佩非常。
　　拿起筷子，给他夹了一块鲜蘑。
　　武大与潘金莲心中也有几分惊讶，但都转眼消散，只觉得他与武松交情不浅。
　　武松低着头，一直扒饭，迎哥吃得慢条斯理，时不时给武松夹些肉，放在他碗边。
　　“武二哥，日后小弟想与你学些功夫。”迎哥从袖子里掏出一两银子放在桌上，这是他从西门庆的小金库里顺来的，“区区一两银子不成敬意，多谢今日大哥大嫂的招待，迎哥这就告辞了！”迎哥见天色已晚，不便逗留，打算早些回去。
　　“这……贤弟有些见外了。”嘴上如此说，手还是将那锭银子收进袖中。
　　“应该的，诸位保重，告辞了。”
　　“等等。”迎哥应声驻足，“武二哥还有何事？”
　　武松拿起立在桌边的刀，说道，“外面天色已晚，我送你一程。”
　　迎哥看着刀，心中发毛，莫不是他要取我性命吧？！
　　“如此就太麻烦你了，还是……”
　　“不麻烦。”
　　……

　　※※※
　　月色如水，空中繁星闪烁，两人并肩走在路上，始终无言。
　　迎哥自从踏出门的那一刻起就一直紧张，生怕武松一柄钢刀下来，自己就又身首异处了。
　　“怎想学习功夫？你一个文弱少年。”武松忽然问道。
　　西门庆打小生在商人家，空有头脑，却手无缚鸡之力，“打小家里便穷，常常受人欺负。”从小到大，没人打过他，除了武松。
　　“十五六岁被人诬陷强占人妻。”就是被你误会的，看什么看！
　　“后来到官人府上为奴，生活还算顺心。”
　　武松听罢，看了看他，“你还挺可怜的。”
　　“其实还好。”幸而他有机会重返人间，也不算可怜。
　　“明日我教你功夫，早些来。”
　　话语之间，已经到了，迎哥谢过武松，进了府门，武松目送他进去，直到府门关上才离去。
　　“迎哥回来了！”
　　“迎哥回来啦！”
　　“官人——迎哥，回来了——”迎哥刚到门口，便有人七嘴八舌地传话，还没等他走到院子中央，西门庆就三步并两步跑到跟前，“迎哥，怎么样？”
　　“小人去了武家，将官人的意思与潘金莲说了，可惜……”迎哥面露难色，“可惜什么？”
　　“可惜她与武大伉俪情深，不领官人这份情啊！”
　　“啪”，西门庆一拍桌子，怒道，“岂有此理？这潘金莲我要定了！”
　　“小人觉得，官人不可意气用事，天下美女多的是，官人何必要个别人用过的货色？”如今就要劝说西门庆打消念头，什么阴招损招都得上。
　　西门庆一想，确是这么个理，“不过这潘金莲的确貌美如花……”
　　迎哥皱了皱眉，“官人，你想啊，那么个大美人嫁给武大那么个粗人，肯定是有原因的！保不齐有什么恶疾！”
　　西门庆一听，吓坏了，连忙摆摆手，说什么也不打潘金莲的主意了，还是找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比较稳妥。
　　迎哥松了一口气，现在两边都算稳定下来，自己也算是完成任务了，只是……
　　他忽而想起了那个约定，明日自己还要去见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