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依旧是玲珑。》了绸

1、寻梦百年

　　——“紫英，这些年来，过得可好？”紫衣女子望着那白首的背影问着。
　　——“无所谓好或不好，韶华白首，不过转瞬。”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了绸从梦中惊醒，思绪还沉浸在那清晰万分的梦中。不自觉地拥被坐起，看了看窗外已泛白的天空，转头望向门，“是谁？”
　　“了绸，是我。”凝悠的声音。
　　“门没锁，进来吧。”
　　门被轻轻地推开，一席淡雅衣着的凝悠走了进来，在了绸床前的圆椅上坐下。了绸冲着凝悠淡淡一笑。
　　“了绸。”
　　“恩？”
　　“昨夜睡得可好？”
　　“睡眠尚可，只是做了一个梦。梦中那男子……他……”想了很久，了绸还是不知该如何与凝悠细说。“凝悠为何会有此问？”
　　“我昨晚也做了个梦，详情已抓不住，依稀记得一句诗是如此说的：‘不如笑归红尘去……’”
　　“共我飞花携满袖。”了绸下意识地接口。
　　“了绸，你听说过？”
　　“我不知道……只是莫名地很熟悉，也许昨日梦中有提起。”
　　“这……如何是好？”凝悠微叹。
　　了绸记得梦中的男子，虽然只是背影，但会让人觉得神经倏然一清。若是躁动的心，看到他也会安静下来。他的身上有那种想让人享受与他相处那一刻的清宁的感觉。还有，那满头的白发……莫约记得那女子唤他紫英。不自觉间了绸叫出了他的名字。
　　“紫英……慕容紫英？”凝悠望着了绸的眼神中有着询问和不解。
　　“凝悠你知道此人？”
　　“只是听说，听人说他是一位剑仙——百年修行的剑仙，是如今那昆仑山琼华派的支柱。只是甚少有人得见他真面目。了绸你梦到了他？”
　　了绸颌首，“恩。”脸上流露出茫然，这一切究竟是什么？冥冥之中的些许缘分？还是不过是黄粱一梦？
　　“了绸，近来店里无甚事情，不如我们把店中事务交予欢儿，出外游历一番，你说可好？”了绸不解，望着凝悠，等她继续说下去，“不如就去昆仑山吧。”梦既由那里起始，便从那里找答案吧。天道轮回，无数因缘，自有定数。
　　“好吧。”一时之间，了绸有太多的疑惑，既是如此，那便去找一个回答吧。也许不是执著于一个答案，也许只是出去走走，人也可以因此而心情不同。

　　青山客栈的两位老板娘就此踏上了前往昆仑山的旅程，虽说对于把店中大小事务交给欢儿，欢儿的小嘴噘得很高很高，但心里其实不舍和两位老板娘分开，只盼望着两人能早些回来。
　　两人一走，便是一月。

　　是日，凝悠和了绸已抵昆仑山颠。
　　曾去过那昆仑派中打听情况，派中弟子也只是说“紫英长老早已不管教中世事，行踪飘忽不定，弟子们也不曾见过他。听掌门提起，也只知这位剑仙前辈多数时候一直在昆仑山颠的剑墓。”
　　且一路下来，两人也听说了不少关于这位剑仙的传说。剑墓，了绸与凝悠谈起，想到了一诗句，百年沧桑一剑冢。这位剑仙，传说中的慕容紫英，了绸真的充满了好奇，以及心底那微漾的心疼。只是能否得以一见，这都是未知。
　　“啊——”凝悠突然尖叫了一声，了绸惊醒。只见眼前一片平地，但几尺竟是悬崖峭壁，这些都不足为奇，也不至于让凝悠惊吓，把凝悠吓住的是近身之处却又一条毒蛇，吐着信子，好不恐怖。昆仑的山路其实并不好走，上山走来，凝悠了绸凭着一身武艺解决了不少野兽，但却从未碰到过蛇。凝悠怕蛇，了绸亦然。
　　可是此时不能慌张，只能以不变应万变。若是贸贸然有所举动，只怕那毒蛇便会扑上咬人。即使迅速拔剑杀蛇，只怕也会先被蛇反噬一口，这距离之近，便是最不利的因素。可不能长久下去……这……霎那之间，了绸的心思百转千回，要保凝悠，只能如是了。
　　猛然之间，了绸运功飞起，直逼悬崖边，那毒蛇听闻有声动，直转跟上，一蛇对峙两女子的危机解除，可了绸就……毒蛇越逼越近，了绸也稍稍向后退着，她压下心底的害怕，脸上平静无波，正准备冒险扬剑斩蛇，可角底的石子突然松动，她脚下也随之一滑，身子后仰，整个人就往悬崖之底坠去……
　　“了绸——”凝悠惊恐的呼唤声响起。了绸却无法找到突出的岩石借力上去，只能不断下坠，这一落，只怕是粉身碎骨了。凝悠，这——对不起——
　　生死悬于一线之际，只见山巅一道明亮的剑光闪起，直逼那毒蛇的七寸之处，那蜿蜒的蛇顿时被斩断身躯。与此同时，天地之间，一剑倏然出鞘，明灭之中，幻化成数十把长剑，剑尖之外，圈围成一个八卦阵。了绸只觉脚下被那八卦剑阵托起，感觉有什么从头顶落下，直逼自己身旁。越来越近，才发觉竟是一人。那人掠空而来，了绸鼻中嗅到一阵清新温和的气息，谈不上什么气味，让人心胸一畅。接着便感觉有一双手臂揽住了自己的腰，就着剑阵的上起之势，揽着她上了昆仑山顶。

　　“了绸——”凝悠朝着她忧心地奔来，“你没事吧？”
　　“无大碍，也多亏了这位侠士救命之恩。”说罢，了绸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这一男子，这一看也呆住了。“你是——是——”
　　出手相助之人蓝影白衣，温润如玉，梦中熟悉的身影，带给人一瞬间的心安、一瞬间的宽慰。最让人感怀的就是那一头银丝，濡染着百年以来的沧桑。“在下慕容紫英。”言语间不卑不亢，没有任何的骄傲之意，亦无任何的轻蔑之意。
　　“真的是他？”凝悠扶住了绸的身子，轻声问着，了绸点头。
　　“慕容公子——”凝悠开口想表谢意。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两位姑娘不必客气，叫我‘紫英’便好。”
　　“慕容……不，紫英，在下了绸。”
　　“凝悠。”凝悠见紫英的目光看向她，便开口说明自己的身份。
　　了绸继续说道：“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了绸姑娘客气了，救人一命，佛道曾云，胜造七级浮屠。紫英一生以求道问仙为所向，这是紫英该为之事。”紫英想起，记忆中，百年之前，曾有人对着自己说过“紫英，如果你认为最快乐的事情是修仙，那你一定要一直一直坚持下去。”那时他低眸浅笑，坚定点头：“承君此诺，必守一生。”这一生，何其漫长……可信念仍犹在。
　　那一晚在即墨，走过了长长的路，舞榭歌台总在身边回顾，如今才知道，四个人一道走才是莫大的幸福。那一晚，孩童们的欢声笑语在匆匆飘过，还没有留下祝福便已离去。那一晚，五彩烟花空中灿烂绽放，还没有许下誓言已经错过。那一晚，他们只是一起抬头看了那深邃的天空，只是一起映着飞升的烟花，一张张微笑的脸。可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