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知音》固执的米饭

22、二十二、圆满

　　二月初的时候，举国上下欢度千禧年，许久不下厨的叶音，和父母做了一顿非常丰盛的年夜饭，一家三口欢欢喜喜的把饭菜摆上桌，叶爸刚要开酒庆祝，家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叶音忽然觉得这个电话让人觉得不舒服，叶爸叶妈也是一愣，随后叶妈走过去接起电话：“喂，你好……对，我是……什么？哪个医院？好好好，我马上过去。”
　　“怎么了？谁住院了？”叶爸着急的询问。
　　叶妈此时已经红了眼眶，声音里带着哭腔：“老叶，刚才医院打电话来说，我妈突发脑溢血，已经住院了……呜……怎么办啊，怎么办……”
　　看着一向坚强的妈妈哭的像个孩子，叶音也瞬间慌了。
　　“别急，哪个医院你知道吗？”叶爸一边劝慰叶妈一边询问。
　　叶妈点头，呜呜的哭着，
　　“你先赶紧去穿衣服，我准备点儿钱，咱们现在就往那边赶，现在外边不下雪，告诉不能封路，最快2个小时就能到了。”叶爸一边说着，一边去整理东西。
　　叶音站起来说：“爸，我也去。”
　　叶爸犹豫了一下，说：“好，你也收拾一下，给自己带两件换洗衣服，穿暖喝点，听见没？”
　　叶音赶紧点头，急匆匆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后，就忙着帮父母收拾。
　　三个人坐上叶爸车的时候，叶妈已不再哭泣，只是眼神呆滞的看向前面，叶音握紧妈妈的手，安慰道：“妈，你别急了，我们去看了情况再说，也许并没有那么糟。”
　　叶妈深吸一口气，伸手摸着叶音的头说：“嗯，我不着急，妈不急……我们音音长大了，知道安慰妈妈了。”
　　等叶音一家人匆匆赶到医院时，已经11点钟，外婆还没有从手术室里出来，手术室外孤零零的站着有些佝偻的外公，叶妈的眼泪顿时又涌了出来，喊了一声：“爸。”就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了叶音的外公。
　　叶音的外公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宽慰着：“来了就好，来了就好，你大哥也从北京往这赶了，咱们人多力量大，不怕啊……不怕……会好的，你妈会好的……”
　　叶音走近，发现外公还穿着单薄的睡衣和拖鞋，身上还有伤，抓着外公询问了才知道，外婆突发脑溢血倒在地上的时候，外公急的想不起来急救电话，开了门就往外跑，又是喊人又是敲门的才喊来了邻居，中间几次摔在土路上，幸好邻居的儿子有车，一路拉着两个老人送到医院安置好，才没误了最佳抢救时间。
　　叶妈拉着跑上跑下一直忙活了两个多小时的邻居家儿子的手千恩万谢，大小伙子只是一直说，没事没事，都是我应该做的，然后就开着车回去了。
　　叶爸回家给外公外婆拿住院换洗的衣服，叶妈扶着叶音的外公去清理摔倒时的伤口，留下叶音守在手术室门口。
　　一切都太突然了，就在昨天，她还和外婆通过电话，说着初三回去看她，给她带很多好吃的东西还有叶音自己煮的辣椒酱，结果耳边的话还在，人却已经躺在了医院的手术室里，生死不明，叶音坐在医院长长的走廊上，看着“手术中”闪着红色光的标志，瑟瑟发抖。
　　医院的电子钟跳向12点，窗外霎时间百花齐放，叶音孤零零的缩在医院冰冷的座椅上，觉得前所未有的寒冷。
　　手机震动了起来，她拿起来，是向南笙的拜年短信，她愣了愣，然后给向南笙回复了一句“新年快乐。”
　　还没等放下，手机又震动起来，是沈安知发来的信息：“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合作愉快。”
　　叶音拿起手机回复“新年快乐”，想了想又删掉重新编辑：“沈安知……我真想这个新年是一场梦，醒来什么都还是原来的样子。”然后点击发送。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外婆生病了，现在在做手术。”
　　手机一阵沉默后，沈安知的电话打进来，叶音接起：“喂？”
　　“你外婆是什么病？”
　　叶音声音抑制不住的发抖，说：“突发脑溢血，进去手术室快3个小时了，还没出来。”
　　“你先别挂，等一下。”
　　叶音握着电话，好像听着那头的声音是她现在唯一可做的事情了。
　　过了一会儿沈安知拿起电话说：“我刚才问过我父母了，他们说脑溢血的最佳抢救时间是2小时之内，你外婆这边医院送得及时吗？”
　　“及时，我外公说没有15分钟就送过来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手术这么久还不出来？”
　　“再耐心等等，手术时间因人而异，不是说出来的越快就越好的。”
　　“嗯……可是，可是我害怕……”
　　“听我说，你别怕，现在更需要安慰的是你的外公和你的妈妈，所以你必须要坚强，好吗？”
　　这时手术室的灯灭了，护士推着外婆走出手术室，后边跟着医生，叶音赶紧起来，电话都来不及挂断，就急忙跑过去抓着医生问：“医生，我外婆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对叶音说：“手术很成功，好在病人刚发病是没有被剧烈搬动，送得及时，再加上出血量，出血部位也不是重要部位，现在只需要观察和精心调养，愈后并发症少，后遗症也比较轻。”
　　“谢谢医生！谢谢医生！”叶音如释重负，憋了许久的眼泪瞬间决堤，一个劲的给医生鞠躬道谢。
　　叶妈和叶音的外公也赶了过来，听到医生的话，叶音外公再也支撑不住，直直的坐在了医院的大理石地面上，嘴里不住地念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谢谢老天爷，谢谢医生，保住了这个家的圆满。”
　　“叶音？叶音？”电话那头传来沈安知的声音。
　　叶音赶忙接起。
　　“我听见医生说的了，现在没事了是吗？”沈安知问。
　　“嗯，没事了。”叶音说
　　“那你好好帮着父母照顾外婆，有什么事儿……记得给我打电话。”
　　“好”
　　轻轻挂断电话，叶音扶着外公和妈妈一起往外婆的加护病房走去，隔着厚厚的玻璃，叶音看见屋内带着呼吸器的外婆，花白的头发凌乱的散在额前，叶音差点儿认不出那是小时候陪着她上山看羊、在院子里摘花给她编画圈的外婆。
　　叶音的外婆住了三天ICU，叶音外公就在外边守了三天，无论叶妈和叶音的舅舅怎么劝，他都不肯回家。好在，外婆的病情恢复的很快，3天以后，医生就通知家属，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外公这才松了口气，坐在病床前握着老伴儿的手絮絮叨叨说了好多话，才步履蹒跚的在叶妈的搀扶下回了家。
　　叶音在给沈安知的短信里写道：“外公老了好多，只消三天就不如之前硬朗，沈安知，你说人为什么会忽然老的那么快，我真的很怕有一天早上一睁眼，就发现家里少了一个人。”
　　“所以我们就更应该珍惜眼前人，我爸妈在医院见多了生离死别，所以他们总跟我说，如果你爱一个人，趁他们活着的时候，对他们好一点儿，免得人没了，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叶音合上手机，叹了口气，望着车窗外飘起的纷飞的雪花失了神。
　　大年初五的时候，叶音的外婆缓缓地睁了眼，脸色蜡黄，眼睛没有神采，但神志清醒，于是叶爸叶妈决定他们留下来照顾老人，让叶音自己先回家去，叶音想了想，家里走的匆忙，家用电器和吃的饭菜全都没有收拾，留在这里也不能帮什么大忙，便买了客车票自己回了家。
　　叶音想着外婆生病时，外公一直说的那句：“感谢老天保住了这个家的圆满。”对着窗户许下了新年愿望——圆满是她最大的愿望，她只求今年家里人都能平平安安的。
　　叶音回到家，接近一周无人打理的房子积了一层灰，摆在桌上没动一口的年夜饭也已经发霉发馊了，叶音一边打开窗换气，一边捏着鼻子收拾饭菜，一个小时后，家里被打扫干净，焕然一新。
　　但是随即而来的问题就是，家里已经没有新鲜的蔬菜水果了，为了果腹，叶音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揣上钱包和公交卡，准备去附近的超市买点儿吃的。
　　大家都在家里窝着欢度新年，所以超市就显得冷冷清清，不过叶音但是很开心，不用排队，也不用人挤着人，她推着购物车从超市最里面逛起。
　　叶音买了一个哈密瓜、两包青菜、一打鸡蛋、五个青椒，还买了一些她喜欢吃的脆香米、薯片和饮品，半个小时后，叶音推着购物车结账，一番扫荡后，收获不小，她拎着大包小包走出超市，发现外边又下了雪。
　　拎着两大包东西，叶音在站台等了将近15分钟，公交车还没有来，她冷不不行，咬了咬牙决定打车回家。
　　前面来了一辆出租车，但却不是空车，叶音没有招手，车却缓缓地停在了她面前。
　　车窗打开，向南笙坐在后驾驶坐探出头说：“叶音？你是回家吧？”
　　叶音点点头。
　　向南笙打开车门说：“上车。”
　　叶音和向南笙并排坐在一起，出租车缓缓开了。
　　“我刚才远远看着站台上的人像你，就让司机靠近了，没想到真的是你”向南笙看着叶音手里的袋子问：“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家里过年的东西吃完了？”
　　“嗯，过年的时候外婆家里出了点儿事儿，我也是才回家，看吃的没了，就过来买一趟。”
　　“出了什么事？很严重吗？”向南笙问。
　　“我外婆年三十的时候突然病倒了……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大问题了。”叶音赶忙补充道。
　　“嗯，没事就好，这边有什么我能帮的上忙的，就给我打电话。”向南笙揉了揉叶音的刘海，对她微笑。
　　下车后，向南笙结果叶音手里的购物袋，执意要把叶音送到楼下，叶音拗不过，之好跟在他身后慢慢走。
　　向南笙转身，看见跟在身后的叶音，开口说“滑吗？不行你可以拉着我，这样就不会滑倒了。”
　　叶音摇摇头说：“没关系。”然后就快步跟上向南笙。
　　她忽然想到了那天下雪的时候，怕滑倒的她被沈安知一路牢牢地拉着，两个人一起走在橘色路灯下，留下长长的一串脚印。
　　已经大半个月没有见过沈安知了，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叶音想到这，不禁有些思念起沈安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