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年绘GL》傅愚

7、第七章 新的开始

　　时间迎面而来，空间侧身而去。

　　夏屿愣了很久，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坐在了车上。

　　沈钗坐在驾驶坐上，专心的开车。突然开口道‘快到了，你回去拿点换洗衣服就行了，其他的我那儿都有。’

　　夏屿的记忆还停留在刚才，在沈钗提出同居的时候。她还没来得及考虑是否该同意的时候，她就已经同意了。

　　她现在才觉得这件事是多么的不妥，她竟然要和一个才见过两面的人同居了。她并不是害怕，只是不解当初为什么会同意。

　　还有…….

　　明明一切的受益方只有自己，对方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请求。

　　沈钗看似专注，其实一直在暗中关注着夏屿，她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里。

　　她从一开始就发现了夏屿不安与愣神。

　　她知道也发觉到了那种不真实感。与夏屿那种情绪不同，但是她也有她的顾虑。

　　她也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因为使她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坐在她旁边的小姑娘。

　　她担心的很多，她担心自己照顾不好她，她担心再一次让她受伤。她还是鲁莽了，她应该再考虑考虑的，但她并不是后悔。

　　她清楚自己的心意，她打心底想要温暖这个孤寂的人，不论她是否需要。

　　两个人各怀心思走进了夏屿家。

　　夏屿在收拾东西，沈钗就在一旁看着。

　　她大概知道她拿了哪些东西，两套替换的衣服，一套睡衣，一把牙刷，一条毛巾。袋子都没拿，衣服卷了卷就直接塞在了书包里。

　　夏屿把收拾好的书包留在客厅。然后从卧室里拎出一大箱颜料，三盒铅笔，橡皮还有其他的一些画材，仔细的数好马号整齐的摆在了一个塑料箱子里，像捧着什么宝贝似的，不放开手。

　　她向沈钗点了点头，示意她已经收拾好了。

　　沈钗伸手想帮她拿点东西，她摇了摇头，背起画架和书包。

　　沈钗看了看她拿的东西，轻叹了一口气，却没有说什么，就和夏屿一起离开了那个于夏屿梦魇一般的家。

　　夏屿锁门的时候，又深深的朝里面看了一眼，‘再见了。’随后就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

　　车在一家洗化用品店门口停了下来。

　　沈钗盯着夏屿看了一眼，笑了笑，然后打开了车门。

　　‘在车里等会，我一会儿就回来。’

　　夏屿点头，但她其实连车已经停下来了都不知道。

　　不一会，沈钗就回来了，手上拎着两个小袋子。

　　她把袋子放在后座，正要开车的时候，夏屿突然回过神来，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两个袋子。

　　沈钗发现了她的疑惑，笑着对她说‘给你买的护肤品，面霜唇膏之类的。我刚才看了，你皮肤很好，所以这些应该就够了。’

　　从未有人给夏屿买过这些东西，她自己也从来没买过，她不在意这些。

　　而现在，这件事被沈钗提出来，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她刚想开口拒绝，沈钗就察觉到她的意思‘不要拒绝，这些我用不上也退不了。’

　　她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谢谢了。’

　　沈钗不说话，对她笑。夏屿突然觉得有点不敢看她，淡淡的红晕浮现脸颊。

　　沈钗看到了她的羞涩，也没多说。

　　一路到沈钗家，两人一句话都没说。

　　沈钗伸手想要接过夏屿的东西，夏屿犹豫了一下，才把东西慎重的递给了沈钗，接过来沈钗递过来的拖鞋。

　　沈钗就像夏屿一样捧着盒子，一直到她换好鞋，沈钗才郑重的把颜料和递给她。

　　这种情绪，即使现在她不能在画画了，她也看得出来，她也曾有过。而现在不能画画了，感受到更加真切。

　　她陪夏屿安置好东西，衣服放在房间，毛巾牙刷放在卫生间的架子上。

　　她拆开给夏屿买的护肤品，放在了洗脸台上。她看了一眼，成双对的牙刷，毛巾架上整齐的两条毛巾，成对的洗面奶，还有夏屿一瓶单薄的面霜与她一大盒化妆品，说不出的和谐与舒心。

　　她看了一眼站在她旁边的夏屿，她一定也有一样的感觉吧。

　　她看了看表，不早了，时间都耽搁在了路上。

　　该做饭了，她一定也饿了吧

　　‘看会电视吧，我去做饭。’沈钗把遥控器递给她，然后就走进了厨房。

　　夏屿并没有打开电视，她捧着颜料盒，环视着房间。

　　这是夏屿第二次到沈钗家，上次来的突然，并没有仔细看。

　　客厅不大，装修简单，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温度，除了茶几上一盆怒放的睡莲，其它的摆设小~巧~玲~珑的，并不显得拥挤。

　　她盯着那盆睡莲看了好久看了好久，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是不是该去帮沈钗做饭

　　她平时的饭是怎么吃的她会做饭，去不想做饭，父亲走后，厨房就再没开过火，她一般都是叫外卖。

　　痴于艺术的父亲，无法过多的关注女儿，经济上力所能及的给予可能是唯一使他感到安慰的办法。

　　她轻轻把颜料盒放在茶几上，不舍的看了一眼。

　　她走进了厨房的时候，沈钗正捧着一碗面往外走。

　　‘饿了吧，吃饭吧。’沈钗把碗放在了饭桌上，她跟着沈钗走出来厨房。

　　灯光柔和而温暖。

　　她透过朦胧的雾气，隐约看到是一碗面。

　　她从没吃过别人为她下的面，从来都是她为别人下。

　　澄清的汤，飘着绿油油的菜叶，橙黄色的切的很细的胡萝卜丝和细细的挂面相映，一个煎的恰到好处的鸡蛋盖在面上，薄薄的一层，仿佛能看到澄明的蛋液。极其普通的一碗面，却有着说不出的美。

　　不知不觉的她的眼睛氤氲了水汽，她呆呆的看着沈钗。

　　沈钗笑了，薄唇轻扬。

　　夏屿伸手接过沈钗递过来的竹筷子。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泪水在眼眶打转，流了出来，打在面上。

　　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心头升腾，是感动。抑或是那是她一直追寻着的依靠。

　　感受到泪水的湿意，她开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那是她前所未有的对食物的欲望，一碗普普通通的面，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沈钗象征性的动了两下筷子，就撑起下巴，看着夏屿。

　　‘别着急，慢点吃，还有呢。’雾气渐渐散了，她看着夏屿的吃相，忍俊不禁。

　　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沈钗只当她的饿急了。

　　夏屿用手擦了擦眼泪，抬起头，看着沈钗，然后轻轻点了点。

　　沈钗还是看见了夏屿眼角的泪痕。

　　‘你哭了’沈钗不笑了，定定的看着她。

　　这是夏屿这么多年第一次感受到了家的感觉。

　　心防已经破解，不适已经消除。

　　夏屿释然了，没什么别扭的，再别扭就是矫情了。

　　她的新生活就要开始了。

　　她坚定的点了点头，她从未如此坚定过。

　　她一瞬间的变化这般明显，明显到沈钗无法忽略。

　　两人间的气氛轻松了起来。

　　夏屿笑了‘姐姐做得东西真好吃，我从来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点东西。’

　　得到夏屿的赞扬，沈钗又笑了。她说经常做饭，也经常为别人做饭，也经常被赞扬，但是得到夏屿的赞扬，她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

　　‘是吗，以后天天做饭给你吃，你沈姐可不止会下面条哦。’沈钗笑得俏皮，这本是属于无数时光前的一笑。

　　等到夏屿吃完后，沈钗准备去收碗。

　　夏屿接过她手中的碗，笑了笑‘沈姐，我来吧。’

　　沈钗停顿了一下，还是把碗递给了她‘以后，我们要一起生活了啊。’

　　夏屿笑着点了点头‘是啊，请多包涵。’说着作了个揖，像模像样的。

　　两个人都笑了。

　　在厨房里，沈钗看着夏屿洗碗，本该用来握笔画画的修长手指沾满泡沫，也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水声叮咚，她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你之前一直一个人过吗’沈钗凝视着夏屿点侧脸。

　　她看见夏屿犹豫了一下，神色一瞬间停滞了。沈钗察觉到了她的不适，意识到她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你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对不起。’

　　夏屿摇了摇头‘没关系的。’她停下来手上的动作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又拿起来碗开始洗。

　　她回答的原因只是因为她不想有所隐瞒。

　　‘小时候一直和父亲一起过，我十六岁那年，父亲出国了，母亲来过几天，后来就一个人了。’可能是因为沈钗没问，夏屿刻意回避着童年时代和父亲一起的生活。她并不知道，沈钗已经了解了这件事。

　　她不想让沈钗感受到她的孤独，也不像让她察觉到自己对她的依恋。

　　她轻松了一笑，表现的她好像一点也不在意似的。缓解了本该随之而来的尴尬。

　　沈钗知道，她这几年过多一定很苦，其实不用问答，她都感受得到。

　　她也笑了笑，内心却是苦的，如果能回到几秒前，她就一定不会问出这个问题。她暗叹自己随意。

　　之后的聊天，沈钗刻意绕过这方面的问题，她开始询问夏屿学画画的经历。

　　她能感受到回答的时候夏屿脸上掩饰不掉的喜悦与自豪。

　　果然和自己了解到一样，一方面她很爱画画，画了很多年，取得了很多成绩，有着出人的天赋。另一方面，沈钗侧面了解到她家世，夏屿有着不同旁人的悲苦童年。

　　沈钗微笑着，内心却是感同身受的心疼，她也受过苦，但是如果不算上再也拿不起画笔这件事，她感觉受的苦，连夏屿的十分之一都赶不上。

　　她凝视着那人单薄消瘦的背影，说不出的心痛。

　　时间随水流走，在两人不经意之间已悄然而逝。

　　在夏屿洗手的时候，沈钗把夏屿洗好的碗放回碗柜。

　　她们都不忍结束，但是没有理由再继续了，至少没有理由在这里继续。

　　沈钗透过玻璃拉门看了看客厅里的钟，到了睡觉的时间了。

　　‘你去洗个澡吧。该睡觉了。’沈钗看着夏屿。

　　夏屿没有立即答应，她想了想问道‘沈姐先洗吧。’

　　沈钗笑着回绝‘我还有工作，做完了再洗。’

　　夏屿点了点头，不再迟疑，准备好睡衣走进了卫生间。

　　随之而来的水声，让沈钗放松了下来，她打开电脑，却并心思没有工作，只是回想着今天所发生的事。

　　她觉得像梦似的，美好的不可思议。从相遇到如今不过只是两天。

　　她在悬崖边见到一个少女，那个少女有着及腰的飘逸长发，有着极其空灵的眉目，有着神一般的天赋，有这孤独的背影。而只有自己可以拯救她。

　　‘咯吱’一声，门开了。夏屿拿着一块浴巾轻轻揉搓，擦着发尾上沾着的水，一滴水珠顺着额前的发丝流了下来。

　　她换上了一身纯白朴素的睡裙，散下了头发，任长长的头发垂在身后。这是一种随性的美。

　　她慵懒的开口，声音仿佛沾染了水汽‘我洗完了，沈姐去洗吧。’

　　沈钗笑着点了点头，合上了电脑。她想着，这小姑娘自己肯定没发现自己有多美，以后还不知道要迷倒多少人呢。

　　她很快就洗完了，她看见夏屿坐在沙发上，敲着腿，垫起了一个高度，拿着一个本子在画着什么。

　　夏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有意识到沈钗的出现。

　　她已经完成了轮廓，一笔一笔细致的修着纹理。

　　沈钗悄悄走到身后看了起来，她看见夏屿画的是她家茶几上的那盆睡莲。几笔间就已经美的不像话了。

　　一直等到夏屿画完，准备翻页的时候，她悠悠的开口‘画什么呢’

　　%@4屿一惊，就像是熟睡中被吵醒了似的。但是她还是没有放下笔，继续刷刷刷画了起来。

　　‘画速写，一天十幅。’她头也不回的说。

　　沈钗笑了，这么多年来，这老规矩还是没变，艺术生一天十幅速写必修。她以前上学的时候，画习惯了，一直到后来，不画完都睡不着觉。

　　夏屿放下来笔，喘了一口气‘终于画完了。’语气里是压抑不住的轻松与兴奋。

　　‘睡觉吧。’沈钗忍不住摸了摸夏屿的头发。

　　夏屿感受到发根触电般的感觉，无言的点了点头‘嗯。’

　　‘房子小，只有一室一厅，你睡床，我睡沙发，等明天有时间我再去买弹簧床。’沈钗虽是笑着的，但是语气不容反抗。

　　夏屿不说话了，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眼睛湿湿的，看的她有点心软了。

　　她笑了。她知道夏屿在想什么，却也不说话，就是想逗逗她。

　　夏屿犹豫着开口‘怎么好意思让沈姐睡沙发呢，我睡吧。’

　　沈钗摇了摇头，这个答案不是她想要的‘你是客人啊。’

　　‘沈姐，和我一起睡吧。床很大应该够睡的。’说着说着，夏屿的头越来越低，盯着沈钗丝绸睡衣的下摆，好像能从这里看出什么似的。但是即使低着头沈钗也能看得出来，她脸红的快要滴出~血来。

　　沈钗故意放慢节奏，慢慢的说‘好啊。’

　　夏屿抬起头，脸上是压抑不住喜悦和兴奋，就像是得到了糖的小朋友似的，笑得甜甜的。

　　沈钗看着夏屿的笑，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在昏黄而温暖的灯光下，沈钗微笑的面孔柔和而美丽。

　　她拿过一床薄薄的被子，轻轻的替夏屿盖上。

　　‘晚安，好梦。’她随手关上了灯。

　　夏屿透过朦胧月色，凝视着她的脸，痴痴地笑了。

　　‘晚安。’

　　夏屿睡了，笑意香甜。一定会做个好梦吧!因为，她终于有了一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