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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受伤 ...

  •   这段路开了不久,远没有霖遥想象中那般漫长,或许是因为她整个人完全处于呆滞与游神的状态,连坐在前面的齐雨和纪凡说的话也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想,时间真的是个神奇的东西,它治好了纪凡,却没有治好她自己。
      如今的纪凡,看到她能完完全全装作一个陌生人的样子。十年未见,意外重逢,没有一点点惊诧的表现,待她真的恍若初见。
      他侧过头和齐雨说话,还是那样英俊的侧颜。鼻梁高挺,眉峰凌厉,岁月反而让他面部的轮廓平添了几分坚毅。

      下车的时候,霖遥几乎是落荒而逃。她朝着齐雨点头致意道别的时候,眼神无意中瞥到纪凡,他的目光停留在别的地方,霖遥从他脸上看到的,只有冷漠。
      这一刻,她发现自己很想问他,这些年,都过得怎么样,为什么没有和季梨在一起,为什么莫名其妙成为了齐雨的未婚夫。
      只是,她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问出口。

      霖遥心情因此有些低落。低落的原因绝不是因为纪凡待她的态度,而是因为她终于发现,时过境迁,她终不能把他这个人从她生命中完完全全的抹去。
      爱他,是她的宿命。

      大伯家的饭店现在越来越红火,生意越做越大,大伯早就退休了,堂姐一个人倒是弄得风生水起的,分店都开到临市去了。
      周爱萍和霖遥说过,她缺席了十年在这间饭店的家庭聚餐。
      而今天,她终于重新坐到了这里,扑面而来的,竟是遥不可及的回忆。
      霖遥摸了摸雕花的木门,当年,她就是在这里当一个小小的服务生,傻傻的用蹩脚的英语和外国人解释,为什么鱼香肉丝里面没有鱼。
      然后,纪凡就那么突兀的出现了。
      她总能和他在任何地方,突然的遇见,只是那样的遇见,每每带来的,都只有不幸与劫难。

      霖遥强撑笑颜吃完了一顿饭,感觉自己的脸都快垮下来。和亲戚一一道别,安排好周爱萍乘二伯家的车回家后,撒谎说有朋友叫她出门,先不回家,转头就坐上了一辆出租车。
      几乎是在关门的同一时刻,眼泪就滚落了下来。

      出租车司机被她这个样子吓到了,赶忙把抽纸递了过去,急着问:“姑娘这是怎么了哟?长得这么好看一张脸,可别哭崩了……”
      霖遥接过纸巾,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摇头,低声地呜咽,就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二十分钟后,车在一家灯光昏暗的酒吧门口停了下来,霖遥给了司机一张一百块,说了声“谢谢”,也不管司机在后面喊着“找零找零”,就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她只想喝一杯。

      在伦敦的时候,她经常一个人去喝酒,到各种各样的酒吧,安静的或是喧闹的,除了喝酒,其他什么都不做,也从来只是一个人。她并不感觉到寂寞,借酒消愁这种事,本来就该一个人做,人多了,那种心碎难过,如鲠在喉的感觉就体会的不彻底。
      她在折磨自己,她知道怎样能让自己更痛,所以往那个伤口不停地撒上一把一把的盐。
      错失过友情、爱情与亲情,原来她早已坚信,不可能再幸福。

      酒吧里面和外面完全不同,刚到门口就能听到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一走进去,整个人好像都要被人群吸进去。
      霖遥皱着眉,挤过那些舞池中疯狂扭动身躯、摇头晃脑的年轻男女,直接往吧台走。
      旁边的小青年那句“我的”还没说出口,她就当着他的面把调酒师刚调出来的一杯鸡尾酒一饮而尽。然后要了两瓶威士忌和一打啤酒,把其中一瓶威士忌给他。
      “赔你的。”
      说完,直接转身离开,那个小青年愣住了,莫名其妙的耸了耸肩。

      霖遥找了一个昏暗的角落坐下,啤酒紧接着送了上来。
      她喜欢喝酒的感觉,冰凉的液体顺着自己的喉咙直直地淌下,整个人仿佛浸透在冰封的河水里,沁凉透骨,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让她如此沉溺,以至于在很多很多的时刻,她都不想醒过来。
      这十年以来,她的酒量逐步渐长,在英国的朋友说她是当PR练出来的,她每每都笑。他们只是从没了解过她的另一面,只有每一次彻底的醉过,她才能在下一次给自己灌下更多、更烈的酒。
      酒是个好东西,烟也是。

      但是霖遥已经很久没有醉过。
      在今天重遇纪凡以前,她以为,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可命运,从不肯放过她。

      越到午夜,酒吧里的人越多,三教九流的人都有,霖遥饶是坐在相对僻静的角落,也难免会惹得几个人的注目。
      短短一两个小时,已经有四个人来搭讪,莫名收到五杯鸡尾酒。
      霖遥的表现,除了冷漠,还是冷漠。

      一般的人见此会识相的走开,但是偶尔也会出现几个不懂察言观色的,偏偏不信这个邪,本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气魄,一定要撞一次。
      霖遥拒绝了旁边的男人三次一起喝酒猜拳的邀请,那人却反而坐的越来越近,霖遥虽已是半醉,但基本的意识还是在的。
      在那人的手触碰到她侧腰的那一瞬间,霖遥忽然站了起来,猛地踢了他一脚。
      “离我远点!”

      那人先是在剧痛下弯下腰揉了揉被踢到的痛处,等那阵痛缓过来后,直接抓起旁边的空酒瓶往桌上猛地一砸。
      只听“砰”地一声后,酒瓶碎裂,在整个喧嚷的酒吧里,那一声绝对不算什么,也没有引起其他客人的注意,那人愈发大胆,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冲着霖遥一边大吼“我Cao你妈的小表子!”,一边就要作势扑过来。
      霖遥反应已是很快,敏捷地一躲,却还是被他抓住了头发。危险一触即发,首当其冲的就是他手里碎了一半的酒瓶,霖遥下重口,用力咬住男人的手腕,男人吃痛,大叫了一声,松开了手,酒瓶应声而落。
      男人被激怒了,抬起腿狠踹了霖遥几脚,抓住她头发的手未曾松开,另一只手狠狠地连续打她巴掌。

      这样大的动静终于吸引了周围的人群,不多时,酒吧的保安赶了过来。到场的时候,霖遥和男人两方都已伤痕累累,霖遥整个人都昏死了过去,不省人事,脸上都是血迹。这阵仗看着吓人,马上有人报了警,同时叫了救护车。
      十分钟后,霖遥被紧急送往附近医院救治。

      她之前就是醉酒的状态,又伤得这么重,医生试着和她说话,询问她的名字和联系人,她的口中,却始终只模模糊糊地说着两个字。
      纪凡。

      霖遥刚回国,手机卡是新买的,谁的电话都没有存,通话记录她每天删除,因此是空的。医生无奈之下,只能翻动她的随身物品,最终在她的钱包里,找到了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很模糊的人像,因为失焦的原因,只能模模糊糊地辨认出是个男人,而且是个个子很高的男人。
      照片的后面写着一个英文名和一串电话号码。
      这是目前唯一一个可以找到霖遥家人的机会,医生让护士拨通了那个电话。

      纪凡接到电话的时候,刚送完齐雨回到家里。
      他今天很累很累了。虽然并没有做什么事情,只是单纯的和齐雨吃了一顿饭。
      他想,或许是因为又遇到了那个女人。

      纪凡揉了揉太阳穴,努力回想起今天下午在齐雨的车里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他是怎样的心情。
      是惊喜,愤怒,还是痛苦?
      面对她,他从来分不清自己的情绪。
      他很想问问她,她到底想怎么样?是不是事隔那么多年,终究不打算放过他,
      难道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都不够她释怀心中的怨恨?
      她就那么恨他?

      纪凡的眼睛微微发酸,意识也随着凌乱的思绪变得有些模糊,所以当陌生的声音问他认不认识一个叫“霖遥”的人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在睡梦中。
      “霖遥小姐在酒吧出了严重的伤人事故,现在在第二人民医院,警方也在调查这件事,麻烦你来一趟。”

      直到挂断电话,纪凡整个人都是呆愣的状态。今天他才与她重遇,听齐雨说,她刚回国,无声无息的,连刘纷然都不知道,如果她这次回来是为了继续报复他,报复那个把她抛弃的家,又何必使用这种伎俩?
      他和刘纷然欠她的,自然,她想要什么,他们都会双手奉上。
      这么多年,刘纷然一直试图靠近她,给她最好的东西补偿,可是,她却一直在后退,坚定地把他们推开。

      所以今天,她又准备做什么?
      纪凡只觉得有点好笑。
      他从齐雨口中听到了她的很多事情,当年那个貌不惊人,总是不声不响的小女生,经历过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的故事,竟也带些传奇色彩。
      他忽然发现,原来她一个人,就能走的那么遥远,那么坚定,早已不需要任何人的搀扶。

      可是他始终放不下她。

      纪凡自嘲地笑笑,打开手机通讯录,找到一个名字,拨通电话。
      “周宸一,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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