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学院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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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尾花」
注视着幸村精市的眼睛会让人错以为看到一片鸢尾花，五十岚明奈看着他弯下眼角微笑的模样轻而易举就忘记了之前不二周助的意有所指。
“那么我们先去看园艺社吧？”五十岚明奈一直喜欢园艺，这份喜欢在知道幸村精市同样喜欢后变得更加浓烈。
那么为什么不坚持园艺社而要中途参加网球部呢？大概是因为，她在幸村精市的眼中看到的，关于网球的执着，浓烈到超乎世间任何一个界限，让她别无选择，奋不顾身。
“噢，我以为小明奈会先带我看你们网球部的。”
“我们网球部……是明天上午的表演啦。没有展示活动，”她紧张起来，不自在地抓了一下发尾，“……呐呐，幸村前辈明天就不来了吧，我带你看有趣的。前一天晚上我可有认真地研究手册哦。”炫耀一样，她从包里拿出手册晃给他看。
幸村精市早就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也注意到她蹩脚的话题转移技巧，心下了然明天的表演她会参演。虽然不知道她扮演什么角色，但是这样不希望他知道自然是个有趣的角色。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手插在兜里编辑了条邮件：“好啊，都听你的。”
园艺社的角落摆着三五盆卡萨布兰卡，白色的花瓣让他想起来初见是小姑娘隐藏在枝叶后面的脸，还有捏着一枝花站在自己面前，脸上的表情又期待又沮丧。
让人忍不住想戳戳她的脸。
幸村精市侧下头，看见小姑娘的眼睛亮起来，拽着他往角落跑：“前辈，这些花一直是我在照顾哦，很漂亮吧？”
“嗯，不输你养在家里的。”他说着，伸出手戳了一下小姑娘了脸颊。
小姑娘果然被吓倒了，小兔子一样向旁边跳开，差点踢倒旁边放着的花盆。
“前辈你在干什么啊。”
幸村精市笑着眯起眼睛，摆摆手表示自己纯粹不小心。
“什么啊……”五十岚明奈吐了一口气，平复住自己扑通乱跳的心脏，又狠狠摁住自己心底不停扑腾的失望，“怪不得江梨花一直和我抱怨前辈是个讨厌的家伙。”
“啊，江梨花这么说她哥哥吗？有点难过，”幸村精市适时地露出难过的表情，不出意外看到对方惊慌以及后悔的神情后嘴角悄悄上扬了一个弧度，“不过我可从来没有戳过江梨花的脸颊呢。”
“诶、诶？”
“……”幸村精市忽然顿住，“没什么，你别放在心上。”
有些失控。
幸村精市跟在小姑娘的身后前往下一个地点时想到，连他也想不清楚用意的话脱口而出，带着脱缰之势要烧去现存的一切已知。
他想了想几年前初见的小姑娘，身形小小的，笑容拘谨，偷偷瞄他的眼睛，就是一个小孩子。一个讨人喜欢的小孩子。
一直到现在。
他与五十岚明奈的交往不算密切，也没有必然的联系，想想能一直坚持近四年也不得不说是个奇迹。幸村精市一直把她当成小时候的江梨花看待，可终究不是，也就少了许多亲昵和主动。
小姑娘的心情自何时起、又会至何处终呢。
幸村精市依旧对这份感情持保留意见，他见证过身边友人的长久，也见证过分离聚合。六岁的年龄差距让他学会谨慎地看待每一个存在，幸村精市能看透小姑娘的心情，也能明白自己的想法，所以要在排除一切障碍前按捺不动。
“明奈多大了？”
“十五……怎么了？”
“啊，明年就可以嫁人了啊。”
“诶诶诶诶诶？——”
“我可是在好几年前就可以娶亲了，”幸村精市扬眉笑了，笑容干净得像辽远的天空，嘴角闪过一丝促狭。他看见小姑娘纠结的脸庞却不做解释，“再过两年小姑娘就要考大学了，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不过想要学习法律！”五十岚明奈兴致勃勃的样子像是太阳花。
“要不要来我们东大？东大的法学部非常棒。”
“……考不上的啦，前辈。”
“别这样想啊，”他侧过头温和地注视她，“明奈的话，想考绝对能考上的。怎么，明奈这么不愿意和我做校友吗？”
五十岚明奈瞬间紧张起来：“不不不不不！”
“就是说啊，”他又笑了，“加油吧，小学妹。”
“……那到时候，可以请前辈你带我参观校园吗？”
对话中断了许久，五十岚名仰头看着天空轻声问道。
他们走进一条林荫道，落在地上的叶子为了点题季节迟迟不曾扫去，脚踩在上面发出的轻微响声让她想起冬天的积雪。
幸村精市没有立即回答，像是走神想起了别的事情。
“明年毕业后我打算深造，”他温和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只鸟扑棱着翅膀离开枝桠，枝桠颤动几许，落下一方尘埃，“去美国，顺利的话两年后就回来。”幸村精市抬手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到时候你还坚持的话，我就带你参观吧。”
年少的人总喜欢小看时间，轻易相信感情的坚韧与永久。五十岚明奈在对幸村精市的情感中再小心翼翼，也试图过自我掌控。哪怕被说是自不量力、飞蛾扑火，对深井呼喊只能听到微弱的回音——但只要有回音就足够，足够让她义无反顾。
于是她愉快地扬起嘴角：“一定会的，幸村前辈。”
「和服」
第二天的舞台表演幸村精市也到场观看。五十岚明奈穿着繁复的和服在舞台上看到幸村精市时惊讶得忘记台词，被网球部的前辈偷偷地提醒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真是好丢人啊，她想。
五十岚明奈不喜欢穿和服，每年除夕参拜也都固执地穿着便服前往。好在家中长辈对于服饰不太看重，劝说几次无果后也就随她去了。
“明奈为什么不喜欢穿和服呢？”五十岚久奈问。
也没有什么必然的原因吧，就是不喜欢。五十岚明奈咬着冰棍儿想了很久，也想不出确切的理由解释自己对和服的抗拒。最后她迷惘地眨下眼睛：“姐姐，不喜欢也有理由吗？”
“不，什么都不需要理由，”五十岚久奈那个时候十五六岁，执意要去立海大上高中，五十岚明奈不过十岁刚出头，对一切事情还看得懵懵懂懂不够透彻。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就想起发生在多年前的对话，在舞台上念着生动细腻的对白，想起姐姐揽着自己在中庭坐下，月光如水流动。五十岚明奈把腿在空中蹬来蹬去，忽然转头看自己姐姐，对方眼睛温柔而明亮。
“只是人们不能接受不同，他们害怕标新立异。为了保护自己不被恶意地揣测，就必须为不同找一个解释，让他们接受。”
她想起来了，姐姐说出这句话时候正被家中人追问为什么要去立海大读书。五十岚久奈是如何回应的她记不清，反正也不用记得。
因为啊——“理由不是自己的，是别人的。自己所做一切的理由，都是为了让别人接受的。”
五十岚明奈有被人追问过吗？无疑是有的。
比如说她和好友分享了自己的喜欢。被当做追星一样的喜欢时一切都平常无恙，一旦点明自己的喜欢是想要长相厮守，索要理由的追问便开始铺天盖地。
可这一切，都是没有理由的啊。
五十岚明奈喜欢幸村精市，只是因为，对方是幸村精市啊。
对方与自己同龄，她喜欢他；对方年长自己五岁，她亦喜欢他。
也许真的有个原因来解释自己为什么喜欢幸村精市，为什么想要和他长相厮守，这些理由却不能说给外人听。所有说得出口的理由都是为了保护自己真正的想法，无关隐瞒，无关欺骗。
五十岚明奈在那一刻忽然体会到多年前姐姐的心情。
“幸村前辈，”她来不及换回日常服饰，就穿着自己不习惯的和服找到幸村精市，身后是前辈在叫她快回去庆功，“姐姐喜欢的那个人，不喜欢姐姐，是吗？”
幸村精市可能直到时间尽头也忘不了这一幕，小姑娘穿着绣有月色的和服，画着精致的妆容，仰着脸，眼睛潮润。
好像一个被露水打湿的荷花苞。
小姑娘声音哽咽，像是体会到不能言说的痛苦一样悲伤。
“姐姐喜欢的那个人，真的没可能吗？”
他沉默着想起自己的友人，不说话。
“那我会像姐姐一样吗？”
小姑娘梳成的发髻精致紧绷，眼角被稍稍提起。幸村精觉得自己心上被压上一块石头，沉甸甸得说不出话来。他抬手小心解开她的发髻，想要给她一个承诺。
“不会的。我发誓。”
身后的舞台又换了另一班人马，开始上演另一出表演。
五十岚明奈看着他，最终点下头。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学院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