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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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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娘突然晕倒把赵德芳慌得赶忙请人去给她找大夫,大夫还没来鹤娘自己先醒了,盘腿坐在床上开始调息,过了一会才舒了一口气,瞪了一眼一边一脸担忧的赵德芳,“都怪你,突然说什么心里不心里的,害我一时走岔了真气。”她面色绯红,赵德芳倒是第一次看到这没皮没脸油嘴滑舌的小道姑这般神情,忍不住先笑了。
“是是是,本王的错。”他坐到鹤娘身边,望着她道,“你来东京,不只是来找我喝酒的吧?”
鹤娘这才想起来自己来这里到底是为的什么,把眉头一皱,“你我是生死之交,所以我才来找你,离开蜀地之后,我在陕甘一代走了一段时日,陕甘一代近年来都颇为干旱,我同小师兄调查了一番,觉得如果今冬雪不够厚,或者天气不够冷,很有可能要闹蝗灾。”
“蝗灾?你确定吗?”赵德芳听到这事也无心就鹤娘刚刚的样子逗弄她了,笑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微蹙的眉头和严肃的神情,“这事非同小可,未卜而先知,正是因为没有发生,你要是伸张出去,变成了妖言惑众,可是等到发生了,就又于事无补了。”
“这不算未卜先知。”鹤娘从床上下来,“蝗虫性喜水,故而有人猜测它们是鱼子所化,可是鱼子就是鱼子,怎么会转化他物,其实蝗卵多埋藏在地下,土质松软干燥而无绿草覆盖之地才适合它们繁衍生息,一旦干旱日久,天气闷热,就会孵化出来,而且这么多蝗卵一起孵化,怎么不能成铺天盖地之势。”
赵德芳不回话,反而侧过头去盯着鹤娘看了很久,直看得她浑身不舒服,“你做什么这么看着我?”
“我只是在想,娘子是何处看来这些学问的?蝗灾一事,自古有之,俗人以蝗神之名搪塞,竟未曾有人细细探究此中奥秘,娘子却信手拈来,如数家珍,德芳实在好奇。”赵德芳袖手走到鹤娘身边,一双眼睛目光灼灼,看的鹤娘心里直发慌。
“只是见多了罢了,士子不下地耕田,百姓无我这份闲心去关心这个,”鹤娘别过脸去不看他,随口搪塞道,“我来这里,本是打算找你来喝酒,再谈谈这蝗灾之事,结果却被你带进沟里去了。”她又想起赵德芳那一席话,鹤娘是如今这般脾性,倒不是因为老天师那她当男儿养大,只是因老天师一视同仁教她读书写字,也不让她看那些世俗士子所写的“妇德”之书,只当她一入道门便不是世俗中人,任由她率性自由无拘无束。
“你来找我谈谈,是因为你想着要去做一件欺君罔上,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对吗?”赵德芳面上的神情依旧淡淡的,说话的语气却重了几分,他凑近鹤娘,居高临下的逼视着她,与同刚刚那个一脸调笑模样的俊俏少年判若两人。
鹤娘来找他,是因为她信他,也是因为她希望她如果失败,他能为她填上这个空,做个补救之人——赵德芳是个聪明人,因为是聪明人,又了解面前这个女子那胆大包天的性子,他才作此猜测。
“神鬼之事,本属渺茫,”听他这样说,鹤娘反而不躲闪了,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道,“我知道蝗灾一定会爆发,既然我知道,我就不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王爷,此事乃是鹤娘自作主张,我来找你,告诉你,是因为我希望如果我失败了,你能早些做准备,受灾的百姓,少一个便好一个。”
“胡闹。”赵德芳只觉一股忧闷夹杂着怒火直往心口涌,“你当自己上天庇佑,每次都能逢凶化吉吗?”上次蜀地是这般,如今蝗灾一事又是这般,她当真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吗?
鹤娘看着他一脸怒色,也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般喜怒无常,张口对着自己又是教训了,“你怎么又生气了?”上次蜀地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在自己提到要去成都府内的做使者的时候,一脸怒色。
赵德芳却觉得自己再也禁不起蜀地时候那种心里又急又痛的感受了,“蝗灾一事,我代你上禀。”不容的鹤娘又半分反驳,他斩钉截铁道,“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岂有让你孤身犯险之理。”
鹤娘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这皇帝不是没答应么,他怎么又说起这件事了,都说了她是出家人!不嫁人!
原本正一的道士们有不少是不用受戒出家,住在宫观之中,守清规戒律的,他们大多数都能结婚生子,可是鹤娘自幼在龙虎山长大,心里就从没觉得自己是那些不受戒的火居道士,现在来了个王爷,还是个俊俏的少年郎,口口声声说要娶自己做王妃,她觉得自己都要傻了。
“你才是胡闹!此事未卜先知,你又身份尴尬,万一出什么事情……”此时鹤娘也是急了,声音不由的高了一些。
“万一出什么事情,最多也就是幽禁府中,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赵德芳抢白道,“而你,你却极有可能赔上性命,这种事情,本王断不会让你再做第二次!”
他二人的性子都有些执拗之处,相互为着对方考虑的时候又觉得自己所做皆是为了对方安稳无虞,便两下相争互不相让,活生生是小夫妻俩为了琐事争来吵去没个定论。
“罢了,都不用去了。”
在他二人吵闹不休的时候,房门却被一把推开,赵德芳听到那声音便浑身一颤,紧接着下拜行礼道,“侄儿拜见皇叔。”
鹤娘见他这般,好在她尚且没有怒火上头,便跟着一起跪下来拜道,“小道拜见圣人万岁。”
赵光义同他的哥哥赵匡胤其实性子极为相似,甚至变本加厉,昔日赵匡胤片刻便能知晓赵普收了谁人的礼物,何况他侄儿府中住进了一个女冠。
“平身吧。”赵光义伸了伸手,他二人争吵的内容赵光义听了个七七八八,待到鹤娘站起来的时候,他看了一眼,确实是个聪明伶俐的美人,也难怪自己的侄儿会迷上她。
他沉默了片刻,才将垂着眼,冷着声道:“你说,来年会闹蝗灾?”
鹤娘刚要回答,赵德芳却抢先一步道,“蝗灾一事,只是猜测……”
“我让你回答了吗?”赵光义抬起眼来呵斥道,赵德芳还想说什么,鹤娘却高声回道:“确有此事。”
“好啊。”赵光义点着头,“好啊,好啊,”他点着头,接着一拍几案怒喝道,“要是没有!朕要你的脑袋!”听到这句话,赵德芳的心一下子悬在了嗓子眼。
鹤娘浑然不惧,“鹤娘上京,前路如何,早已心知肚明。”
赵光义大笑起来,“好好好,少年意气,少年意气啊,”他抬眼看着面露焦急的赵德芳,又看了看神色如常的鹤娘,补了一句,“若是有,朕就把你嫁给朕这个傻侄儿。”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