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远古巨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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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的背影渐行渐远，他身后的影子被拉成长条，与森林的树木纠缠。四周钟声回荡，哐哐哐，似要震碎天地。男人的手臂摆动，朝前一刻不停地走去。仿佛听见背后有人唤他姓名，独臂男人缓慢回头，脸上却是僵硬的干肉，眼眶深邃，那里空洞洞没有眼珠，萎缩的血管蔓延进他的脑子。他咧嘴笑了一下，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和悬天的银月一样的阴冷。他回身，继续他未完的旅程，这次，再不理会身后歇斯底里的哭喊。
不要走！
路易斯满头大汗从睡梦中醒来，他大喘着气，眼神终于慢慢聚焦，从森林不可及的月光回到了这漆黑的房间。现在依旧是深夜，屋外风雪大作，砸在窗户与门板上，发出巨大的哐哐声，就是这声音，入了路易斯的梦，连通了现实与虚妄，让刚才的一切变得如此真实。
德兰尼特的凛冬早已到来，屋外的世界再不可染指，一旦触碰就是死亡。屋内被斯诺的永火包裹，像是被襁褓包住的婴孩，暂时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路易斯往床的另一边看去，却没有看到斯诺的身影，那里的被窝被小心地铺好，却非常冰凉，显然人已经离开好一会了。路易斯从床上跳下，从门缝中往外看，斯诺果然在壁炉前的地毯上坐着，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路易斯想让他回来睡觉，打开门朝他走去。他才刚把门打开了一条缝，斯诺便察觉到并飞快回头。路易斯吓了一跳，却看见了斯诺左眼血红，眼角下的玫瑰大盛。
“发生什么事了。”路易斯开口，正准备走过去，斯诺却侧着脸大吼，“不要过来！”
路易斯的步伐一顿，他疑惑，“怎么了？”
斯诺大概知道自己的反应太大，吓到路易斯了，他放小了音量，“不，不要靠近我……”
他慢慢把头转回去，继续对着壁炉低着头。路易斯也是到现在才发现，他的声音有些抖，他的手也一直捂着左眼。
斯诺很不正常，他到底怎么了。
路易斯把斯诺的警告当作耳旁风，他朝斯诺走过去。斯诺察觉到了路易斯的靠近，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去阻止路易斯了，只能用两只手紧紧抱住自己曲起的双膝，把头深深埋进臂膀，往角落里靠了靠。
路易斯跪在他身旁，把手放在了斯诺的背上，刚接触到斯诺的身体，他便是一颤，接着又更紧地抱住自己，“不要碰我……”
“斯诺，你身上好烫，你发烧了吗？”路易斯有些担心，照理说有永火的保护，斯诺不该这么容易生病。
“没有……我，我只是，有点难受，一点点难受……”斯诺说着，身体却抖个不停，明显不可能只是他说的一点点难受而已。
“你抬起头，看着我。”路易斯把手放在他软软的黑色发丝上，强迫他抬头。
斯诺挣扎了两下，最终还是放弃了，认命般随着路易斯的手把头抬起，蝶翼般的长睫颤了颤，睁开了双眼。路易斯与他对视，斯诺那只隐匿在黑色发丝下的左眼，红的不正常，甚至比壁炉中的火光更加强盛。而且，不该说只是发红，它甚至在泛出光芒，那朵玫瑰花，也似乎比白天时要大上几分。
这是，因为永火吗……
路易斯心中猜测，他的注意力全在这红色盛景中，并没有看到斯诺的双手紧紧抓住地毯，都快要在上面扯出洞来。
斯诺觉得自己这样子实在是丑陋极了，根本与无脑的食尸鬼无异。他用尽全力把头一偏，甩开了路易斯的手，想要起身逃开，刚站起来确实身子一软，往边上倒去。路易斯眼疾手快，抓住了斯诺，没让他直接掉进壁炉。
两人双双倒在地毯上，路易斯的胸膛被斯诺的脑袋砸中，疼的他嘶了一声，斯诺听见了，赶紧撑起上身，“没事吧，我……”还没有说完，他眼光中的火焰更盛，仿佛要直接从他的眼中烧出来。
斯诺的表情变得有些不正常，像是即将宰杀猎物的屠夫，他身上是掩盖不住的杀戮气息，他牢牢禁锢住路易斯，路易斯如何挣扎也逃不脱。他慢慢举起手，手中是一团黑红色的火焰，相比起第一次见到它，它明显长大了不少。
斯诺的自制力已经被永火焚烧殆尽，与平时完全不一样，此时的他，眼睛危险地眯起，嘴角微微上扬，舌尖从薄唇中伸出，缓慢舔舐自己的嘴角，死死盯住身下的路易斯。他眼角的玫瑰此时是道不尽的妖异鬼魅，像是随时都会飘落下花瓣，路易斯甚至能闻见它甜腻而又血/腥的香味，危险异常，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斯诺的手朝下，那团火焰即将要触到路易斯，它会烧光一切。
“哥哥！”
路易斯大喊出声，他一把抓住了斯诺的手，那团黑红色火焰在摇晃了两下后消失了。斯诺怔怔地跪坐在路易斯身上，像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的眼神恢复清明，血红色光芒慢慢消失，余留下原本的漆黑一片。
他依然保持着那个危险的动作，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却在指缝中看到了路易斯愠怒的脸。
斯诺手忙脚乱赶紧爬起来，再把路易斯从地毯上拉起身。他像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当然，他还是个孩子，也做错了事。
他低头站在一边，壁炉中的黑红色火光比刚才要暗淡，却依旧把斯诺的脸照的通红。
路易斯就用一种极度不信任的目光盯着他，他也不敢说话，就偶尔抬起眼，看到路易斯可怕的眼神，他又慌忙垂下头去。
路易斯像大爷一样坐进椅子，“你最好说清……”话未说完，一阵天摇地动传来，把路易斯直接从椅子上晃了下去，他扑倒在地毯上，椅子砸在他身上，路易斯痛呼出声。
“哥哥，你暗算我！”
路易斯打定主意是斯诺故意整他，但是当他看到斯诺一手扶墙，面带关切朝自己走来，他又觉得不是这么一回事。路易斯刚准备爬起来，又是一阵地动山摇，路易斯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再一次趴倒在地。
“啊！真见鬼！怎么回事啊！”路易斯气急，他干脆趴在地毯上大声抱怨，而斯诺已经走到路易斯身边把他拉起来了。
“好像是从霍兰格深处传来的。”斯诺说，他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里那股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永火，在地动之后再一次暴躁了起来，是那种，被同类吸引的感觉。
斯诺无法控制地朝窗边走去，他现在只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吸引着自己。他从窗户上钉满木板的缝隙中往外看，然后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呆立在了原地。
路易斯疑惑，“外面怎么了。”大地还在颤抖，天花板上的木屑和灰尘簌簌往下落，但相比之前那两下，现在可以说只是在给婴儿晃摇篮车的程度而已。
路易斯站直身子，控制好平衡往斯诺那边走去，但他还没走到，就听见了一声很可怕的叫声。那甚至称不上是一声嚎叫，只像是随意的低鸣，却通天彻地。它直接从胸腔开始共鸣，从耳膜进入灵魂振荡出回声，鲸歌一般如泣如诉，似幽灵在梦魇中尾随你而至，所及之处皆为恐怖。如果说食尸鬼的叫声像婴孩啼哭，是一把断刃剑，给人刺痛又可怖的感觉，那这个声音，是来自上古的钟声轰鸣，如剑鞘轻而易举包裹残刃，再让其沉默着死去。
这个声音，摒弃世界万物，你将被孤独吞噬。
路易斯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他甚至以为是什么远古巨兽从海洋里跑出来了。虽然他从未见过海洋，但是听别人说，那里全是可怕的大怪兽，有着银色反光的巨大鳞片，和丑陋惊悚的长相。
而在某些方面来看，路易斯的想象也并没有错。路易斯挤到了窗边，他看到了那东西。虽然外面又是黑夜又是大雪，视线被阻挡地很严重，但他还是看到了那东西。因为那东西实在是太大了，是路易斯这辈子从未想象过的大。食尸鬼对路易斯来说都已经是巨物了，但和这东西比起来，不过是脚边一块随时都可以踢走的石子罢了。
路易斯甚至以为那是一座山，直到它开始移动，脚步的频率和地面抖动的频率一致，他才敢相信这不是梦，原来只存在于书本和传说中的生物，竟然真的出现了。
它口中吞吐着火焰，翼翅尖端带刺，高高举起像是遮天的巨盾。尾部如锤在地上扑打，只是随意地甩动，大片的树木被压倒。它可怕的头颅高高扬起，发出咒语般的低吟，火光照出了它的身形。
路易斯依旧有些不敢相信，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其实都不用火焰照射，只在月光和白雪的反照下，它的轮廓已经很清晰了。
厚重的鳞片布满全身，每一下振翅风雪倒流，每一爪踏地山河战栗。
路易斯略带犹豫开口。
“哥哥，我没有看错吧，那，那是龙吗……”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远古巨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