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容公主》曰东归

18、第八章 回忆

　　邢天九斜倚在榻上，没有一点儿端庄之感，却也有着威严之势。揉揉眉头，有些烦闷，齐嬷嬷见了立马询问，可是哪里不适。邢天九只是摇摇头，并未多说。
　　只是想起了一些前世的事情。是了，她是重生而来的，这一时空与自己前世有不同，却也大差不差，只是在武学上相去甚远。
　　邢天九上辈子便没有感受过什么父女亲情，这辈子重生，却又是这般情景，本也不指望什么，此间却又发生了这么些事情，虽说自己本就估计找机会离开皇宫的，但这番离去却招摇了些，自己这一世还没有发展到一家独大的地步，和别人闹起来就算不会被灭了，却也会有所损伤。不禁有点后悔自己当初因为取名废，便直接去了博容公主这一号用了，这下只要这江湖上有脑子的人，都很容易联想到二者之间的关系。
　　想着这些事，邢天九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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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阳，咱家是在太穷了，婶子实在是有心无力，那司大侠出手阔绰，又武功高强，想收你为徒，你跟着他以后绝不会再如这般忍饥挨饿，前途也定是好的。这样，也算我对你父母有个交代。如果那司大侠对你不好，你只管回来。”婶子一边摸着邢朝阳发黄干枯的头发，一边抹着眼泪，低低嗫嚅了好几声，对不起。
　　“好，我一定好好修习。”伯伯去世后，家里日子确实愈发艰难了，只要她得了司大侠的欢心，能留在司大侠身边做一个好徒儿，便能减轻婶子的负担，婶子向来对她不错。
　　这时朝阳年仅七岁。
　　“朝阳，你天资聪颖，远不是你师兄师姐可比，只要你把烙血经修习大成，谁都没有资格反对你。”司晖向来看重她，将她看作是这烙血教的未来。从收了她为徒的那一日起，无时无刻不对她严加管教，朝阳也是心智坚定，如此艰难困苦的情况下，从不抱怨一声，勤勤恳恳，区区八年，竟然将烙血教的武学典籍基本都修到大成，只是这烙血经，却一直差点儿意思。
　　“徒儿会努力的。”朝阳从未杀人，这烙血经总是差点儿关键，但她狠不下心来。
　　“我知你心善，也不要求你去杀那些个无辜之人，可你怎的对那些奸佞之人都下不去手，回回都是送去当地府衙，那些个府衙也不是个个都是清水衙门，你怎的偏是不听。”司晖长叹一声，“江湖人人都称我们烙血教是□□，谁能想到，我这教主钦定的下一任教主却连个恶人都下不去手，你且想想，那些自诩正道的人士，谁人没杀过一两个人。”
　　“徒儿会努力的。”朝阳又是如是说，心里却想着：我与别人是不同的，我乐意如此。
　　司晖瞧着邢朝阳的表情，苦笑一声，“又是如此。”
　　这时朝阳已然芳龄十五，她年岁最大的师兄已经三十出头。
　　“婶婶，听说五哥要成亲了，我特意去兰城买了些东西，权当是贺礼了，这样五哥这昏礼也能隆重一点。五哥这结契后，您以后就不用再忙前忙后了，听说六姐也有人相看上了。”朝阳自高头大马上翻身而下，顺手取了挂在马身上的一个大包袱。
　　邢婶远远听见马蹄声便已经候在了门口，“咱家里现在日子宽裕了，哪用得着你个妹子帮哥哥添置，自己回来就成。”见邢朝阳翻身下马，拿着硕大的包袱，便要上前接过，被邢朝阳躲开了，婶婶见了，便招呼院儿里，“老三，老三媳妇，快出来，阿阳回来了。”说着便指使老三媳妇去接邢朝阳手里的包袱，邢朝阳这才松手。
　　“老三，去屠户家里割五斤肉，再去叫你兄弟们都回来，问问你二姐方便不，告他们阿阳回来了。”边说边牵着朝阳进屋，又是端水，又是找小食，旁边老大的大儿子，一口一个小姑姑叫得好不开心。夜里一家子便吃了顿团圆饭。
　　“阿阳你多吃点，看你瘦的。吃肉！”朝阳笑着婶婶夹给她的肥肉，自己分明又重了不少。
　　第二日一早朝阳便又骑着高头大马走了，偶一回头还瞧见大哥和婶婶站在门口瞧她，见她回头，便赶快抬手挥了挥。
　　这时朝阳十六，一个月后五嫂嫂便入了门，五个月后，六姐姐也出嫁了。
　　“朝阳，你也十八了，算个大人了，怎的还是狠不下心啊？师父体内的暗疾最近频繁发作，就担心你在师父百年后，不能压住这烙血教的牛鬼蛇神啊。教内这些日子有些不安稳。”司晖斜倚在榻上，轻轻咳了一声，只见帕子上竟已经染了血色。朝阳脸上惶惶，在她的印象里，师父一直很强大，这突然怎么……师父，确实是老了。
　　“你这些师兄师姐没一个省心，也就你大师兄憨厚，当年我还年轻，捡着他的时候，他像个蛮牛，一点儿没有其他乞丐的落魄样，当时就觉得，这小子是个有福的……咳！”
　　“师父，您要不歇了吧。”朝阳心里有些忧心，她听过一句话，当人开始怀旧，就代表这个人老了。她知道自己的师兄师姐们都不喜欢自己，也理解师父的担忧，可她总也狠不下心，她父亲与伯伯都是衙门里做事，婶婶总是跟她讲，人都会犯错，但人是否有罪都要交给官府去判断，我们自己总会主观地去臆断事情，容易犯错。
　　“你以后少去你婶婶家，她的话你听多了，就更狠不下心了。”司晖簌了口，又叮嘱道。他知道自己这宝贝徒弟的问题在哪里，“你先出去吧，我是该歇歇了。”
　　朝阳知道，朝阳明白，但朝阳狠不下心，而我会让他狠下心的。司晖如是想。
　　仅仅两个月，朝阳便知道，有些事情，不是自己不想做就永远不会做的，世道如此，总会有人推着她往前走。
　　师父突然走了，猝不及防，所有人都知晓邢朝阳是司晖钦定的新教主，但很多人都不服气，一介女流，还是一个二九年华的女流之辈。
　　邢朝阳知道新官上任，定然有些难以管教。最先给她带来打击的，是她的师兄师姐，他们竟然去了婶婶村里，杀了婶婶和三哥一家，当时回门的二姐也未能幸免。得知消息，邢朝阳立马赶往现场，却只见官府已经在打扫现场，问及凶手，只说是流寇作祟，官府之后定然会加紧巡查力度。毕竟这一村子的人走了好几家。
　　但邢朝阳知道，必不是流寇，她来往此处多年，若有流寇她早就发现了，向官府表明后，衙役竟然嗤笑一声，“流寇，流寇，又不是山匪。”如此便定了案。
　　回到教内大师兄却报告，“老八，十四，十五和他们的亲信已经有好几天没有音信了，走之前也并没有打招呼，在下心中疑惑，便想进去找些线索，看能不能联系上他们，结果……”说着，递给邢朝阳一摞信纸，上面赫然提到了邢朝阳的婶婶，还提到他们花大价钱买通官府的事情。
　　邢朝阳攥紧信纸，终是下了决定，“发布江湖通缉令，无比捉拿他们一众人。”
　　然而事情并未结束，没过几日，竟又传来二姐一家竟又被屠净了的消息。邢朝阳有些呆怔，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直接冲她来呢？多方打探下，发现这次竟又是自己的师兄师姐联合了教内长老，只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当大师兄告知自己这一消息时，却发现，二姐一家在官府的备案是迁居了。
　　“朝阳，你要狠下心来，杀了他们，以儆效尤。你太仁善，他们总是不服气的。”当罪首抓回来时，大师兄如是说。
　　邢朝阳思躇了一夜。第二天，在法场，烙血教一众属下眼见着自家小教主，红着眼一步步踏上法场，提着剑一剑便将最前面的长老的头割了下来，其余见了纷纷起身要逃，谁知转眼便被邢朝阳欺身上前一剑封喉。尚余老八一人远远地软在法场边上。
　　“小……小师妹，不是的，不，是大师兄，大师兄说，是师父让我们干的。我们不敢的，不敢的！”说着，邢朝阳的剑已经搁在了他的脖颈上，不待他多说，便一命呜呼了。
　　“……大师兄？”邢朝阳并未转身，这一瞬间她想了很多，竟然觉得，老八说的应该是真的，师父，确实一直都想让她杀人，很有可能做出这种安排。此时，她只想知道是不是真的。
　　“朝阳，师父说的不对，众多师兄弟姐妹里，你才是最有福的。临了，他都在为你打算，我们这些人，他才不在乎。其实师父只让杀了你婶婶，我是嫉妒的，就连这时候，他都为你着想，这么多徒弟，他就让我一个人送死，就因为除你之外，我资质最好，对你威胁最大。他知道，我是绝对不会拒绝他的。我也想杀你，你为什么连个人都杀不了？可惜，我确实资质不如你，打不过你。我很嫉妒，我为他鞍前马后，披荆斩棘，他眼里只有一个连人都杀不了的你。现在，你烙血经大成了，我更打不过了。”言罢，提剑便自刎了。
　　邢朝阳浑身发冷，这一天，她不光失去了大半师兄师姐，还是失去了如父的师父，如兄的大师兄。她只觉得，自己当初加入烙血教就是一个错误。
　　直到她二十诞辰那天，各大名门正派以除魔为名攻入烙血教，她依然冷眼旁观。
　　当那个正派小后生一脸得意地把剑刺进邢朝阳胸口，只听到这个传说中的女魔头笑道，“终于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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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子？尤少侠问您要不要歇歇，已经走了好些路程了。”齐嬷嬷轻轻附身唤道，唯恐惹了邢天九不快。
　　邢天九睁眼看去，齐嬷嬷狠狠打了个冷战，主子的眼神真的怪吓人的。终于回了神，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不是烙血教主，也不是那个魔头，这一世又有了贴心的朋友，身边人，邢天九的目光逐渐缓和过来。
　　“做了好长一个梦……现在什么时辰了？”
　　于嬷嬷一板一眼的回道，“看天光，应是戌时过了。”
　　“嗯……尤安，还要多久能到？”邢天九轻轻应了于嬷嬷的回话，转而问起了外面的少年。
　　“宫主，不休整，连夜不过城池的话，明早就能到。”
　　“那便休整吧。都下车歇歇，点个篝火暖暖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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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决定改一改故事背景，这一章就补充一些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