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解忆长安》随风飞

34、第 34 章

　　我眼皮跳了跳，心底掠过一丝寒意，却仍是凑过去拉住了他的手，强笑道：“你的真面目是什么样的？我倒真想瞧一瞧。”

　　耽美面无表情的盯住我看，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小飞，你好好看个清楚，千万别闭上眼睛。”

　　话落，他的手忽然变得柔腻无比，轻轻巧巧的从我掌间滑了出去。

　　我吃了一惊，抬眼细看时，发现耽美的面容竟一点点模糊了起来，五官逐渐混成一片，身体越来越透明。到最后，几乎与那件青色的衣衫融为一体，变成了一团轻飘飘的雾气。

　　我被眼前这奇异的景象吓了一跳，心口怦怦直跳，简直就像在看恐怖电影似的。但随即镇定下来，伸手去抓那软绵绵的雾气，笑说：“就只是这样？恩，也没什么特别的。”

　　话一说完，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抖得厉害。

　　我此时已经完全看不清耽美的面孔了，更加辨不出他的眼睛在哪里、嘴巴又在何处，但至少能够听见他的声音：“小飞，你怕了？”

　　“没，我只是吓了一跳而已，看着看着就习惯了。”一边说，一边倾身向前，双手摸索着将他搂进了怀里。

　　那冰凉黏腻的触感激得我背脊发寒，额上不断渗出冷汗。

　　我喜欢上的到底是谁？

　　我怀里抱着的究竟是什么？

　　看不见他的面容，望不着他的眼睛，感受不到他的心跳，如此……还能够继续爱下去吗？我心中又惊又怕，四肢一片冰凉，却怎么也舍不得松开双手。只怕稍不留神，怀中之人就会化成一缕青烟，从此离我而去，再不回头。

　　并非没有恐惧，但是挣扎过迟疑过，最终却还是败给了爱情。

　　“不管你是仙是神、是鬼是怪，我通通都不在乎！我只知道……我喜欢你。”我辨不出耽美的耳朵在哪里，因而只能对着那一团雾气大嚷道，“小耽，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一阵静默。

　　隔了许久，耽美才轻轻叹一口气，放柔声音道：“小飞，你这又是何苦？你明知道我是不可能对任何人动情的。”

　　“没关系。”我连忙将他抱得更紧一些，笑道，“即使永远得不到回应也无所谓，我只要能像现在这样陪在你身边，就已足够了。”

　　又是沉默。

　　耽美面上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很快便又恢复了原样，黑眸幽幽暗暗的，苦笑道：“小飞，抱歉。”

　　“怎么？”

　　他侧了侧身，轻轻巧巧的从我怀里挣了出去，答：“我今天其实是来跟你道别的，咱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啊？”

　　“你已在这个世界里呆了大半年了，等一年的期限满了之后，我就送你回家。你只当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梦境，从今以后，忘了我吧。”说着，后退几步，慢慢凌空而起。

　　我心头一紧，不假思索的扯住了他的衣袖，大喊道：“耽美，你想逃吗？你根本就是在害怕吧？你怕我爱上你，对不对？”

　　“是呀，我怕了。”耽美点点头，极爽快的答了一句，面上始终挂着那没心没肺的微笑。他深深望我一眼之后，衣袖一挥，转眼就飘忽而去，不见了踪影。

　　我踉跄着往前几步，伸手，却只抓住一片虚无。

　　就此忘了他？

　　今后再不相见？

　　哈！也只有他那样无心无情的人，才说得出这番话来。已经付出去的真情，如今却要硬生生的收回来，谈何容易？

　　“耽美……耽美……”我将这名字反反复复的念了几遍，胸口一下一下的抽搐着，疼痛不已。最后只得抬起手来，张嘴，狠狠的在自己手掌上咬了一口。

　　血腥味直冲上来。

　　心中的痛楚却因此减少了许多，头脑也跟着清醒不少，我终于明白耽美今天为何会来找我了。他原本是打算吓唬我一下的，结果却反而被我给吓跑了，实在可笑。这样想着，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反而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

　　雨下得这么大，我早已分不清自己脸上的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了，只好提起衣袖来使劲擦拭。然而越擦下去，视线就越是模糊，心中更是茫然一片，似乎什么都无法思考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一把伞遮在了我的头顶上，身后则传来某道熟悉的嗓音：“小飞。”

　　我怔了怔，一回头，就见谢清波撑着伞立在那里，眉目若画，浅笑盈盈。

　　“谢公子……”

　　“你全身都湿透了，快些回去换件衣裳吧。”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来拉住了我的胳膊。那只手又柔又软，掌心的热度缓缓传递过来，比耽美不知温暖了多少倍。

　　我呆立原地，愣愣的盯住他看，一时说不出话来。

　　无论是不是因为一见钟情药的缘故，至少眼前这人是确确实实喜欢着我的，所以，若我也将感情转移到他的身上，是否就能轻松许多？

　　不过是失恋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忘记痛苦的最好方法，就是马上开始一段新的恋情。心里虽然如此想着，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右臂轻轻一甩，毫不犹豫的挣脱了谢清波的手。

　　“抱歉，我……”

　　谢清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微微一笑，打断了我的话：“我明白，你是不是打算离开我了？”

　　“哎？”

　　“我跟你在此地结庐而居，度得当真是神仙岁月。但我瞧得出来，你其实一点也不开心。”谢清波慢吞吞的将雨伞递给我，面上的表情温柔似水，低声道，“我不晓得你的心上人是什么身份，此刻又在何方，但你若是想着他的话，便应该去找他才对。就好像……我找着了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