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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上药 ...

  •   此后杨三那边便再无动静。
      连海萍趴在床上胡思乱想了半晌,肚子里忍不住的咕咕造起反来。连海萍这才想起,昨晚因为伤痛,也便没心思吃饭。连年余心是心事重重,见女儿不愿意吃,便也没有多劝。如今算来连海萍自昨天早起后,到现在已是一天一夜粒米未曾粘唇了,奈何连海萍臀上有伤,连动也动不了一下,又如何能去寻找吃食,只能在那里咬着牙,倒抽着冷气硬挨。
      连海萍这边嘶呀哂呀的地,那边杨三早听得心烦意乱了,按说他早已是个心如死灰的人了,可也不知为何,今日听连海萍在这隔壁闹腾,便觉甚是难以忍受。最后实在受不了,只得起身,扔下一句:“没那能耐还偏要逞刚强,真是吵也吵死了。”说罢便气冲冲的出门而去。
      连海萍知道杨三是在骂自己,哪肯吃这亏,立刻呜哩哇啦一阵更猛的回骂。
      杨三到了街上,只觉得街上人影晃来晃去更是闹心。最后看见一个卖糯米糕的,买了两块热腾腾的糯米糕便又回客栈了。
      连海萍正在那里倒路尸、丧门星地骂的起劲,突见门怱地被推开了,抬头一看是杨三冷着脸过来,心下猛然一惊后,赶紧吱吱唔唔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骂你的,我,我是在骂那个江进德……”说到后来,连海萍在杨三那冷然的目光里,不自觉地低下了声去。
      杨三把手中的糯米糕递给了连海萍,面无表情地说:“骂我半天,辛苦你了,给你两个糯米糕垫垫底吧,吃了好继续骂。”
      饶是连海萍自来是个脸皮厚的,听了这话也不由腾的一下红了脸,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甜香四益的糯米糕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杨三索性把手中的糯米糕放在了连海萍的床头,转身便要离开。
      连海萍慌忙叫了他一声:“等等。”
      杨三一脸不耐烦地说:“你还有什么事?”
      连海萍吱唔了一下,红着脸说:“能不能麻烦你给我倒点水来,我现在嗓子里干的都要冒火了。”
      杨三翻了个白眼,扔一下句:“你若骂得声再大点,也许就不渴了呢。”说罢便转身出了屋子。
      噎得连海萍一个人在那里恨恨不已。
      不多时,杨三提了一壶开水过了,见连海萍正在那里啃着糯米糕大嚼,不由得嘲弄地一笑:“你倒不怕里面有毒。”
      连海萍使劲咽下糯米糕,嘴里口齿不清地说:“就是死也得做个饱死鬼不是,不然到了阎王殿哪,怎么有力气去抢个好胎投?”
      杨三倒了杯水给连海萍递了过去,嘴里啼笑皆非地说:“你竟连抢着投胎这样的事都想好了?真不知道你这脑子里都是怎么想的。”
      连海萍放下糯米糕,赶紧双手捧着水杯喝了一口说:“你竟然给骂你的人买糯米糕、倒水喝,真不知道你这脑子里怎么想的才对。”
      杨三怔在了哪里,自己为什么去给骂自己的连海萍买糯米糕、又去给她倒水喝,莫说连海萍想不通,连他自己也着实想不通。可听着连海萍在那骂自己,他就忍不住想去做点什么,到最后也真的去做了什么,这和他近来不想吃不想喝更不想动心境那是全然不同的。
      连海萍见杨三不做答,不由得意一笑自去喝水,只是她这样趴在那里喝水甚是不便,杨三听连海萍那笑声正觉脸上有些下不来,此刻见连海萍那古怪狼狈的喝水姿势,不由嗤然一笑:“多大点伤啊?怎么喝个水都弄的自己跟狗舔水一样,起来喝吧。”说罢不待连海萍拒绝,已是上前来揭了连海萍身上的被子要扶她起来。可是刚一揭天被子,杨三便愣在了那里,杨三万没想到与父亲同住一室的大姑娘连海萍竟然未着中裤亵衣,只是虚盖了一床这店里的脏被子,里面虚衬着一件连海萍自己的破衣服罢了!这一揭被子,连那件衣服也都被扯开了。登时连海萍双脸烧的通红,忙不慎把被子赶紧抢回盖上,又赶紧转过了身去,趴在了那里,又羞又怒又自觉丢人到家,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杨三则在刚才那一瞥之间已是看出问题,虽自觉不妥,但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你之前上过别的药?而且旧药未除,就把我给你的金创药又敷了上去?”
      连海萍听杨三这样问便知自己这样上药不对了,满面通红地问:“是有怎样?”
      杨三冷笑一声:“暴殄天物!怪不得给了你药还一直鬼叫到现在,吵得人不得清静。我这金创药是让你这样糟蹋的吗?”
      杨海萍小声咕哝:“那要怎样用,你之前也没跟我说啊。”
      杨三冷哼一声,倒了此许壶中的热水在铜盆里,先刷了下铜盆,再换水从怀中掏出一条脏兮兮的巾帕,洗了巾帕又认真搓洗了双手,复又换了一次水,这才端着盆过来,见连海萍正支着身子撑在那里,于是没好气地说:“趴好!”
      连海萍早就吓得脸都白了,看着杨三和他全身都极其不搭的干净而有力的大手,颤声问:“你要干什么?”
      杨三没好气地说:“当然是给你换药,你一天到晚鬼哭狼嚎的没得吵得人心烦意乱。”
      连海萍不服气地说:“这是客栈又不是你家,嫌吵你去别处住去啊!”
      听连海萍提到你家这二字,杨三更觉心头火起,一把扯着连海萍在她背上摁了下去,连海萍哪敌得过杨三手下的力气,身不由已的便被摁在床上动弹不得了。杨三揭了连海萍身上的衣服,用洗净的巾帕给连海萍拭去伤处的药,口中不忘冷笑着嘲讽:“你跟我装什么三贞九烈,你这伤处之前的那些烂香灰又是谁给你上的?”
      连海萍听杨三这样一说,瞬间不再挣扎,趴在那里任杨三给她上药,只是强忍着双眼的酸涩,竭力不让眼中的泪水流下来。杨三见连海萍不再挣扎,这才满意的说:“这才乖嘛!”他自不知再此时两颗大大的泪珠正从的连海萍再也忍耐不住的双眼中滴落下来。
      杨三见连海萍不再问什么,悉心的替连海萍拭去之前合着鲜血的金疮药及连海萍之前在岳阳县衙所上的那些香灰。连海萍虽是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来,但还是忍不住浑身发颤。
      杨三见她如此强忍,也不由得柔声安慰:“连姑娘,你且忍一忍,若是不把这此香灰和污血尽数清除,会化脓留疤的,到时受罪的还是你自己。”
      连海萍强忍着痛,低嗯了一声答应,极轻地说了声:“多谢。”
      好一会,杨三才把连海萍伤处的污渍清理干净,他好久都没有这样去专心做一件事了,如今再做,只觉一股充盈微甜的喜悦充斥在自己心间。清完伤处,杨三又去取自己昨日给连海萍那瓶金创药,结果打开一看,里面的金创药已用了个差不多,虽然瓶低处还剩有一点,但上面还沾着污血和香灰,显是不能用了。杨三略一思量已明其理,定是连海萍是自己也看不见,便不管不顾的瞎涂的药,不过想也知道,连海萍的年龄也不小了,又是伤在这等私密之处,便是她父亲也不便替她上药。见此杨三只得苦笑一声说:“连姑娘还真是豪放。”然后又从自己怀中取了一瓶金创药替连海萍上了。
      连海萍满面通红地说:“我又怎么豪放了?”
      杨三悉心的替连海萍上过药后,看着连海萍戏谑地说:“连姑娘,我已经想好了,如果你让我负责,我可以给你和你爹一个交待,把你带回家中。为妾为婢也都由得你选。若你觉得这事太亏,那也好办,待你伤好以后离开这里,我们自此一拍两散,今日之事你不说,我不说,那便谁也不会知道了。”
      连海萍双手紧紧抓着身下的褥子强忍着没让自己掉下泪来,深吸了一口气说:“杨公子,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刚才的事非常感谢,只是我实在是无以为报……你走吧,我实在也不便太过麻烦于你了。”
      杨三笑了一下说:“你能少叫几声,让我多清静一会,在下便感激不尽了。”说罢杨三便离了开去。
      出了房门,杨三按了按胸口,这是一个多月以来,他头一次有心情去认真做一件事,也是第一次有现在这样的好心情,可是一想起之前的事,杨三又觉得甚是沮丧。垂头丧气地回到自己屋中,看着一个月来首次被自己洗的白净的双手,杨三不由想起自己以往的生活,想起远方家中对自己报着殷切希望的父母,想起自己也曾有过的雄心壮志,更想起自己前些天犯的那件无法弥补的天大过失,杨三的心绪再次陷入无以伦比的混乱之中。所幸的是,经过一个多月的逃避沉沦,杨三现在再想这件事,虽然还是觉得难以面对,但也不如当初那样只能仓皇而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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