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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被围 ...

  •   连年余思妹心切,更恐夜长梦多,于是一行三人当日便前往西山,三人边走边问,待寻至康老三家里已是乌金尽落之时,借着昏暗的夜色,连年余看到了穿了一身棉布衣服的连翘身子臃肿、脸色木然地看着西方最后的一抹亮光,强忍着胸中的酸楚叫了一声:“阿妹!”
      可连翘听了连年余的呼唤后,竟没半点反应。
      连年余脚下踉跄的跑到连翘跟前,虽然眼前的人脸色蜡黄、头发干枯、眼神呆滞,但连年余还是可以一眼确定面前这人正是自己的亲妹妹,强忍着热泪又叫了一声:“阿妹。”
      连翘怔怔瞧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哥哥,生恐自己一眨眼面前的哥哥就又不见了。
      连年余伸手拉了连翘起来颤声说:“阿妹,跟阿哥回家。”
      连翘随着连年余站起身来走了两步,这时屋里的康老三听到动静,噌的一下从屋里出来,黑着脸拦在两人面前怒吼着:“干什么的?”
      连翘瞧瞧怒气冲冲的康老三,再瞧瞧眼前虽然一脸恐惧,但仍未消失的连年余,这才颤着声音叫了一声:“阿哥,真的是你?”
      连年余看着眼前这个年纪比自己还在大,整个人也比自己高上半头,黑黄脸上满是苍老憔悴的男人,强压着心中的厌恶说:“这是我妹妹。”
      康老三沉着脸说:“大舅哥上门,我是该好好招待,可你拉着我老婆往外走,就是你不对了。”
      连年余回头看了连翘一眼,咬了咬牙没有说话。
      连翘用自己枯枝一样的双手紧紧抓着连年余的胳膊声泪俱下地说:“阿哥,你带我走,带我回家,这地方我呆不下去了,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连年余伸手替连翘拭去脸上的泪水,看着眼前的小土屋,心中也很不是滋味,颤颤巍巍地说:“好,我们走,我们走,阿哥带你回家。”
      康老三面色阴沉地冷哼一声。
      连年余伸手擦着连翘越来越多的泪水,最后连翘索性一下扑到连年余的怀中大哭起来。
      杨畋皱了皱眉以麟州话向康老三说:“看来这女人也没心思在这跟你安心过日子,不如离和算了,这女人你当初花了多少钱?”
      康老三听了脸色愈发难看,上前从连年余怀中一把扯过连翘,强行把她拉到自己身后,恶狠狠地说:“这是我老婆,肚里还有我的娃,你们谁也别打算把她抢走。”
      连年余哪见过这等粗鲁霸道之人,当场愣在了那里,看着康老三身后的连翘泪流满面的脸上尽是绝望地看着自己,当真是心如刀割,只得转眼去瞧杨畋。
      杨畋看着这一幕也不由皱眉,他虽是新秦官宦人家,但毕竟年幼,之前完全没有想到连翘会已经有了身孕,要康老三这时节要离和,那可真是难上加难了。想到这里,杨畋笑了笑说:“康大叔先别生气,妻子是你的,你若不愿离合谁也不能强迫不是。只是人家哥哥千里迢迢赶过来,你这话也不让人家说上几句,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康老三脑袋一梗说:“南边的人个个油滑的不得了,光这女人都跑好几回了,哪一回都是先把我给哄的五迷三道以为她要留下来跟我实心过日子,我才不相信你们呢。”
      杨畋见此感觉也颇无奈。
      连年余见此更是头大,只能耐着性子对康老三好话说尽,可康老三梗着头哪里肯理他。
      连海平自幼便常被素爱干净又自持美貌的连翘嫌弃,因此与姑姑便没多亲近,虽行至这穷乡僻壤见姑姑落此惨境,也只是心中恻然而已。但连海平对父亲甚为敬爱,便是在岳阳父女被人先后抓入大牢时,也从未见过父亲这般低声下气,此刻她只能紧咬着下唇,眼中擒满泪水,双手紧紧攥了起来。
      杨畋看到连海平心中热血上涌,上前一把扯过康老三,恶狠狠地说:“就没见过你这般不通情理的东西,好话与你说尽,你竟不理人家思亲之苦!”
      康老三比之杨畋整整高出大半个头来,被杨畋这般一扯,脚下竟似失了根一样,被杨畋一下扯开好几步,哪肯甘休,挣扎中伸手便朝杨畋推去。
      连年余借此机会,已是赶紧上前把连翘护在了怀中。
      原本康老三身高臂长,推开杨畋应在情理之中,但杨畋哪容康老三近身,伸手在康老三臂上一扭,再顺势一推。康老三已是身不由已的跌出十几步之外的地上了。康老三从地上爬起来,这回不再上来,而是一溜烟跑了出去,嘴里大声叫:“打人啦!抢人啦!乡亲们快过来,有人过来抢人啦。”
      杨畋瞄了一眼连翘臃肿的身子,知道她赶不路,这时要走已是不及,于是看着康老三的狼狈奔逃的又喊又叫的背影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你都能叫来些什么东西过来。”说罢又转过身来对连年余三人说:“你们三个先回屋里去,待会外面无论如何吵闹,我不叫你们,你们都不要出来。”
      连翘一咬牙说:“不,我再也不要回那个屋里了,你们带我走吧,哪怕死,我也不愿再呆在这个地方了。”
      连年余也知眼下的情势是走不脱的,于是拥着连翘往屋里走去,嘴里哄她:“阿妹听话,先跟阿哥进屋去,放心,说什么阿哥都会带你离开这里的。”
      连翘这才随着连年余一道进了屋去。
      杨畋见连海平还站在那里,于是对连海平笑了一下说:“连姑娘,你也先进屋去。”
      连海平不放心地说:“那你呢?”
      杨畋一笑拉着连海平,把她也推入土屋中说:“放心,这些人也不能把我怎么样的,只要你没事,我便没有后顾之忧了,听话,快进去。”说罢把屋门关了起来。
      连海平躲在屋门后,看杨畋转身向外,只留给自己一个虽然还有些瘦小但坚实温暧的背影。
      连年余看着昏暗无比的屋内一无所有,抚着连翘干枯的头发,低声问:“阿妹,你知道这人当初为你是花了多少钱吗?”
      连翘紧紧抓着连年余的衣襟,抬起满是泪水的小脸说:“六十贯。”
      连海平也四下打量,看这屋里有什么趁手之物,一会真乱起来可以用来防身,以少拖累杨畋。可是四下观看之余,失望的发现,这屋里什么都没有,为着防止连翘自杀,这屋里莫说那把用朴刀头做的菜刀了,就连一只碗,康老三都收到外面去了。最后连海平只得拨了头上的铜钗攥在满是冷汗的手里,从门隙了紧张地看着门外。
      远远近近的村民们在康老三的叫声里纷涌而至,一个个嘴里骂着不堪的脏话,等众人都涌至康老三的院里,见屋门口立着一个十七八岁的身穿绸缎长衫少年,众人见这长衫少年虽长的文质彬彬,但长衫下摆早已掖到了腰间,分明早已摆好了打架的架势。杨畋双目炯炯有神的注视着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进到康老三院子前的村民,嘴边还擒着一抹冷笑,以新秦话叫着:“能叫来多少人,你尽管都叫来,让大家伙都来跟评评这个理,人家哥哥千里迢迢的赶过来,你不好酒好菜的招待贵客不说,连话都不让人家兄妹说上几句,还连扯带拽的不给人留半点面子,这还是咱新秦的待客之道吗?整个麟州的人都让你给丢完了。”
      杨畋这话一说,涌到院子里的人都是一怔,在整个大西北,人们都以民风淳朴待客热情闻名,莫说亲戚上门要好酒好菜的招待了,便是不相干的过路人都会热情留宿,若真如这个年青人所说,那倒是康老三的不是了,何况听杨畋这一口的新秦腔,和那话中的语气,也绝不是外乡人。乡人们对望一眼后,最后康家一位老人出来说:“不知这位公子高姓大名,何方人士?”
      杨畋嘲讽地一笑说:“我姓杨!祖居新秦,怎么着?我这门亲戚到了这,不至于让人丢人到非拿扫帚赶出去吧?”
      姓康那位老人,咧着干裂的嘴唇抖着胡子干笑着:“哪的话,哪的话,公子这话叫我们怎么接呢,您姓杨,这不跟咱们新秦杨爷是一家吗,您在这新秦就是横着走,那也是任谁都得给您让路。”
      杨畋垂了下眼皮,冷声说:“老人家您这话就言重了,谁也不是不说理的人,今这事该怎么办,您老人家就直说吧。”
      姓康的那位老人干笑两下说:“既然公子这么说了,那就恕老朽说句放肆的话,我也不知您跟小三媳妇是怎么个亲戚,不过我之前也听小三说了,小三媳妇跟个男的拉拉扯扯搂搂抱抱的,莫说是亲戚、哥哥,就是亲爹,那也得女大避父,这杨家在我们新秦那是第一等有头有脸的人家,这事您要不要跟我们这些乡下人说道说道?还有这小三媳妇从进了这们康家的大门,她就没消停过,不是阴着点子想害肚里的娃娃,就是寻死觅活的大闹,还三番五次地掰捏生法地想着逃跑,劳着全村大老爷们放了手中的活计去找她,这谁家的媳妇子有她这么不省心的,这您既然来了,要不要好好管教管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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