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误》探云

7、玉京城

　　“哪个魔修不被正道的修士追杀？”男人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能少点麻烦总是好的。你也不想被正道的人纠缠吧，真要不走运碰上了扎手的点子……呵，他们那时候可就不知道仁慈怎么写了。”

　　“尤其……”他的目光在狗蛋儿身上一扫而过，带着一点被掩饰的贪婪，“你还是妖修。”

　　狗蛋儿再次被他说成妖修，心里微微发沉。仙侠故事她听说书先生说过不少，虽然知道这大概不能当真。但故事中“妖”的这个概念，大概是不会有多少谬误的。

　　老乞丐在她幼年时将她养在了身边，在那之前她住在哪里，父母何人，连她自己都已经记不清楚。

　　过了这么多个寒暑，她一直当自己是人，今日却忽然发现自己有可能是个妖怪。心下抗拒，却又知道自己在破庙中的行为确实怪异，于是略过此节不提，只拒绝道：“那就让他们来。”

　　男人语气中不掩嘲讽之意，哼道：“你倒是真不怕死。”

　　狗蛋儿有老乞丐照顾方能存活至今，这世上至为尊敬孺慕的人便是他。虽然明白很难成为他那样的人，却不愿自己言行太差，更别提变成完全相反的样。

　　若非如此，她大可不必冒险杀什么断腿，只乖乖等着被他们一卖，张开双腿靠着出卖灵肉活下去就是。

　　她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若是怕死，当初又何必选这条路。真有一日身死，也是为曾经的选择负责，不算冤枉。

　　尤其是在那座破庙里，她更不想做出狂性大发食人血肉的血腥之事。破庙环境不好，却是她这些年生长的地方。狗蛋儿短短生命中可珍惜的东西不多，便格外舍不得毁坏，哪怕它看起来再怎么糟糕。

　　男人等了一会儿，见她不回话，又道：“可怜我被你绑在身边，你自然不怕死，可要真有什么事，我就要被你连累死了！”

　　狗蛋儿情绪平稳，依旧一步不乱地往前走，头也不回地道：“破庙门口你不阻拦我，现在也不会是这幅样子。”

　　男人嗤道：“好！好！好！你有理，你最有理有据有善心。现在同情破庙里的凡人，方才杀人的时候倒没见你手下留情！”

　　说来她是第一次杀人，却没有任何不适。也许真如男人所说，她是妖物，生来便与人类不同。然而狗蛋儿更愿意相信那是因为她并不觉得断腿是个人。

　　诚如老乞丐所说，有些人人面兽心。但老乞丐嘴上这么骂，心里还是把那些东西当人，她心里却是真的不再当他们是人。

　　碾死一只虫子需要愧疚吗？

　　狗蛋儿说不太清楚，不过看周围人的反应，大概是不需要的。

　　男人还在牢骚不断，方才那在破庙里那颤颤巍巍抖得跟片叶子一样的仿佛不是他，那些恐惧和小心就像被他卷巴卷巴全吃了。

　　狗蛋儿终于不再忍受，一把扯过他的衣领，“安静点。我说了不吃你，没说不杀你。”

　　男人打了一个寒噤，立刻闭上了嘴。

　　“没有连累。”见他乖巧起来，狗蛋儿重新抓住了他的手，“你来招惹我，然后打输了。现在你就是我的猎物，我的东西。”

　　“既然是我的东西，就由我来做决定。死了造成的损失也是我的损失，没有什么‘你的损失’。”

　　人有权对自己的东西进行处置，就像老乞丐打赢了断腿，就有权利打断断腿的一双腿。老乞丐觉得自卖自身是自甘堕落，可是卖身之后主人任意处置奴仆，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老乞丐没有教她这个道理，但观察所有人的行为和反应，狗蛋儿得出了这个结论。她并没有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对，只觉理所当然。

　　她行事素来照搬老乞丐的行事套路，只不过在处理程度上就不一样了。老乞丐因仁善下手会轻些，她下手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所以明明是一样的套路，她给人的感觉就更加凶残些。

　　男人见她一边真心实意地不肯对一群渣滓下杀手，一边又将他当成畜生对待，直气的要疯。但又真的被她威胁住了，脸上青青红红过了几遭，终于还是咬着牙说了软话，“我性格就是如此，你多担待些，服……侍你的地方……”

　　他一张白皙脸庞羞窘的彻底红了起来，艰难吐字道：“我……会尽心。”

　　狗蛋儿没指望他尽心，只是希望他安静下来。现在目的达成，不甚在意地“恩”了一声，也没多说什么话。

　　接下来男人安静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的欲望，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原本是要去玉京城的。”狗蛋儿也没隐瞒，“不过现在要改道了。”

　　玉京城乃是传说中的仙缘之城，相传总有神仙在此游玩，若有缘人遇之，便点化他们踏上仙途，从此逍遥自在，永不受红尘之苦。

　　狗蛋儿很是好奇这传说中的玉京城是何等模样，更在老乞丐死后起了求仙问道之心。故此她之前打算杀断腿时便想好，若是失败便痛快点和他们同归于尽，若是能成功，便在出了破庙后前往玉京城。

　　男人诧异道：“你身为妖修，竟敢去玉京城？”

　　狗蛋儿听他话音，知道里面八成有什么隐情是她不知道的。只是看男人前面的表现，多半以为她是什么装嫩的老妖怪。她有心想知道的清楚，但不想在此人面前暴露出她的弱点，叫他找到机会灌输给她错误的消息，便没有追问，只道：“看你之前的气势，我以为这天下没有你不敢去的地方。”

　　男人被她这话顶了一下，这次却没有感到窘迫愤怒，“繁花派那帮疯子，牛皮糖都没他们黏糊，有谁想沾上他们？他们的地盘，我是不想踏足。”

　　狗蛋儿理了理他的话，得出三点结论。

　　一、玉京城是繁花派的地方。

　　二、繁花派的人并不好招惹。

　　三、这帮不好招惹的人似乎对妖修有很深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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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狗蛋儿：我不杀他们，死也不杀。什么？你会被连累。哦，你是我的东西，所以不算连累。
男人：……
MDZZ，这什么破三观？！